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琪憋住笑,后往天空望了望,金儿扑棱着翅膀停在半空中,甚是得意地朝闻晏鸣叫两声。

它倒是得意忘形了。夏氏可发疯了,林嬷嬷替夏氏擦干净额头上的鸟屎,仰头看着金儿骂道:“哪来的畜生混账鸟儿,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居然到这里来撒野,来人啊,把这只鸟儿给我打下来,我要拔了它的毛,做成一道菜。”

“拔了毛,一半红烧,一半清蒸,骨头通通喂狗。”夏氏什么时候这么失态过,还在闻晏跟前,她现在想杀光所有看见此事的人。

闻晏眸中闪过一道幽光,随后漾起一抹邪笑,抬眸看向金儿,说:“随你处置,只要你高兴。”

夏氏毒气不出,指着闻晏说:“好呀,这鸟儿是你养的,你故意跟我作对,让我出丑。”说完哭起来,犹如泼妇一般:“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我今天来没有恶意,只想给你做几件袍子,让你出去体面些,现在反倒成我的不是了,这么作践我。”吧啦吧啦又说了一些闻晏的错处。

林嬷嬷一面劝夏氏,一面吩咐人抓金儿。又帮着夏氏数落闻晏的不是。

闻晏不言不语,只是端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看着夏氏撒泼,好像看小丑表演一般。

夏氏院子里的人,找了趁手的家伙,抬头仰脖子打金儿。可金儿是谁,可是灵兽。将水果篮扔给司琪,朝夏氏和林嬷嬷飞去,爪子左右开弓,瞬间,俩人披头散发,跟疯子似的,脸上挂着鲜红的爪印。

“啊,我不活了,继子指使鸟儿杀继母了。”夏氏大吼。林嬷嬷指着那些个丫鬟,历声呵斥道:“你们干什么吃的,连一只鸟儿都捉不住。抓不住这只畜生,把你们都打死了。”

丫鬟们满脸幽怨,委屈地看着林嬷嬷,仿佛在说:您捉这鸟儿试试,这只鸟儿都成精了,知道戏弄人,谁能捉住它。

云澜苑发生的事,早已有人通报闻国公和老夫人了,得了信儿的冯氏也忙赶来了,王氏知道冯氏不是夏氏的对手,追上冯氏的步伐,也来了,顺便又安慰几句。

花氏和陈氏还有各方的姨娘们,奔着看戏的心态也来了。闻胥怕夏氏吃亏,偷偷跟过来。

众人一起涌进文澜苑,见夏氏跪坐在地上,蓬头垢面,衣衫不整。林嬷嬷也是如此,夏氏的人手里拿着凶器行凶。闻晏坐在正房门口,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闻国公走到夏氏身边,四下看了看,见闻晏无事,视线落在夏氏和林嬷嬷身上,冷声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要行凶杀人?”

夏氏起身,跪在闻国公面前,泪如雨下:“公公,公公替我做主,儿媳妇好心好意带人来云澜苑,给闻晏量身材,好做几件新袍子,可他,可他指使会飞的畜生侮辱我。您可不能再偏心了,我脸上的伤口都是那畜生抓的,还有林嬷嬷脸上,您看看,那畜生没人性,都是闻晏指使的。”

闻胥拨开人群,挤进来,见夏氏狼狈至极,指着闻晏怒目而视,大骂:“你个没人性的小畜生,你竟然侮辱嫡母,你眼里可还有父母长辈。我今天非要打死你。”说着,四下望去,从一个丫鬟手中夺过一根木棒,不由分说朝闻晏打趣。

司琪抱着水果篮扑在闻晏前方,棍棒落在司琪背上。闻晏心疼,大怒道:“够了,都给我滚出去。”

司琪呲牙咧嘴,眼眶蓄着泪水,笑道:“少爷,没事,司琪皮糙肉厚,不疼。”

“你个畜生。还敢放肆,今天若不打死你,不知以后会闯出什么祸端。”闻胥说着,举手又向闻晏打去,幸亏被闻润拦住了,劝说:“弄清楚原因再说。”

闻老夫人靠在冯氏身上,眼眶通红:“你要打死他,先打死我,最好把我们娘几个都撵出去,好给你的平妻腾地方。明天我们就收拾东西,庄子上住去。家里没法过了,整天的不消停。”

冯氏心疼地看着闻晏,眼眶里尽是泪水,忍着没掉下来。

闻胥不听,又骂闻晏几句,非要绑了闻晏打死不可。

“你给我闭嘴。”闻国公一巴掌过去,打在闻胥肩膀上,“事情的经过没弄清楚,你就想打杀我的嫡孙,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闻胥抬手指着闻晏,欲开口骂人,谁知金儿附身下来,一口啄住闻胥的手,生生撕下一块皮肉。疼得闻胥嗷嗷叫。

夏氏慌得小跑到闻胥身边,捧着闻胥的手,声泪俱下:“公公,婆婆,你们可看到了,就是这只鸟儿,欺辱妾身不算,如今还伤了世子爷,这样的畜生就该打死。”

金儿听见夏氏要打死它,生气地望着夏氏,等待时机报仇。

“是鸟儿也有三分性,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侮辱闻晏,金儿只是看不过,在你头上拉了一坨屎,你就非骂既打,它岂不生气?”闻晏说,“你如今又说我们的不是,话都让你说了,我们也只能认了。”

“我堂堂世子夫人,岂能有着畜生欺辱。”夏氏望着闻晏,说出去的话一语双关,既说金儿是畜生,又骂闻晏。

金儿以为夏氏骂自己,再次飞过来要教训夏氏,幸亏闻胥手上有武器,挥舞着把金儿赶走了。

“既然如此,闻晏把金儿的主人请来,让他给世子夫人赔个不是,可好?”闻晏好声好气说。

“赔不是,他能赔得起吗?他养的畜…”夏氏抬眼看见金儿站在梧桐书上,轻蔑地看着她,想到刚才的一幕,夏氏忙改口说:“他是鸟儿的主人,鸟儿不懂事,他就该负责。就让他给本夫人磕几个响头,看诊药费所花费用十倍赔偿。这件事本夫人还可以考虑善了。”

“这个,闻晏做不了主,须问问金儿的主人。”闻晏笑了笑,对司琪说,“去趟祁王府,请祁王殿下过府一趟。把世子夫人刚才的话一字不漏学给祁王殿下,相信祁王殿下一定会赏脸过府一叙,商议赔偿问题。”

司琪放下手中的篮子,说了一声好嘞。众人来不及反应,司琪一溜烟儿跑了,已经出了院门。

闻胥回过味儿了,不敢置信地问:“你,你说,请谁?这,这畜生,不是,这鸟儿竟是祁王殿下养的?”是了,放眼京城,就数祁王府的鸟儿最多。这鸟儿是祁王府的没错,夏天谁能养出这样狂妄的鸟儿来?

夏氏瘫在闻胥身上,浑身颤抖得像筛子,脸色苍白如纸,嘴里嘀咕着:“完了,完了,这次真完了。”这鸟怎么可能是祁王殿下的。

闻胥搂着夏氏安慰说:“别怕,别怕,有我呢。”说完,眼睛瞪得像铜铃,咆哮道:“看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人追回来,非得把祁王殿下请来,把闻家满门抄斩?”

敢让当今皇子下跪磕头,藐视皇权,是灭族的大罪。

闻国公指着夏氏恨铁不成钢,羞愧不已:“我们闻家造了什么孽,娶你这样的儿媳妇儿,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说完,甩袖离去。

闻老夫人气得捶胸顿足,咳嗽连连,嚷着对不起列祖列宗,有冯氏和王氏扶着离开。

温润看向闻胥,无奈摇头说:“大哥不要太偏心了。”走到闻晏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想太多,好好休息。”

看热闹的人都走了,只剩下闻晏。辰先生走出房间,撇眼看向金儿,赞赏道:“倒是一只忠心护主的灵兽。”

金儿第一次被人叫灵兽,欢快地飞了几圈儿,落在闻晏肩膀上。

闻晏抬手摸了摸它的脑袋:“你啊,今天可真威风,好了,回去吧。”

须臾,司琪回来,迈进文澜苑:“少爷,我被世子爷的人拦住了,没去成祁王府。”

“我知道。”闻晏停顿一下说,“推我去祖父的书房。”有些事情该解决了,这个家越来越容不下他们了。

闻国公得知闻晏的来意,反倒觉得意料之中,并没有太多意外:“你真的想好了,一旦离开,再回来,怕是难了。”

那些人紧紧盯着爵位,闻晏一旦离开国公府,会落得一个不孝的罪名,俗话说,父母在不远游。这是把爵位拱手让人。

闻晏笑了笑说:“祖父,闻晏想好了,爵位与我而言可有可无,我如果想要权势地位,靠自己的双手亦可以轻易得到。”

闻国公叹息,当初他要是再坚持一些,不娶夏氏,闻家就没这么多乱子。

闻晏又道:“闻晏才出院子几日,已经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倘若祁王追究起来,怕国公府都要受到牵连。为了闻晏,也为了咱们国公府,祖父答应晏儿的请求吧,晏儿只想出去静一静,迟早要回来的。”

闻国公抓住闻晏的手,老泪纵横,声音嘶哑道:“晏儿,祖父对不起你,都是祖父害了你。害得你断了腿,害了你一辈子的前程啊。祖父答应你,让你走。答应你,你想做什么,祖父都答应你,答应你啊。”

晏儿十五岁中举那一年,跨马游街,马儿忽然狂奔,最后暴毙,闻宴才从马上摔下来,摔断了腿。事后,他找人查过,有闻胥的影子,他没敢再查下去,一个是儿子,一个是最爱的孙子,他们谁出事,他都舍不得啊。

闻晏知道祖父知道一切,上一世祖父临死给他留了一封信,信中提到过这件事,看到信时,闻晏已经知道了真相。可依然谢谢祖父,一直疼他护他,至死还念着他。

“祖父放心,如有朝一日闻家蒙难,晏儿会竭尽所能保全亲人。”闻晏承诺,只是保全应该保护的人。

闻国公怎会不明白,在闻晏心中,闻胥早已不是父亲了,夏氏那帮人更不会入他的眼。

“祖父不奢求,个人有个人的造化,祖父只希望晏儿能一生顺遂。去吧,去吧,带上小四小五,时常写信回来,祖父知道你们安好,就放心了。”闻国公擦拭着眼泪,扯动唇角笑了笑,“那些人要爵位,祖父给他们,希望他们别在折腾了。”

那些人得到了爵位,闻晏才能安全。闻晏得皇上看重,祁王信赖,就算不要这公国府的爵位又如何,也许将来可以封侯拜相,让那些人匍匐在脚下呢。

闻晏笑了:“祖父和祖母要是累了,就去庄子上住些日子,咱们祖孙喝酒下棋,起步快哉。”

闻国公笑着道:“好,好,好,祖父去。陪着我的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