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梧桐才回答:“在梦中,梧桐是鬼时就跟着闻晏哥哥,我们一直在一起。虽然人鬼殊途,却互相取暖宽慰对方,算不算了解?”

“算吧。”祁王没有回头,勾唇笑了笑。暗想:原来他一开始就输了,幸亏及早抽身,三个人搅在一起,谁都不会幸福,母后说得对,梧桐心思单纯,确实不适合皇宫的生活,算了,天下女人多得是,眼前这一个就当亲妹妹疼爱吧,看着她幸福,他已心满意足。

“表哥?”梧桐走至祁王身侧,轻声唤道,“你为何还不娶亲,姨母怕是等急了。”

祁王转身,垂眸看向梧桐,视线最后落在扇子的画面上,平静道:“可能没有遇到合适的,遇到合适的,本王会毫不犹豫的娶亲。”

“就这么说定了。”梧桐话音刚落。听见萧括说,“侯爷准备了席面,请王爷去用午膳。下人们已经来催了,王爷去用膳还是回王府?”

“本王许久不曾与侯爷对饮,今儿就在侯府沾光了。”祁王看一眼飞鸾,笑了笑,“听说飞鸾的手艺不错,能否劳驾姑娘添两个菜?”

飞鸾噗嗤笑了,看向梧桐道:“飞鸾是小姐的丫鬟,小姐是王爷的表妹,怎敢用劳驾二字,飞鸾自然是愿意的。对吧,小姐?”

“表哥想吃什么,尽管吩咐飞鸾就是。”梧桐垂着手臂,立在一边,满脸笑容。

“随意弄几个青菜吧,山珍海味吃够了,想吃点清淡的。不过我要金儿找的菜,别的菜,本王不稀罕。”祁王边说,边往外走。

梧桐应了一声,走到院中。抬头对金儿招招手:“走了,表哥想吃青菜,劳驾你去弄点来。”

喜鹊和飞鸾也抬头侧目看向金儿,暗想:金儿能认识青菜?

梧桐笑着说:“咱们金儿可聪明了,只要见过一次就认识,是不是,金儿?”金儿飞身落在梧桐的肩膀上,高昂着头颅,鄙夷看向喜鹊和飞鸾。

喜鹊和飞鸾无奈,见金儿鄙视她们,夸了金儿几句。梧桐借教金儿认识蔬菜这借口,领着金儿进屋去了,走到门口吩咐喜鹊和飞鸾不许进屋,金儿不能被打扰,关门进屋,走至内室方进空间。

一盏茶的功夫,梧桐将一篮子青翠欲滴的野菜给飞鸾:“赶紧做了,给祁王殿下送去。”

前院偏厅,祁王望着桌上香椿炒鸡蛋,荠菜饺子,火腿鲜笋汤,凉拌蓼菜,顿时食欲大开,拿起筷子夹了一片鲜笋,嚼了几下,对金儿和飞鸾赞不绝口。

江陵侯见祁王高兴,边给他斟满酒,边说:“您要是喜欢,常来。”

“那是一定的。”祁王端起酒杯,与江陵侯府碰了碰,举目看着江陵侯,别有深意道,“侯爷热情款待,本王自然要常来。还有一事,特嘱咐侯爷,辰先生既是本王请来的,还请侯爷不要怠慢,多加照顾。这饭菜丰盛,不如请辰先生一同用膳?”

侯爷旋即派人请辰先生来。不多时,辰先生进屋,先给祁王和侯爷见礼,自然而然坐到祁王一旁,对祁王拱手致谢。

“好说,好说,本王的表弟就拜托先生好生教导了。”祁王给辰先生端一杯茶,笑着说,“辰先生不喝酒,本王以茶代酒敬辰先生一杯。”

“不敢当。”辰先生道。

江陵侯这才知道祁王对辰先生的看重,也越发尊敬起来。

酒过三巡,祁王已有些醉意,起身准备离开,谁知门外闯进来一个人,这人走到江陵侯跟前,哭诉道:“女儿听说爹爹为枫哥儿请了师父,知识渊博,武艺非凡。可否让川哥儿也跟着学习一二,姨娘走后,川哥儿伤心悲痛,有些日子没去族里的私塾了,女儿怕川哥儿被人带坏了,还请爹爹恩准。”

江陵侯面色为难,眼睛看向祁王,不知如何回答。他自然希望两个儿子都能得辰先生教导,可辰先生是祁王殿下的人,专门教枫哥儿的,他怕是做不得主。

祁王瞥一眼白秋灵,略带嫌弃地往后退几步,遂看向江陵侯冷声道:“江陵侯威望极高,找几个教书先生想来不难,这辰先生虽是本王请来教导表弟的,却不是教书先生,没有义务帮侯爷教导所有儿子。”他突然想起什么,又说:“这就是那姨娘的女儿吧,果然没有大家千金风范,一股小家子气。上次故意往男人怀里撞,这次不请自来,看似为弟弟前途着想,目的为何不言而喻,江陵侯的家教真好。”

江陵侯被说的又羞又愧又恼,含着怒意的眸子看向白秋灵:“放肆,还不赶紧下去。”

白秋灵泪眼汪汪,偷偷瞄一眼祁王,又看向江陵侯,欲语还休,最后咬着唇说:“祁王殿下每次来,都去姐姐的院中,虽是自家兄妹,却也要避嫌的。灵儿最近偶然听闻京城传言,不得不如实告知爹爹。”

“京城传言?一个闺阁小姐如何听闻京城传言,怕是自己编排人吧。”祁王一眼便知白秋灵打什么主意。

白秋灵忙跪下,泪如雨下道:“爹爹,真不是女儿故意编排姐姐,是秋意的表哥说的,他是府中采办的小厮,经常去外面,外面有什么趣事,回头总要说说。爹爹要是不信,尽管去打听便是。传言,传言说祁王殿下三天两头往江陵侯府跑,是看上了姐姐,欲娶姐姐为正妃。不然祁王殿下已过弱冠之年,为何不娶亲,他们说的有鼻子有眼睛,女儿不得不禀报。”

“这可关乎本王和梧桐的清白,你居然当着外人的面说,都道家丑不可外扬,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祁王居高临下看着白秋灵,语调平平,却给人无限压力。

江陵侯忙让人送辰先生回去,又命下人们关门离开。

“现在关门也迟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知道了,想来侯爷家风甚严,不会传出去流言蜚语。”祁王面露讥讽道。

江陵侯连连赔罪。指着白秋灵,气得胸口起伏骂道:“你个孽女,去祠堂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要是想不明白永远不要出来。”

祁王笑:“俗话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白二小姐是不想嫁什么好人家了。”

白秋灵惊惧,瘫坐在地上,抬头看向祁王,泪花带泪的脸惨白惨白的,她从没想过白梧桐的名声不好,会连累她的婚事。

“蠢货。”祁王骂了一句,侧脸对江陵侯说,“这件事一定彻查,如发现有人故意造谣生事,休怪本王无情。”说着,背着手离开。

江陵侯跪下:“是。”等祁王离开后,江陵侯先惩治白秋灵,又派人去查谣言的事。

梧桐得到消息时,白秋灵已被关进了祠堂。喜鹊和飞鸾非常生气,说白秋灵恶毒,竟然想污蔑梧桐。梧桐却不甚在意,白秋灵是个闺阁小姐,纵然散播一些消息,也不会弄得满城风雨。

一个时辰后,江陵侯书桌上多了一份资料,是关于流言的,没想到弄得人尽皆知了,那些人怕得罪江陵侯府和祁王府,不敢实话实说,隐晦说祁王有意娶梧桐。

这不仅仅有白秋灵的手笔,还有周家的影子。他们想退婚,他们为退婚找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郑氏去世后,周家夫人曾上门看望白老夫人,没有流露出退亲的念头,这次为何想法设法退亲呢。

江陵侯百思不得其解。周夫人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郑氏去世后,周夫人嫌弃梧桐,觉得梧桐虽是嫡女,却身份尴尬,又有两个弟弟需要拂照,更觉梧桐是麻烦。虽是皇后的外甥女,得皇后看重,可皇后又不如夏贵妃得宠。

夏丞相乃当朝一品,夏家人在吏部当差,将来升迁派任,还不是吏部说了算,所以周夫人动了退婚的念头,欲娶夏氏的女儿。她听说祁王经常出入江陵侯府,忽然灵机一动,找人散播祁王欲娶梧桐为妃的念头。就算周家去侯府退亲,也是名正言顺。白梧桐名声坏了,谁家愿意娶,白梧桐又被祁王殿下看上,谁敢和祁王争。

本来已经想好了,事情也做下了,又传出皇后得宠的消息。祁王殿下是嫡长子,继承皇位名正言顺,要是祁王殿下登基,皇后变太后,以皇后娘娘对梧桐的宠爱,周家势必沾光,流言已出,周夫人摇摆不定,到底退婚不退婚?

没等周夫人想结果,丫鬟们来报,说江陵侯府白老夫人下帖子,说得了新茶,连皇后娘娘和皇上都赞不绝口。三日后请周夫人和周少爷品茶。

周夫人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应声而碎,茶水溅在绣花鞋上,浑不在意,慌忙问:“谁,谁下的帖子?”

莫非江陵侯府已经知道,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这件事情她做的隐晦,别人怎么可能知道。身边的嬷嬷重复一遍,说是江陵侯府白家下的帖子,让夫人和少爷去品茶。

周夫人低头沉思一会儿,问:“嬷嬷,你说咱们去还是不去?”不去的话,显得心虚了。

“夫人为何不去,一则侯府未察觉咱们要退婚的意思,二则就算察觉,那些流言蜚语跟咱们周府有何关系,您别自个儿吓唬自个儿。”李嬷嬷一面说,一面蹲在地上捡碎裂的茶碗,又喊丫鬟进来收拾屋子。

“那咱们就去看看,探探白老夫人的意思。”周人道。

掌灯时分,江陵侯府安寿院已然点灯。白老夫人坐在罗汉床上,手里捧着一碗茶,递到嘴边随意抿一口,瞥眼看向江陵侯,最后叹息一声:“那周家不愿意结亲,咱们家也不上杆子巴结,我已下了帖子。三日后请周夫人和周少爷家中品茶,到时拿出证据,提出退婚,也能挽回一些面子。”

“母亲说得极是。”江陵侯接过茶杯,放在桌上,又问,“母亲近日身子如何,睡得可好?”

“挺好的。你无需管我,管好你的好儿女就行,一家子骨肉亲情的,非要做些污蔑姐妹姐的事情,也幸亏梧桐大度知礼,不和她计较,不然家里成天乌烟瘴气的,还是个家吗?”白老夫人皱眉说。

江陵侯忙起身反省:“儿子一定严加管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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