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渊一下也愣了,马上又回过神来笑了,“我可没教他这种东西。”
他修长的手指戳了戳小团子的圆脸,“你是跟谁学的?”
兆儿长卷的睫毛抖了两下,“兆儿自己想的,爹爹跟我说过,干爹是狗都嫌的脾气,跟他亲近的必定是他的意中人,姐姐又长得这么好看,叫干娘准没错!”
说完眼睛还亮晶晶地看着顾宁,满脸都写着“我聪明吧”这四个字。
听一个五岁的孩子一本正经地谈起这种事,顾宁实在是哭笑不得,她蹲下身子揪了揪兆儿脸上的肉,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道:“你还小,姐姐跟你说,这种称呼以后不能随便喊,万一耽搁了你干爹的桃花怎么办?”
顾宁不确定他能不能听懂,正琢磨着怎么用最通俗易懂的话解释,却突然听见面前的兆儿道:“爹的桃花不就是姐姐嘛,他有了姐姐,不会再去招惹其他人的。”
哟,这小孩居然还知道桃花是什么意思。
顾宁还没说话,兆儿猛地把头转向另一边坐着的沈沉渊,“爹,是不是你做什么坏事了!娘都不相信你了!”
这小孩改口改得太理直气壮,顾宁一下给惊着了,生硬地抬头去看沈沉渊,见他嘴唇动了几下,开合了好几次,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没能憋出来。
他们俩真的太难了。
小家伙以为这诡异的沉默是自己厉害,一语惊醒了瞎折腾的“干爹干娘”,顿时更得意了,扬着下巴又对顾宁道:“娘,你看,我帮你说爹了,他以后肯定不这样了。”
沈沉渊嘴角抽搐,“不是,这就给我扣上一个负心汉的帽子了?我不认的啊。”
顾宁揉揉眉心,一脸正色地看着沈沉渊,“孩子太调皮不能惯着,该上手的时候就得上手。”
她面上是这么说,却也只是为了吓吓这小孩,果不其然,余光里兆儿瞪大了眼睛,把身子往沈沉渊旁边藏了藏,称谓也跟着改口了,他很小声很小声地喊了声“姐姐”。
这就对了。
看起来兆儿确实是怕了,喊完这一声后就撒着两条小短腿跑出去了,动作极其慌张,甚至还在快到门槛的地方滚了一跤,顾宁“哎”了一声,还没上去扶,这小孩已经自己飞快地爬起来,拍拍手跑出去了。
顾宁:“……”她是不是有点矫枉过正了。
沈沉渊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开口,“这姐姐也太凶了。”
顾宁:“……”
面对小的顾宁还有点耐心,但对着这比她还大的,顾宁就给不出什么好脸色了,“你把我叫来,真的就是这事?”
顾宁语气说得平缓,但细细听起来,里面几乎每个字都是咬牙切齿的,要是沈沉渊真的照着她的话点点头,估计她能掏出把刀就地把他给剁了。
沈沉渊:“……没有,开个玩笑。”
求生欲挺强。
“我把你叫来,是这件事情确实有进展了。”
沈沉渊收了脸上笑意,一字一句吐字清晰道:“你还记得我们俩之前说的吗,果然有人对范达下手了。”
顾宁目光一凛,“抓到了吗?”
沈沉渊却突然笑了一下,“还没等我的人动手,那些人已经被另外的一拨人给拦下来了。”
顾宁讶异,“另外的一拨人?”
沈沉渊:“对范达下手的那拨人的来历我没有查到,倒是拦下他们的那群人,被我查出了身份。”
顾宁忙问:“是谁?”
沈沉渊眯了眯眼,“辰王。”
顾宁表情复杂,“辰王?”
沈沉渊点头,“我们能查到的东西,辰王自然也能查到,他派人守着范达,这本来没什么,怪就怪在……”
沈沉渊顿了顿,继续道:“他没让这件事露半点风声出去。”
为什么?
顾宁拧着眉,“他跟那群人认识?”
沈沉渊摇头,“他若是真认出了那群人,就不会灭口,而是放他们走了。”
“那他怎么……”顾宁实在想不通。
沈沉渊却没回答,只道:“辰王这些天三天两头地就吩咐人传唤我,找的理由都是了解案情,却没把同样牵涉进来的你也同样叫去,你知道是为何吗?”
顾宁低头想了片刻,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中,沈沉渊绝对算得上是其中一号,辰王既然有意与太子争夺皇位,自然要想尽办法拉拢一番,更何况沈沉渊不止是沈沉渊,他背后还有手握兵权的绥远侯。
想也知道,这样的人若是被他拉入麾下,对他的筹划该有多大的助益。
只是这样的行为,怎么看都不像是在讨好沈沉渊。
沈沉渊:“辰王前些年却不是这样,常常送些古玩珍藏给我,间或还要请我去茶楼里喝喝茶听听小曲,只在最近一年……”
顾宁知道为什么,辰王有意拉拢沈沉渊,但沈沉渊已私下和太子结了营,必定不能给他回应,长此以往,他哪能看不出来这人是在敷衍自己?
以辰王的性子,世上之人非友皆敌,沈沉渊这人既然不能为他所用,就不能留着给太子钻了空子。这一番动作,只怕也是在给沈沉渊、给沈家下绊子吧。
沈沉渊说起皇家辛秘来,半点不避讳着顾宁,“辰王这一遭,只怕是想让祸水东引,引到我的头上来,除此之外……”
他抬眼看着顾宁,“他刻意让你避开这件事,只怕也存了拉拢你的心思。”
顾宁冷不防听见这么一句话,一时有些慌乱,像是什么秘密被人给扒出来的感觉,沈沉渊却没让她喘口气,紧跟着下一句道:“顾宁,你是怎么想的?”
顾宁喃喃道:“辰王。”
沈沉渊绷着一张脸,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问她:“顾宁,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两个人相对而视,顾宁在沈沉渊黑漆漆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后者长了一双桃花眼,嬉笑怒骂皆是风情,但也正因如此,一旦那双眼冷下来就显得更加无情。
半晌,顾宁开口:“不可能。”
说完这三个字,她心中的浊气似都吐出去了,她又重复道:“不可能,不管是辰王还是太子,我不会入任何一个人的阵营。”
这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京城势力纠葛,她若真想作壁上观,结果只能是被辰王和太子两方联合打压。
但即便如此,她也真的不想再给别人当一回刀了。
顾宁知道沈沉渊大抵不会理解,却没料到面前这人听了一笑,垂着眼皮看她。
“我知道了,我会尽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