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灵真是天真,暗害她,帮别人算计她,秋姨娘害死了她母亲。可以说,她们是不死不休的仇敌,白秋灵还指望自己帮她,不知道该说天真,还是愚蠢。白秋灵落难,她没有落井下石,就已经开了天恩了,白秋灵还指望自己帮忙,真是天大的笑话。

梧桐的嘲讽,白秋灵又恼又恨又羞愧,却一句话说不出来。是呀,白梧桐为何帮她,她害的梧桐名声尽毁,白梧桐恨死她了,为何要帮她。

白秋灵捧着檀木盒的手紧了紧,坐到梧桐对面,恳求道:“你不看我的面子,看在周栋的份上,他怎么说也是你曾经的未婚夫,你能看着他一事无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周栋没有对不起你。”若是没有完成周夫人交代的任务,她的日子更加不好过。

梧桐端起茶杯,抿一口,用帕子擦了擦唇角,笑着道:“你也说是曾经了,我与周家是父母定下的婚事,也是长辈们退了婚事,周家与我有何干系,周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白秋灵心中五味陈杂,何曾想到有今日,就算梧桐冷言冷语,她依然得求她。沉默一阵,眸中染上雾气,央求道:“好姐姐,我知道是我不懂事,以前都是我的错,我给姐姐赔不是。若是姐姐能帮我这一次,以后做牛做马报答姐姐,就算来世变成牛马,也报答姐姐的恩德。”

白梧桐直直地瞅着白秋灵,好一会儿才道:“长大了,果然不一样了,能屈能伸。”伸手打开桌上的檀木盒,镯子,金钗,簪子,一应尽有,梧桐笑着说:“周家真是大方,为了儿子的前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周夫人看不惯白家,四处毁我的名声,你也出了不少力气,可有想到有今日?”

盖上盖子,推给白秋灵,冷声说:“周家的事,让周家的人来,你有千百不是,也是白家的女儿,我自然不会为难你。以后你嫁进周府,日子过成什么样,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要受了委屈就回娘家。父亲和祖母年纪大了,禁不起你三番五次的哭诉。”

梧桐的一番话,好像再说:白秋灵将来的日子,一定不好过似的。白秋灵如何能忍。愤怒起身,瞪着梧桐道:“姐姐,咱们之前有仇,你也不能咒我,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是不是咒你,你心里明白。”梧桐举目瞅着白秋灵,不给白秋灵发泄的机会,说了句:“送客,婚期将近,我很忙,妹妹安安心心在自己院中待着吧,没事别来烦我。”

白秋灵恳求不成,反生怒气,道:“你就不怕我告诉父亲?”

梧桐绞着手中的帕子,满不在乎道:“你去呀,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过两日我就嫁人了,父亲不会对我发火,你不要忘了。我姨母是当今皇后,表哥是太子,未来储君,父亲巴结还来及呢,怎会这时候训斥我。”若是那样,自找难看。梧桐见白秋灵气得胸口起伏,笑了笑说:“回去吧,我要进宫一趟,看看姨母去。”

白秋灵甩着帕子准备离开,又听梧桐提醒道:“东西带走。”

略微喘口气,梧桐盯着檀木盒子,道:“这点儿子东西?我还真瞧不上。还是那句话,周家的事,让周家来人,你不行。”

白秋灵抱着盒子,跺跺脚离开了。

等白秋灵带着丫鬟们离开,喜鹊给梧桐端了杯茶,递过去,笑着说:“小姐,二小姐气得脸都肿了,真真是痛快。要不是她联合外人,您怎么会失踪,那段时间可吓死我们了。”

梧桐接过茶杯,喝一口又给喜鹊,说:“这件事没完,周夫人为了儿子的前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过些日子不清净了。算了,不想了,咱们进宫去。”

仁寿宫中,梧桐与皇后对面坐着。宫嬷嬷立在一旁,笑着说:“咱们桐儿小姐要嫁人了,镇国公那日的话,我们听得真真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羡煞多少人。还是咱们桐儿小姐有福气。”

皇后拿出一个小盒子,放桌上,看着梧桐说:“闻晏那孩子是个好的,对你宠爱有加,你嫁过去,姨母放心。”将盒子打开,对梧桐说:“这些你拿去,知道你不缺这些东西,这是姨母的一点儿心意,打赏人,送礼都可以,莫要推辞。”

梧桐欣然收下,说了感谢的话,又问:“姨母在宫中可习惯,若是不习惯,再回碧荷苑去,那里的院子永远给姨母留着。”

皇后抚摸着梧桐的脸颊:“我是喜欢那个地方,景致好,山水也好,适合养老,将来定去住些日子,如今怕不行,你表哥与敏慧的婚期定了。虽然有礼部操办,我若不看着,总是不放心。”

“没想到敏慧姐姐是靖边侯的女儿,还与表哥定了亲的。”梧桐假装不知。

皇后笑了,瞥眼看着梧桐:“闻晏知道,你能不知?若是不知,怎么会让她来保护我?分明是知道,你个机灵鬼,就会哄我开心。”说完叹了口气,说:“我也没想到她还活着。当初找了很久,没有找到人,只当她死了,这也许就是命中注定吧。”

梧桐和皇后说了一会儿话,皇上带人进来。梧桐不喜欢皇上,也不敢表现出来,辞了出来。刚走出皇宫门口,预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李云翼见梧桐惊讶,走到侯府的马车前,笑向梧桐道:“见到我很惊讶?”

梧桐警惕地看着李云翼,摇头:“我应该想到的。”李云翼不达目的不罢休,闻晏哥哥截了他的信,又替自己见了李云翼,李云翼决不罢休,没想到他会如此大胆,竟在宫门口见自己,移情蛊已解,忘情丹业已除去,她对李云翼没有半分感情,脸上冷冷淡淡的。

李云翼忍不住想起在南国时的光景,那是梧桐笑语晏晏,整个人看上去很柔和,哪像现在,浑身充满戒备。勾唇自嘲地笑了笑:“这里是南国,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你无需忌惮我。”

梧桐环顾周围,见不少人朝这边看过来,退后一步,紧了紧身后的披风说:“因为你,我名声尽毁。后日是我大婚的日子,还是不要见面的好,免得生出事端。”

“你怕他吃醋,是吗?”李云翼朝梧桐挪动一点,见梧桐不自觉后退,停住脚步,道:“若是我先遇见你,你可会喜欢上我?”

“你想多了,我不可能先遇见你,更不会爱上你。”梧桐斩钉截铁道。

李云翼呵呵笑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递给梧桐道:“后日大婚,这是我送你的礼物,还望你收下。”这里面是一个桌子,母妃去世时留给他的,镯子本是一对,另一个给了大哥,说是传给妻子,李云翼一直守着,本想洞房花烛时给梧桐,谁能想到,婚礼被闻晏破坏了。

“你我本就不熟悉,何必浪费东西。”梧桐没有伸手,走向马车,踩着脚蹬,掀开帘子钻进马车里,坐定后对车夫道:“走吧。”

李云翼望着马车远去的身影,冰冷的手托着锦盒,如同他的心一般,没有任何温度。

这件事儿传到闻晏耳中。咋听见李云翼见了梧桐,闻晏手中的书卷掉在地上,冷声问:“只是见了一面?”

“他给梧桐小姐送东西,梧桐小姐没要。”司琪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卷,弹了弹灰尘,放在桌上说。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闻晏起身走至窗前,推开窗户,让冷风灌进来,瞧着外面的天阴沉沉的,心情一下子沉下来,过了一会儿说:“派人盯着李云翼,后天我大婚,容不得出半点差错。”

司琪答应一声出去。

展眼过去两日。天刚亮,梧桐被人喜鹊和飞鸾拉起,洗漱一番,全福娘子进来,给梧桐上装,又把嫁衣穿上。

梧桐看着铜镜中的人影,恍恍惚惚,觉得不太真实,仿佛看到了上辈子,她与闻晏哥哥在碧荷苑的时候。那时候她不敢奢望嫁给他,只想陪他度过余生,谁想到,他们都重生了。

耳边传来清柔的声音:“一梳梳到尾;二梳姑娘白发齐眉;三梳姑娘儿孙满地……八梳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全福娘子一面梳头,一面念着,满脸堆笑:“小姐的头发黑如墨,质感如锦缎,是我见过最好的头发。”给梧桐带上头戴六尾点翠凤冠,两边垂下长长的点翠珍珠步摇,美丽不可言喻。

喜鹊和飞鸾忍不住夸奖几句,全福娘子更是说了许多吉祥话,给梧桐盖上绣有鸾凤和鸣的喜帕。梧桐心中始终忐忑,坐在椅子上翘首以盼。

不多时,院中传来丫鬟婆子的声音:“来了,来了,姑爷来了。”

霜儿进来,回头关上门,对着外面道:“大哥是才子,来接媳妇儿,先来个催妆诗吧。我们满意了,自然让你接人。”

院中站了许多人,熙熙攘攘的,欢声笑语不断。

闻晏一身大红喜袍,绣着云团暗纹,金玉腰带束身,身长八尺,要窄肩宽,风度翩翩,满面带笑,如沐春风。站在院中,带着笑意的眸子看着霜儿道:“赶紧让开,将来你嫁人,我少为难萧括。”

小四小五都来了,连同闻家和冯家几个儿郎,听了这话,大笑一回。萧括站立笑着道:“这跟我没有关系,规矩就是这个规矩,你是状元,还怕那些个诗吗,信手拈来。”

太子站在门前,笑吟吟瞧着闻晏道:“作不出,桐儿不会出门,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闻晏清了清嗓子:“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无须面上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

“不好。”太子把玩着手中的扇子,凝眉望去,见闻晏欲上前,忙摆手拦住他道:“再作一个。”

闻晏知太子有意为难,就算做十首八首,桐儿也不见的出来,双手做喇叭状放嘴上,喊道:“桐儿,快出来吧,你夫君等不及了。”同时给小四小五使个颜色,小四小五会意,上前抓住太子的衣服:“太子哥哥,近日怎么不去九王府,我们都想你了。”

冯家儿郎与闻家儿郎,上前搂着萧括,勾肩搭背,套了一番近乎。太子扭头见白子枫站在不远处道:“枫哥儿拦着镇国公,莫要让他进去。”

枫哥儿点头答应一声,给闻晏挤眉弄眼,闻晏会意,信步走向闺房。少倾,抱着梧桐出来,笑着说:“桐儿走得慢,为夫抱着你吧。”

众人见闻晏抱着梧桐,拍手叫好。梧桐羞地靠在闻晏怀中,不发一言。太子见闻晏得逞,幽怨地双眸看着枫哥儿:“他给你多少好处?”

白子枫抬眸挠头,不好意思道:“表哥指什么?”闻晏姐夫给的可多了,书籍孤本拓本,字画,并许诺,有了好东西都会想着他,定不辜负姐姐,这些足矣让他临阵倒戈。

太子拿起扇子,轻敲着白子枫的头:“你啊,彻底被闻晏收买了。”展开扇子,摇着出去,大冷天扇扇子,他也不觉得冷。

闻晏抱着梧桐,一路走至正厅,才放下梧桐。

江陵侯坐在主座上,乐呵呵地瞧着梧桐和闻晏,说了些祝福话,又告诫梧桐,到了夫家孝顺长辈,敬爱夫君之类的话。白老夫人上前拉着梧桐的手,眸中含泪道:“看着你嫁人,祖母高兴,闻晏是个好的,你们定能和和美美。”

梧桐福了福身子,说:“谨记父亲教诲。也请祖母放心,桐儿会幸福的。”

闻晏怕梧桐触景伤情,伸手搂着她,坚实有力的臂膀给梧桐莫大的勇气。

梧桐噙着的泪未掉落,又听白老夫人催促道:“走吧,赶紧走吧,别耽误了吉时。”拿起梧桐的手放闻晏手中,又催促一次:“快去吧。”扭头不再看梧桐,生怕多看一眼,泪水更多。

闻晏会意,再次抱着梧桐,直接来至门前喜轿旁,婆子见新娘子来了,掀开轿门,闻晏弯腰将梧桐放进轿中,放下帘子。司琪牵马过来,闻晏翻身上马,对迎亲队伍道:“起轿。”

话音刚落,唢呐乐器声响起,抬轿子的抬轿子,抬嫁妆的抬嫁妆,迎亲的,送亲的,热热闹闹,欢欢喜喜,一路走,一路笑,半个时辰来至国公府正厅。大红灯笼,红布绸缎,各个门口都挂着,看上去喜气洋洋的。

冯氏坐在首座上,笑盈盈地看着下面的一对新人,越看越满意,越看越欢喜。

吉时已到,刚准备拜天地,司琪走到过来,凑到闻晏耳边,小声说:“少爷,南国摄政王来了。”

梧桐扯着红绸的手顿了一下,隔着喜帕看向闻晏,见闻晏笑容僵在脸上,眸中泛着冷意,小声说:“来者是客,闻晏哥哥切莫动怒。”

一言未了,李云翼走进来,面带微笑,手中托着一个锦盒,走到闻晏身边,泛着笑意的眸子盯着梧桐道:“不请自来,还请恕罪,我与你们相识一场,你们大婚,我若不来,心里着实过意不去。”锦盒递给闻晏,又说:“小小礼物,一番心意,还请收下。”

闻晏直直地双眼盯着李云翼,想看看他到底耍什么花招,可惜,并未发现异样。

李云翼见状,笑了:“我是真心来祝贺,可不像某些人,喜欢夺别人的妻子。”

闻晏知李云翼想激怒自己,并未上当,瞥一眼李云翼,抬了抬手中的红绸,见李云翼盯着梧桐看,挡在梧桐身前,挡住李云翼的视线,冷声道:“偷来的幸福注定不长久。”

李云翼发现闻晏紧张,笑了,说:“这里是你的地盘,我能做什么,不用这么防备我,我真心祝贺你们,祝你们白头偕老,此生幸福美满。若有来世,我定要先遇见她,与她双宿双飞。”说话时紧紧看向梧桐,希望梧桐说声说话话,可梧桐不言不语,只是站在闻晏身边。

“连这个要求都不能答应我吗?”李云翼收起锦盒,走到梧桐身侧,忽然袖口里滑出一把匕首,瞬间到手中,手腕一转匕首朝梧桐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