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脚下带风,风风火火走到郑芸的院子,没进屋就喊道:“芸儿,芸儿,你快出来,大喜,大喜啊。”

正屋里,郑芸和丫鬟们说笑呢。自从听刘氏说,她也能嫁进江陵侯府当夫人,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连带着下人们的日子,也松快了不少,少不得恭喜打趣主子,寻了乐,几个人都开心开心。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刘氏的嗓音一下传到屋内,丫鬟婆子涌出来,笑脸相迎。刘氏走在最前面,被几个丫鬟婆子簇拥着,步子轻快迈进门,眉眼带笑,站在门口望着郑芸,嘴里喊着:“我的芸儿,好事儿,好事儿啊,你爹终于答应去江陵侯府了,我的芸儿可以当侯爷夫人了。”

“真的?”郑芸扶着刘氏的胳膊,抬眸看着刘氏欣喜的脸庞,不敢置信问,“爹爹怎么就同意了?”

“要不是我,他能同意?”刘氏搂着郑芸,走进内室,一面说,一面打量着屋内的装饰,感叹说:“我女儿也当侯夫人了,我这辈子再苦再累也值了,你嫁进侯府,可要记得你娘家兄弟,也不枉母亲为你操心一回。”

这才是刘氏的真正目的。

儿子将来不能继承爵位,丈夫年纪也大了,指望做皇后的继女,她不敢奢望。她做人家后母时,背地里,没少为难皇后和郑凝,她们才不会帮衬郑皓,不给她使绊子,她就阿弥陀佛了。

“娘,您就放心吧,皓哥儿是我亲弟弟,我不帮衬他帮衬谁,再说弟弟将来当了大官,也给我这个做姐姐的长脸啊。”等刘氏坐定后,郑芸一边说一边为刘氏端茶:“娘,这是我采的玫瑰花,制成了茶,您尝尝,好喝的紧。”

刘氏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连连赞叹:“我的芸儿就是手巧,便宜那江陵侯了。”母女俩说了一会儿话,起身要走。郑芸拉着刘氏的手,欲言又止,最后咬着唇,不好意思说:“娘,我的嫁妆?”

“放心吧,江陵侯府的聘礼,娘一分不要,还给你另添置一些,一定让我的芸儿风风光光出嫁。定比你两个姐姐的嫁妆丰厚。”刘氏许诺道。

“谢谢娘,我就知道娘最疼我了。”郑芸松开刘氏的手。

这时,丫鬟来报,说老爷身边的小厮来了,指明让夫人去前院,有要事相商。

刘氏转眼一想,觉得不对劲儿。祁王来了,侯爷叫自己去做什么。

郑芸发现刘氏的异样,问:“娘,怎么了,爹爹是不是探出结果了,您快去看看,回来好告诉我。”

“刚才祁王来了。”刘氏一面说,一面往外走,又嘱咐郑芸:“好好歇着,我去去就来。”

此时,郑辞的书房中,祁王翻看着郑家祖训,随手扔向郑辞:“这就是你们郑家家风,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郑辞吓得跪在地上,求饶道:“求王爷开恩,刘氏她,她一时糊涂,也是爱女心切,才做出那等糊涂事。”

“爱女心切?”祁王站在书桌旁,冷眼看着郑辞,冷笑道:“忠勇候这话,本王不敢苟同。为了自己的女儿,去伤害别人的女儿,她怎么做得出来。还有,死去的是你另一个女儿,你心里一点感觉没有?”

“下官怎能不心疼,凝儿去了,下官也心痛,可下官没办法。下官一点不知情啊。”忠勇候趴在地上,哭声悲切。他实在没想到,刘氏为了芸儿,居然害死凝儿。

“就算这件事不知情,刘氏想让郑芸去江陵侯府做续弦,这件事,你应该很清楚吧?”祁王缓步走到郑辞跟前,蹲下一字一顿说,“别给本王说你不知情。”

“这件事下官知道。开始的时候下官极力反对,况且凝儿刚走,下官怎么可能让芸儿嫁过去,可,可。”欲吐口的话,被郑辞咽回去。他虽反对,最后还是答应了,终归理亏的。

这时,下人们说刘氏到了,祁王喊了声:“让她进来。”

刘氏站在外面,心下更加疑惑,祁王的话听不出喜怒。她猜测,祁王想阻止芸儿嫁进江陵侯府。来的路上,她已经想好了托辞,只要将芸儿嫁进江陵侯的好处罗列出来,皇后就没有阻止的理由了。

郑芸嫁进侯府,比其他人好,和梧桐姐弟熟悉,都是自家人,方便照顾,梧桐姐弟也不会排斥后母。刘氏思索间,推门进入书房。一眼望进去,忠勇候跪在地上,看见她走进来,忙呵斥道:“蠢妇,还不跪下。”

咚的一声,刘氏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随后想起什么,反驳道:“臣妇不知道做错了何事,值得王爷发如此大的脾气,臣妇虽不才,却也是王爷的外祖母,哪里有让外祖母下跪的道理。”

“你闭嘴。”忠勇候回头,怒视刘氏。

祁王没找刘氏算账,刘氏先编排起祁王了。祁王侧脸看向刘氏,冷笑一声:“先君臣后父子,且不说你是继室,就算我亲外祖母活着,见了本王,也要行跪拜之礼。何况你一个继室,先不论这些。我且问你,你可认识房乳娘和刘产婆?”

刘氏一听这两人的名字,神色慌张,快速遮掩过去,疑惑问:“她们是何人,王爷为何问我?”

“你也不必装糊涂,本王没有确切证据,能来你们这忠勇候府?”祁王拍拍桌子,笑了道,“闲话不多说了,教唆杀人是死罪,我已派人通知了京城府尹,你去地下忏悔吧。”说着缓步走到刘氏身边,又道:“郑芸的亲事,你尽管放心,母后会给她选一门好亲事,一定会让你满意。”

刘氏瘫坐在地,泪流满脸,摇头否认道:“不是我,我没有是杀人,不是我,郑凝是难产死的,跟我没关系。”

突然院子外乱糟糟的,是京城府尹的衙役来了,问明缘由,锁了刘氏,推推嚷嚷地走了。有祁王在,忠勇候的人不敢造次,任由刘氏被带走。

郑芸得知消息时,刘氏已经被带走了。她冲进书房,哭着闹着,要郑辞去京都府尹牢中,接刘氏出来,她母亲不可能杀人,她一个内宅妇人,怎么可能杀人。

开始,郑辞也不信,可证据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现在京都府尹已经插手此事,如果刘氏真是清白,府尹大人定会还她一个清白。

祁王的目的已达成,领着府中的众人走了。一行人并未回王府,而是去了江陵侯府。

江陵侯听闻祁王殿下来了,连忙出来迎接。

“侯爷客气了。本王去宫中见母后,她好久不见梧桐,想念的紧,正巧做了不少点心,让本王给梧桐送来。”祁王摆手,示意侍卫将食盒给侯府的下人。

“下官派人叫那丫头,陪王爷说说话?”江陵侯弯腰,恭恭敬敬道。

祁王打开扇子,笑着说:“不用,本王去看看她。”说着,人已走了几步远,扭头见江陵侯跟着,笑了笑道:“侯爷不用跟着,本自己去即可,那丫头看见你准规规矩矩,什么也不敢说,多没意思。”

“下官怕梧桐冲撞王爷。”江陵侯赔笑说。

“无事,自家兄妹,说些家常话,有什么冲撞不冲撞的。玩笑话罢了。”祁王边走边说。

江陵侯停住脚步,恭送祁王道:“那下官就不陪王爷了,要是梧桐有任何不妥之处,还请王爷赎罪。”

“你去忙吧。”

梧桐居中,梧桐站在门口,双眼含笑看着园中角落中,喜鹊和飞鸾逗金儿,可她们如何逗弄,金儿连一个眼色也未施舍给她们。

喜鹊扔掉手中的谷子,垂头丧气道:“小姐,这是哪里来的鸟,为什么和别的鸟不一样?连谷子都不吃,不会是一只傻鸟吧。不然,怎么落在咱们院子里不走了呢。”

金儿似乎听懂了喜鹊的话,扑棱着翅膀,想啄喜鹊,幸亏梧桐喝止:“金儿不得无礼。”又对喜鹊说,“你可不要小看它,它什么都明白,它呀,最喜欢听好话,你要夸它漂亮,它才给你面子。”

飞鸾撇撇嘴,扔掉手中的谷子,不信:“小姐怎么知道的,这天下有这样灵性的鸟?就算是会说人话的鹦鹉,也呆头呆脑的,需要人教才会说话呢。”

“小姐让它吃谷子,它吃吗?”喜鹊忙问。

“它不吃谷子。”梧桐回答道,“她吃的东西可金贵了,一般人东西她可不吃。”

小金是鸾鸟和大鹏的后代,是灵兽,非灵果不吃,非灵兽不食。可是非常挑嘴的。

“那它吃什么?”喜鹊和飞鸾异口同声道。

“水果和肉吧?”梧桐回答,“前些日子偶然见过一次。”

“是什么鸟,这么金贵,专门吃水果和肉,一般人家怕是养不起。”话音未落,祁王已走进院子。抬眼看见梧桐肩膀上的金儿,笑着说:“我当是什么鸟,灰不溜秋,跟灰喜鹊似的,一看就知,不是什么名贵的鸟。”

梧桐觉得赤金色的羽毛扎眼,遂命金儿变换了羽毛的颜色。

金儿听见祁王侮辱自己,展翅想飞,找祁王算账去,幸亏梧桐眼疾手快,双手捉住金儿,捧在怀中,抬手抚摸金儿的小脑袋,一面安抚着,一面问:“表哥怎么来了?”

“母后想你了,新做了几样点心果子。本王给你带来了,顺路来看看你们。”祁王是看鸟之人,院子里养了不少,对鸟颇有研究,用扇子指着梧桐怀中的金儿说:“你这鸟,一看就知不是什么好品种。你要是喜欢鸟儿,改明儿表哥多送你几只,漂亮又温顺,仔细□□后,还能说几句人话。”

不等祁王话音落,金儿立刻炸毛,飞身冲向祁王,梧桐没拦住,只能捂住眼睛,默默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