顾宁不过眨两三下眼的功夫,沈延就已经从她面前跑得没影没踪了,她就是有心拉人这会也不知去哪里逮。

顾宁磨着牙,这破事这回没解释清楚,下回专门拉着沈延解释又太过郑重,反倒是显得欲盖弥彰,左右在沈延眼中,自己的清白是交待在沈沉渊身上了。

这都是些什么事?!

顾宁气得指尖都发抖,只能拼了命地劝慰自己,沈延这人一向不喜论人长短,这件事在他嘴里十有八九不会传出去,还不至于把脸丢得人尽皆知。

不然她估计得把沈沉渊颈上那块肉给剜了。

沈沉渊看顾宁确实是气得不轻,也没敢再继续刺激她,隔了好半晌才开口道:“这件事我能解释,保证封了沈延的口。”

顾宁又被这一句话激得火起,若真是沈沉渊去找沈延,指不定他又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来,到时候别说能不能把这事解释清楚了,说不定还能再给沈延提供点什么素材,彻底坐实了他们俩这段“奸情”。

顾宁斜眼睨着沈沉渊,一字一顿道:“不、准、去。”

休想再去火上浇油。

沈沉渊这会倒是听话了,“哎”了一声,应得格外乖巧,他抬手轻抚了下颈上那道牙痕,看着顾宁道:“方才的话都是逗你的,这牙痕的来历哪能那么香艳?都是兆儿那小孩造的孽,一嘴下去,给他爹平白咬出来一个不存在的娘。”

沈沉渊以为自己解释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怎么也该把那个“下流坯子”的头衔给摘下去,却不料顾宁听了这话,猛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这种借口……你是在侮辱谁?!”

她喘了一口气接着道:“看你这熟门熟路的,以前也没往兆儿身上泼脏水吧?!可怜的兆儿!他才五岁,就要被你这样污蔑!单我知道的就有这件事,背地里还不知他给你背了多少回黑锅!……”

顾宁掰着指头细数沈沉渊几宗罪,最后总结陈词,“你的心真脏!”

沈沉渊:“……”

他长吁一口气,闭着眼睛养了好一会的神,半晌才重新看着顾宁咬牙道:“这真是沈兆那兔崽子干的!”

沈沉渊往顾宁身边凑了凑,扒开自己的伤口压着火道:“你好好看看!这牙痕上是不是缺了好几处口!除了沈兆正在换牙,京城之中有那个姑娘是缺了几颗牙的?!”

顾宁低头瞟了一眼,面容却更加一言难尽了,“有,城南开醋坊的马大娘,她不就缺了两颗门牙?”

沈沉渊崩溃,“那也是个姑娘?!”

他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直把牙痕往顾宁眼前凑,“你睁开眼睛看清楚!”

沈沉渊觉得自己十六年来就没这么委屈过!

不能再逗了,再逗这人真要急了,顾宁死命控制着不让自己笑出来,随意往沈沉渊锁骨处看了几眼,安抚他道:“好了好了,你说的是对的,方才确实是我看走眼了,委屈你了,你还是个清白之身。”

话音刚落,顾宁就听见身后一道苍老的声音在问:“什么清白?”

是徐老夫子!

顾宁眸光骤然一紧,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沈沉渊脖颈上这牙痕着实是个大祸害,一露出来就给他们俩惹来了麻烦,老先生又惯常喜欢把事憋在心里,自己揣摩,偏偏他每回揣摩出来的结果,无一不和事情原本的样子相隔十万八千里。

若是给他把这个牙痕瞧去了,搁在心底,顾宁都不敢想自己最后在他心里会是个什么形象,把她编排成个专门榨干他得意门生精气的妖精……

这种是徐老先生也不是干不出来。

顾宁当机立断,立马伸手一把捂住了沈沉渊颈上的牙痕,手刚一挨上去,徐老先生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身侧,“顾宁你们方才在说什……你捂着沈辞脖子做什么?”

别说沈老先生讶异,就连沈沉渊都是一脸茫然,抬头愣愣地看着她。

顾宁动了下,把另一只手也跟着挪了上去,变成两手捧着沈沉渊脖子的姿势。

她朝呆怔着的沈沉渊使了个眼色,而后抬眼看着徐老先生,微微笑着道:“沈辞他、他昨日没留神,不小心落了枕,我也略懂些岐黄之术,便想着帮他正正骨。”

顾宁上下嘴皮子一碰,沈沉渊在她口中立马就成了个歪了脖子的。

沈辞反应也快,略略一想就想通了是怎么回事,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捧场地把整个头靠在了顾宁的手上。

顾宁:“……”这人还真会顺竿爬。

徐老先生担忧地往沈沉渊脖子上看了下,顾宁手瞬间一紧,他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什么来,倒是信了顾宁的说辞,皱着眉头道:“你若是懂,帮沈辞正正也好。”

他若有所指地对着顾宁道:“同窗之谊,正当如此互帮互助。”

意有所指的语气。

顾宁垂下眼皮,应了一声“是”。

徐老先生同他们聊两句,没一会又被另一位学子给叫走了,顾宁偷眼看他确实是走远了,这才把手撤回来,又瞧了那道牙痕两眼道:“你自己也想办法好歹遮一遮,我有点害怕。”

顾宁一脸凝重:“指不定哪天市井里那些淫词艳曲的主角,就稀里糊涂地多了咱们俩。”

沈沉渊翘起嘴角,指尖点了点那道牙痕,“这能怎么遮?”

“要不然,”他提议,“你继续给我捂着?”

顾宁讶然,“你还是个人吗?!我要真这么几个时辰地捂下来,这双手干脆也不必再要了,直接砍下来安你脖子上算了,你就顶着这双手四处走动。”

沈沉渊努力憋笑,“那你说怎么办?”

“我说……”顾宁沉吟,猛然瞟到一抹粉色,眼珠一转,脸上露出点捉摸不透的笑意。

沈沉渊默默把身子往后退了退。

当日沈少将军休课回府,没如往常一般晃晃悠悠地溜达着回去,反而提前叫人备好了轿子,人一出学堂就直接扎进了轿子中,愣是连脸都没露一下。

这么千防万防还是不小心让他一个友人看见了,那人当即一愣,回过神来哈哈大笑,指着沈少将军的脖颈。

“你脖子上这嫩粉色的手帕是怎么回事,谁给你系上去的?”

沈沉渊捏了捏那块帕子的一角,“跟你没关系。”

那人“啧啧”两声,“这颜色,我再年轻个五岁都不敢轻易尝试。”

沈沉渊睨他一眼,“我跟你不一样,我这张脸不用考虑那么多。”

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