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敏敬乃当朝九王爷,皇上亲弟,与皇上一母同胞。且不说他的身份何等尊贵。只说九王爷本人,只有在祭祖时,才回京城,其余时间不在朝中,不理朝中事务。萧敏敬年方三十五,无子无女,府中只有一侧妃,打理王府琐事。

刺杀当朝王爷,是灭族的大罪。闻家不可能为了他的双腿,赔上国公府所有人的性命。

冯氏不死心,眉头紧蹙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你还年轻,娘不忍心看着你颓废。”

“神医谷上官清治病需要条件,传闻他与九王爷有过节,想要治腿需提着九王爷的人头去。何必让舅舅为难。”闻闻晏说。

“怎么会这样?”冯氏大惊。

“娘,您不必担心,儿臣最近在研究医书,兴许能找到治腿的办法,就算我的腿永远不好,也会为你和弟弟们撑起一片天,闻晏还是原来的闻晏。”闻晏放下手中的医书,看向冯氏时,眸中闪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冯氏泪如泉涌,哽咽着道:“你想开就好,娘不求你前途有多广,只要你开心就好,开心就好。”

闻晏给司琪使了一个眼色,司琪立刻会意,拿出一串葡萄,放冯氏手中,笑着道:“这是少爷新得的葡萄,特意给夫人和小少爷们留的,夫人您快尝尝,少爷都没舍得吃。”

这个季节,时令新鲜的水果也有,只是没这么大,冯氏吃过葡萄。像鸡蛋大小的葡萄粒儿,冯氏从未见过,捧在手里看着闻晏:“你吃吧,娘不爱吃这些酸酸甜甜的东西。”

闻晏哪里不知母亲的心思,想让他们几个多吃些。

“您吃吧,还有呢。”闻晏拿一串葡萄,摘一粒放嘴里,细细的品着,味道果然沁人心魄,让人精神一震,连续吃了几粒后,又道:“过些日子,我可能要离开。”

不等闻晏说完,冯氏放下手中的葡萄,急忙插言问:“你要上哪里去,你上哪里娘就上哪里,小四小五也要跟着的。你不要嫌我们是累赘,我们不会打扰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娘,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嫌弃你们是累赘,只要你们不嫌弃我。”闻晏面露笑意,缓缓说道。

“晏儿,娘从来不会嫌弃你,只会心疼你。今后无论你去哪里,娘都要跟着,你的腿要是好不了,娘做你的腿。你想看河流山川,咱们就看河流山川,你想去悬崖峭壁上吹风,娘和小四小五想办法,拉你上去。”说着,冯氏的泪水又滚下来。

闻晏叹息:“娘放心,我的腿会好的,我已经找到了治愈的法子,离开是为治腿。”

冯氏又惊又喜,不知如何是好,拉着闻晏的手,一直问:“真的吗,真的吗,老天听到我的祷告了,听到了我的祷告了。我儿本是天子骄子,为何让我儿受此磨难。”

“当然是真的,儿子怎会骗您。”闻晏停顿一下,又说,“这件事不可告诉别人,万一。”

冯氏点头:“娘知道,娘不告诉别人,谁也不告诉,更不会告诉你爹。”

她早就看清闻胥的为人,他巴不得闻晏几个都死了,好给夏氏的儿子腾地方。

如果不是为了几个孩子,她早找一根绳子吊死了,可她的小四小五智力不如常人,她走人,别人欺负他们怎么办。虽说闻晏文采过人,可终究是哥哥,将来要娶妻。不能照顾他们一辈子。她要活着,为了儿子们活着。眼看着闻晏越来越优秀,日子越来越有盼头,突遭横祸,才华横溢的大儿子又断腿了,连太医院的太医们都说不成了,站不起来。

冯氏从来不放弃,只要有名医,她就求哥哥去寻,不论付出什么代价。

“大少爷在吗?”院里突然传来胡嬷嬷的声音。

司琪放下桃子,走出去,小跑到胡嬷嬷身边,客客气气说:“您老怎么来了,可是老夫人有什么吩咐,有事,您让下面的人跑一趟就是了,不敢劳烦您亲自来。”

胡嬷嬷将食盒给司琪:“什么劳烦不劳烦的,老夫人怕大少爷吃不好,特意吩咐人,做了些清爽的小菜,怕下面的人办事不牢靠,特意命我送来了。”

闻晏双手推着轮椅,缓缓滚到门口,朝胡嬷嬷喊道:“嬷嬷进来说话吧。”脸上虽没有笑意,却不再拒人千里之外。

胡嬷嬷笑容满面:“大少爷气色好些就好,我这就给老夫人回话去,不打扰大少爷了。”

这才是胡嬷嬷来云澜苑的原因。老夫人许久未见闻晏,心里惦记的很。

等胡嬷嬷走了,冯氏走到闻晏身侧:“晏儿打算何时离开?”对于闻晏的腿,冯氏不想忍。她也想离开国公府,这里处处压抑,让人喘不过气来。

“今儿午膳后,儿子要去锦澜院看望祖母,许久没见那些人,不知道那些人是否还记得我。”闻晏勾唇,漾起讽刺的弧度,深邃的眸子让人望而生畏。

“娘听你的。”冯氏回头,看向戏耍的小儿子,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们到了别处,也许就不会有人嘲笑他们了。

闻晏抬眸看向冯氏,见她神色哀愁,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他会竭尽全力治好小四小五,就算治不好,他会照顾他们一辈子,不会让任何人欺辱他们。

江陵侯府。

梧桐抱着书,坐在凉亭中,随意翻看着,耳边突然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梧桐皱眉,寻声望去,白秋灵推开飞鸾,朝她这边跑来,嘴里骂骂咧咧的。

“白梧桐,你个黑心肝的,我姨娘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死她。”白秋灵一面哭骂,一面跑着,脸上的妆花了,连头上饰品不见了,狼狈出现在梧桐跟前,伸手要推梧桐。

梧桐侧身,白秋灵一个趔趄趴在地上,恼羞成怒:“白梧桐你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几次了,还没学乖呢。”梧桐抬脚,踩在白秋灵的屁股上,用脚碾了两下,慢声细语道:“秋姨娘死了,只能说她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在这里大呼小叫的,还不如想办法,给秋姨娘买一副好点的棺材,免得到地下被人耻笑。”

今儿一早,府中的下人来报,说秋姨娘昨天夜里掉井里了,早上打水时被人发现。梧桐没有任何反应,只说了句报应。她想着白秋灵不会善罢甘休,故意等在凉亭中,只要白秋灵滋事,她就再教训教训白秋灵。

果然白秋灵这个蠢货,打上门来了。

白秋灵的嬷嬷是秋姨娘的心腹。秋姨娘走时,好生叮咛祝嬷嬷,千万看住白秋灵,不可与白梧桐起冲突,万事拦住白秋灵,不可由着她的性子来。

知女莫若母,白秋灵脾气火爆,一言不合会找白梧桐干仗。可白梧桐已不是原来的白梧桐了,不然也不会借放衣服,扯出随葬品被换一事。

白秋灵斗不过白梧桐,何况白梧桐有老夫人和祁王殿下撑腰。白秋灵一个庶女,失去了秋姨娘,拿什么跟白梧桐斗。

祝嬷嬷多次规劝白秋灵,让她忍忍。白秋灵忍得难受,在房中发发小脾气,骂骂白梧桐,也就算了。可秋姨娘是白秋灵生母,如今因为白梧桐而死,白秋灵如何能忍。她愤怒地推开祝嬷嬷,转身出了房门,扬言要梧桐偿命。祝嬷嬷年纪大了,跟不上白秋灵,转眼功夫,白秋灵已没影了。她一面吩咐人找侯爷来,一面让丫鬟跟着白秋灵,一定拦住白秋灵,不能让白秋灵做傻事。

白秋灵挣扎着起身,可梧桐力气太大,被死死的踩在地上,动惮不得。只能破口大骂:“白梧桐,你个贱人。你害死了我娘,如今又来害我,你不得好死,你个杀千刀的。”

这会儿功夫,祝嬷嬷已经跑过来,气喘吁吁指着梧桐,虐待亲妹妹。梧桐扬手给祝嬷嬷一个耳刮子,打的祝嬷嬷晕头转向,正准备控诉梧桐时,梧桐先开口说话:“你个老虔婆,主子犯错了,你不知道阻拦一二,任由小主子为所欲为,如今还诬陷我虐待秋灵,秋灵是我亲妹子,虽不是一母所生,却一脉相承,父亲平时教导我们,要姐妹同心,相亲相爱。你这个奴才怎么做的,不问缘由,便指控我虐待秋灵。秋灵因秋姨娘去世,心中怨恨与我,觉得是我害死了秋姨娘。我是什么身份,江陵侯府的嫡长女,身份何等尊贵,她只是一个姨娘,说白了是侯府的奴才,还犯了大错,咱们侯府宽容,不予计较,打发她到庄子上养老。她去了,咱们谁都伤心,先不论之前的恩怨,只说相识一场,我也该送送秋姨娘的。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冤枉我害死了秋姨娘,我想问你们可有证据,没有证据污人清白,可是要坐牢的。”

祝嬷嬷被梧桐说的羞愧难当,想开口反驳梧桐,又听梧桐说:“秋灵是个孩子,她知道什么。你们平日里不好好开导她,净说些没用的话,来误导她,是何居心,侯府留不得别有用心的奴才。让我知道是谁乱嚼舌根,我一定将她赶出去。”

梧桐说完这话,弯腰拉白秋灵,白秋灵气得浑身哆嗦,起身后,咬切齿地看着梧桐,抬手要打梧桐,梧桐机灵,躲在祝嬷嬷身后,啪的一声,响亮的巴掌落在祝嬷嬷脸上。

“呀,妹妹也知道是这个老虔婆唆摆你。你是千金小姐,何必跟一个奴才计较,你不想看见她,直接发卖出去,眼不见为净。”梧桐面带微笑,语调欢快道,“以后可不许冲动了。”

白秋灵耀武扬威惯了,何时受过这样的气,白眼一翻,竟然昏了过去。

梧桐瞥见江陵侯疾步走来,蹲下趴在白秋灵身上,痛哭道:“妹妹,秋灵,你醒醒啊,你怎么了,是不是被这个婆子气得,你醒来,姐姐帮你收拾她,秋姨娘走了,我们就是你最亲近的人,你可要保重身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