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梧桐问,见萧景祁瞥眼看向霜儿,顿时明白了。

这是怕见九王爷。虽可以躲进山谷,可九王爷若想知道,早晚有一天会暴露。如今边关战事吃紧,鞑子想在入冬前多抢些粮食,多次扰乱边关。招募新兵的告示已张贴出来,表哥要去投军了。

霜儿低头不语,不知如何劝说,似乎也左右不了萧景祁。

萧景祁看了看梧桐,又瞅一眼霜儿,抬手摸了摸霜儿的头。霜儿惊讶,抬眸看一眼萧景祁,见萧景祁笑看着自己,轻轻唤一声:“表哥?”

这声表哥是随着梧桐喊的,喊了许久,一时改不过来。

“是堂哥。”萧景祁纠正道。

梧桐瞅着两人,笑着道:“就是堂哥,那是我表哥,你瞎叫什么?”

霜儿脸一红,用手点了点梧桐的前额,啐一口道:“以前也不见你说,今儿怎么说了。”

萧景祁笑出声,又说:“我走后,最放心不下母亲,你们多陪陪她。”

“知道。”梧桐和霜儿异口同声道,说完相视而笑。

萧景祁对霜儿道:“皇叔对你母亲是真心,以前无儿无女,如今有了你,多孝敬孝敬他。他脾气倔强,嘴上不说,心里寂寞。我不方便去见他,你多陪陪他,就当为我尽孝,可好?”语气带着些许恳求。

霜儿眼睛一红,点头答应。周围的空气顿时凝结了。梧桐出声,打破这种宁静,道:“表哥到了地方,给我来封信,好让我知道你的位置,也让金儿多给你送些东西去。边关不比这里,要什么有什么,你要是饿瘦了,姨母该担心了。要是此次去边关,给我带一个嫂嫂回来,姨母欢喜,我们也高兴。”

萧景祁抬手给梧桐一个脑瓜崩,疼得梧桐向后躲了躲。其实萧景祁没勇气,又听萧景祁说:“你个小丫头片子,找到了如意郎君,却来打趣我?”

梧桐忙说了句不敢,后邀请萧景祁和霜儿到梧桐居坐坐。萧景祁知道梧桐有东西给自己,没有拒绝。

三人进屋后,梧桐命喜鹊上茶,自己进内室,出来时,手里捧着一个檀木盒子,盒子雕刻精致,四角嵌着玉石,光这盒子就价值不菲。梧桐将檀木盒子放在萧景祁跟前,笑着说:“表哥打开看看?”

萧景祁看一眼霜儿,没有犹豫,轻轻打开盒子,顿时金光刺眼。萧景祁条件反射似的捂住眼,往后撤了撤身子。一会儿,才拿开手看着金晃晃的东西,好似一件衣服。

梧桐但笑不语。霜儿拿出金丝甲,抖开,放在萧景祁身上比划着:“大小正合适,一看就知特意为表,堂哥准备的。”

“这是金丝甲,刀剑不入,水火不侵,战场上刀剑无眼,有了这金丝甲,多一分保障,表哥千万贴身穿着,万不能脱下。”梧桐叮咛道。

萧景祁摸了摸金丝甲,软如锦缎,薄入蝉翼,是个不可多得的宝贝。想起霜儿的话,抬眸看她:“你一点也不惊讶,还说大小刚好合适,是为我准备的,怎么,你也有这东西?”

霜儿语顿,瞅一眼梧桐,见梧桐并无异样,爽朗一笑:“上次神医谷来人,若不是这东西护着,我早丧命了。”

“现在护不住你了吧?”梧桐瞥眼看向霜儿,又进内室,拿出一件金丝甲,扔给霜儿:“把我给你的东西送人,也不经我同意,你还好意思说。”

蹭一下,霜儿的脸红到耳根儿。萧景祁垂眸一想,勾唇道:“送给萧括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霜儿的头低得更狠了。手中攥着金丝甲,话也不多说一句,唯恐萧景祁和霜儿笑话她。

“萧括如今的身份配不上你,怪不得要去军中。我以为是为了我,看来不是。”萧景祁继续说。

一语未了,梧桐打断萧景祁的话:“行了,表哥就别说了,再说霜儿该找个缝钻进去了。”

萧景祁笑了笑,嘱咐梧桐和霜儿几句,抱着檀木盒子出来。他并未去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东苑,轻车熟路走进闻晏的院子。

司琪远远看见萧景祁走来,朝屋内喊一声:“祁王殿下来了。”说完,萧景祁已经走到门口,上了台阶,对司琪摆摆手,道:“我有事找你们家少爷,好生守在门口,不要让任何人打扰。”

“是。”司琪恭恭敬敬应了一声,帮萧景祁打开门,把人请进去,又关上门。

萧景祁进去,见闻晏在看书,走近一瞧,见闻晏在看一本史书,撩开袍子坐在闻晏不远处的椅子上,见闻晏未抬头,扣了两下桌子满脸不悦道:“没看见一个大活人进来了,我现在虽没有了爵位,也不至于被忽视至此啊?”

“你又不是生人,来了就来了,随意坐,渴了让司琪上茶,或者自己倒。”闻晏未抬头,不在意道。

萧景祁不客气,走至茶几旁,坐定后为自己倒了杯茶,拿在手中把玩一会儿,抿一口看向闻晏。见闻晏正在看檀木盒子,心中一动,笑着说:“这是表妹给我的。”言语中带着炫耀。

“金丝甲?”闻晏收回视线,看一眼萧景祁,起身移到茶几旁,在萧景祁对面坐下,直直地看着萧景祁。

“你居然知道?”萧景祁展开扇子,扇了扇,撇撇嘴,“我就知道我家梧桐最偏心,你有,霜儿有,还不知道谁有呢,最后才给我。”

“你要走了?”闻晏端起一杯茶,抿一口,“桐儿早给你预备好了,就等你走的时候给你呢。你是她表哥,除了枫哥儿和朝阳,就属你在她心目中的位置重,你还有什么可吃醋的。”

“你啊!”萧景祁看着闻晏说,“在她心中,咱们两个人的地位肯定不一样吧。”

闻晏沉默不语,他与梧桐相伴多年,自然是旁人无法比的,可这些话他不能说。

“沉默是默认?”萧景祁起身,拿起檀木锦盒,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后,“今日一别,不知何日相见,照顾她们,若是她们有丁点儿差池,我饶不了你。”开门出去。

闻晏端起茶杯,啜一口,刚放下茶杯听见司琪恭敬叫道:“王爷安好。”九王爷嗯一声,问:“你家少爷在里面?”又听司琪说:“在里面,王爷请。”

话音刚落,九王爷走进来,进闻晏独自品茶,笑了笑:“为何独饮?”走至闻晏对面,见茶几上放着一个杯子,他拿起来,还带着余温,勾唇轻笑:“你有客人?看来本王来的不是时候。”说着坐在闻晏对面,笑看着闻晏,眸中带着探究。

“刚才祁王殿下来过了。”闻晏如实回答。九王爷能现在过来,必定知道萧景祁在。

“他知道本王要来,走了?”九王爷问。

他已飞鸽传书,告知皇兄祁儿在碧荷苑,还说他无意皇位。皇兄嘱咐自己照顾祁儿,这意味着,皇上中意祁儿,有意传位与祁儿,可惜祁儿却非常排斥。他越是排斥,皇兄却越将皇位传给祁儿,这对父子,都是一个脾气,倔强。

“祁王殿下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来这里,只为与闻晏辞别。”闻晏拿了一个新杯子,给九王爷倒了一杯茶,金黄色的茶汤在紫砂杯中,打着转。

九王爷望着杯中的茶汤问:“可知他去了哪里?”

“闻晏不知,也不敢打听祁王殿下的行踪。”闻晏道。

九王爷哈哈大笑:“这天下还有你不敢的事?大闹神医谷,让神医谷的人束手无策。这事儿江湖上都传遍了。三番五次教训夏丞相,搅得丞相府不得安宁,还让夏丞相陪你二十万两银子,让夏丞相恨得牙痒痒。你说,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幸亏本王不是你的仇人,不然怕是尸骨无存了。”说完,又笑了一回。

“王爷说笑了,就算借给闻晏一百个胆子,闻晏也不敢戏耍王爷。若是我戏弄王爷,霜儿第一个不同意。”闻晏道。

九王爷指了指闻晏,道:“你呀!不过你说的不错,以前本王毫无牵挂,可以随心所以,如今有了霜儿,霜儿又在你这条船上,本王自然不能置身事外。”停顿一下,紧紧盯着闻晏道:“你说是也不是?”

“王爷也说自己做事随心所欲,王爷做什么,闻晏无权过问。不过,有一句话闻晏可向王爷保证。闻晏既然认了霜儿做妹妹,决不允许任何人欺辱他。哪怕她成婚生子以后,闻晏也不改初衷。”闻晏坚定道。

九王爷知闻晏不会开玩笑,端起茶杯,道:“好,就凭你这句话,本王应该敬你一杯。今儿借花献佛,以茶代酒敬你一杯。”说完,仰脖喝了杯中茶水。

霜儿虽然是郡主,却无兄弟姐妹,将来他去了,还需要有个强大的靠山。闻晏的条件正好附和。

“王爷抬举了。”闻晏端起茶杯,随后喝干净,又推心置腹说了许多话,最后绕到萧景祁身上。

九王爷说:“我知你和祁儿的关系不一般,也知你们图谋什么,你们既不愿意说,我也不多问,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们尽管说,我绝不推辞。现在边关战事吃紧,趁这机会,祁儿若能去边关走一遭,掌握了军权,问鼎那个位置,何愁不成?”

闻晏听了,知九王爷真心帮他们,遂道:“祁王殿下离开,王爷以为他会去哪里?”话中有话。

九王爷沉思片刻,抬眸看着闻晏,会心一笑,不敢置信道:“他要去边关?”停顿一下,又说:“山西大营的主帅杨义与我交情匪浅,有过命的交情,我这就修书一封,让祁儿带上,若有人怀疑祁儿的身份,杨义会帮忙遮掩一二。夏家若再想寻找祁儿的踪迹,怕是不能了。”越想越觉得可行,当即吩咐闻晏准备纸笔。

闻晏也不推辞,立刻准备笔墨纸砚。杨义的威名他听过,忠心报国,一心为民,拥护祁王,最后被梁王以叛国罪杀害了。

可怜他一代名将,不是战死沙场,而成了皇位争夺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