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自己乐在其中,白乔才不承认她也享受这种换个身份玩情趣的乐子。

带着斗笠的老翁不太情愿的点头,“赶紧上船吧,天上云彩厚重,八成要下雨,老汉受个累免费送你们一程。”

“多谢大叔。”

连聂走到白乔身边,脑中还回荡着她调侃着笑语让自己唤她主人的画面,如今与她目光对视,连聂也觉得不自在,用咕哝不清的语气说道,“快走了,船家说一会可能要下雨。”

白乔佯装不适,晃了晃手臂,轻轻咝了声。

连聂问道,“怎么了?”

“先前携你一起逃离时扭了胳膊,这会觉得手臂没有力气,不过没关系,稍事休息一番就好。”

“你连靠近我些微距离都觉得唐突,我总不能不顾你意愿非要你搀我。”

“光天化日,男女之防确要注意,就算是救命恩人你也得避忌不是。”

她话语间的深意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明白是什么意思,连聂自然也懂,他稍稍垂了头,强忍着羞涩一只手颤巍巍的扶着白乔的胳膊,“主人~”

那副被逼良为娼的小可怜模样看的白乔都有些不忍心了。

艄公目光有些惊异的看着他们,连聂脸皮薄,被盯了几眼脸红的像是要爆开,白乔把手臂收回来,任他跑到船尾坐看着水里的鱼儿发呆。

除了绕城居住的人家被水环绕,往里多走段路则是青石板的街道。

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被乌云笼罩,隐约能听到云层下沉闷的雷鸣声。

主街上原本热闹喧哗的人群,因着骤变的天色开始收拾物事准备离开,忙碌的行为杂而不乱。

白乔问道,“要下雨了,你先前说要探亲的人家在哪?”

连聂摸了下耳垂,“多年不曾来此,也不知道姑母一家是否还在先前的地方。”

白乔静静的看他表演,城内有很多岔路,他一路走一路打听,果真没有人听过他提起的连姓姑母。

“我将近十年未曾与姑母联系过,约莫她早就换了住处。”连聂看着天边逐渐消散的光芒。

天色越发昏暗,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绣有竹纹的香囊,将里面的铜板倒出来展示给白乔看,“我出门时所带的行李都被劫匪抢走了,只剩这些了,也不知够不够在客栈中暂住。”

白乔下意识摸了下储物袋,薄弱的神识竟然打不开了。

沁凉的水珠啪嗒啪嗒落在地上,刚开始的淅沥小雨很快就有变大的趋势。

连聂伸手挡在白乔头上,“先找个躲雨的地方。”

街角尽头的人家屋檐做了加宽,两人站在下面刚好遮住大半身体。

有风吹过,倾斜的雨丝打在脸上,凉丝丝的,连聂侧着身子朝她靠近,挡了外面的风雨。

行人撑着油纸伞匆匆走过,远远看去,形成一道好看的风景。

远处是烟雨朦胧,身边是如玉少年,白乔伸出手,任由檐角落下的雨打在手上,“原来这就是你想要的。”

最美的不是下雨天,而是与你一起躲雨的屋檐,给彼此留些美好的回忆去回顾。

连聂身量高,他直起腰垂眸时正好看到白乔的头顶,发丝上有细小的水珠停留,颤颤巍巍似落非落,他手指似是有些痒,目光停驻的久了,白乔弯着嘴角看向他。

连聂没来得及收回视线,被她看个正着,脸颊又开始爆红。

白乔甩掉手上的水,在自己衣服上蹭了蹭,然后一把搂住连聂的腰,下巴抵着他的胸口,眨巴着眼看他,“我知道是你,我错了,我道歉。”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我……”

白乔猛地垫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这回我真的认出你来了。”

“不是……”

白乔又亲了他一口,抓着他的手抱住自己的腰,“把你当作猫撸又胡乱逗弄是我的错,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换个方式好不好~”白乔扯着他的腰带坏笑着说道,“难道你就不想……嗯?”

连聂瞠目结舌的看着她。

“我都说的这么直白了,你还要否认吗。”白乔双手捧着他的脸,这回盯着的目标是他湿润的唇。

下一瞬怀中带着温度的身体陡然消散,白乔还保持着抱人的姿势愣在那。

“真的可以让我为所欲为?”她身后多出一个人,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宝贝将她圈在怀里,白乔感觉骨头缝挤压的都疼。

“终于舍得承认了。”白乔放松身体靠在他胸口,“轻点,我又不会突然跑掉。”

聂连卿高大的身子软成了一滩泥,脸埋在她颈侧,呼出的热气萦绕全身,白乔都能感觉到敏感的皮肤上竖立起来的绒毛。

“好痒……”耳垂被他轻轻咬住舔舐轻吻,再写下去就是晋江不可描述部分了。

聂连卿哀怨的在她耳边轻叹,“我想好的剧本还没展开剧情就被你打断了,不开心。”

白乔笑道,“你心里果然有一个演员梦。”

“演不了,只想你做我一个人的女主角,观众会骂我不敬业。”

聂连卿意有所指的压低身子,“纯情书生与女侠的浪漫邂逅你不中意,那我们低俗点,来一场闺阁千金与采.花贼不得不说的故事如何?”

“……”

“不说话我便当你默认了。”

“喂!”

白乔被他箍着身子始终未曾回头看见他现在是何模样,被放开禁锢,他却又神秘消失。

密集的雨丝被按下暂停键,烟雾中水墨画般的场景一点点扭曲,然后消失不见。

白乔还没有回过神,耳边传来女子清浅的说话声,“小姐,阁楼风大,您风寒将将好些,当心再着了凉。”

视线聚焦时白乔便看见下面雕梁画栋的建筑鳞次栉比,她正被旁边的丫鬟扶着胳膊坐下,许是身体真的虚弱,她肩上还搭着个轻薄的披风。

“罢了,回去吧,楼上的风景也不过如此。”

旁边女子窃笑,“小姐是因着婚期临近才这般惶恐吧,侯爷对您情深意重,必不负您,您还是少思少虑,多保重身体的好。”

白乔扯了扯嘴角,敢情他是觉得采.花贼不够有挑战,还给她安了个未婚夫婿,阁楼约有四层楼那么高,凭栏远望能将周遭华丽却低矮的建筑尽收眼底。

在丫鬟看来,她是卧床许久,觉得身子骨乏了才想到楼上转转,结果还没停留一盏茶的时间又要下去,心里定是在担忧婚事。

白乔穿了一身繁琐的长衣,迈了一白多层台阶,她这‘被虚弱’的身子几乎快要累岔气。

“咳咳……”

“小姐缓行,您身子骨本来就弱,又走了许多路定然累着了,先在这歇息会。”

白乔按了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就近在水边的亭台下坐着。

“小姐先喝杯茶缓缓。”

撩动衣摆时她才发现自己腰间系着的传音螺,白乔按着垂坠的璎珞失笑,衣着打扮尽皆换了,此物到是从未离身。

那个搀她下楼的侍女扑哧笑出声,“小姐果然在想侯爷。”

“为什么这么说?”

“这铃铛不正是侯爷送您的定情信物。”

嗯?不是说这次的剧本是闺阁千金和采.花贼,怎么侯爷的存在感这么强,聂连卿故意偷换了剧情不成?

白乔不知道聂连卿给丫鬟们捏造了什么记忆,借着逐渐昏暗的天色说道,“时辰不早了,我身体不适,不宜在外久留,扶我回房间吧。”

“是。”

等进到闺房,白乔将身边的丫鬟打发走,自己在屋内四处打量。

之前造出个莲花城,其他配合演出的群众演员便真实的很,就连雨水落在身上的触感都让人难辨真假。

转场到现在,眼前的摆设同样能迷惑眼睛,白乔推开窗,外面是开的灿烂的月季并其他说不出名号的花朵,幽幽花香被凉风吹入房间。

白乔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睛瞪得大大的,她竟然觉得自己有些饿。

聂连卿能封她灵气便罢,总不能连腹饥的感觉都能编造,若非熟悉的传音螺在身上,她都要以为自己又穿越了一次。

吩咐侍女送了几样清淡的膳食,白乔端着大家闺秀的范儿稍稍填饱肚子便安歇了。

入了夜,周遭静谧祥和,空中挂着一轮圆月,月亮旁边是闪烁的星子,再自然不过的凡间景象。

白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花已经准备就位了,贼怎么还不出现?

“咯吱!”

正胡思乱想着要如何配合聂连卿的演出,窗台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白乔把被子盖到身上,闭上眼佯装已经安眠。

空气中传来一股奇异的香气,将将换了几息白乔便觉得神思迷糊,微不可闻的脚步声朝她走来,下巴被人捏住,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虚构出来的幻象中竟然有如此好看的姑娘,幻境主人比我还会造梦呢。”

醉人的香气中夹杂着一股阴凉的鬼魅之气,白乔心头一埂,不对劲,只是神识朦胧,不等她细想,人便堕入沉梦中。

传音螺发出清脆的撞铃声,来人看了一眼造型别致的传音螺,反手将人抱到怀里从窗户飞出,一道深黑的影子融入无边夜色中,转瞬不见。

随着白乔离开,虚构出来的华美建筑瞬间崩塌,聂连卿本在临窗作画,蘸满了墨汁的毛笔猛地一抖,黑色的墨点毁了原本意境深远的高山图。

所有的一切本就是他无中生有造出来的一场梦,然这梦境中竟然出现了第三个人。

聂连卿反手将周遭一切虚无抹掉,循着白乔的气息向东南追寻而去。

魔的出现打破了人妖对立的僵局,一个新大陆现世足以引起所有人觊觎,只是不论是现存或藏匿的资源,两个人与三个人分总是不一样的,这又形成了新的博弈局面。

抓走白乔的便是魔族中擅编织梦境的魇魂一族。

他本是通过造梦,在梦境中吞噬主人灵力强大自身,只是魔族之人的梦境永运充斥着血腥暴力与对权利美色的贪欲,最低等的魔渴求着生存,上等的魔永远不停止挞伐的脚步,时间久了,再面对这些阴暗,他全然没了兴趣。

南海干涸,地表突生缝隙连通另一片大陆,对魔族来说,这是上位者蚕食的狂欢,血液中自带暴虐的魔族爱极了这个人妖共存的世界。

他早就对一成不变的吞噬欲.望倦怠,而今在人修身上找到了新的乐趣。

廉常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白乔,舌头从嫣红的唇瓣上舔过,他笑容越发邪魅,“人类真是有意思的生物,伦理纲常之下还能演绎出那么多惊心动魄的故事。”

魇魂没有实体,就如同一团团黑压压的雾气,所谓的人形只是用魔力捏出来混淆视听罢了。

廉常随手捏出个飞鸟扔到天空,“一直跟在屁.股后面,烦死了。”

飞鸟在空中盘桓了片刻,而后顺着主人心思迎敌而上,廉常用魔气将白乔包裹严实,喃喃自语道,“如此美人,自然是能者居之,我既能从你幻境中把人拽出来,就没有还回去的道理。”

雾气被风吹动着,飘向不知名的地方。

聂连卿猛然止步,两指夹住飞鸟闪着寒光的嘴,灵气外散,飞鸟变作黑雾消失,“魔?”

聂连卿握着传音螺微微收紧,竟然能在他的领域内钻空子,对方来头不小。

白乔的气息淡的如同一汪清水,虚无的让人不知如何寻找,聂连卿敛目停在原地片刻,再睁眼时,黑漆漆的瞳仁隐约闪过金黄之色,神识微动,那具身体如同魔一般随风飘散。

…………

既已脱离聂连卿编造的世界,白乔身上的灵气自然恢复如初,她睁开眼时正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是真正的漆黑如墨,没有眼白,直愣愣的定在那,像个纯黑的琉璃珠子,白乔惊得差点叫出来。

见到白乔醒来,他勾起嘴角笑道,“你终于醒了,人类的梦境果然有意思。”

白乔看了眼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个干燥的洞穴,她正躺在一块两米多宽的大石上,她慢慢坐起身,朝着廉常逼近了些,他身上的气息正如她昏迷前感知的那般,寒凉彻骨又有股让人沉醉的香气,“这回到底是什么剧本?鬼新娘?带绿帽的侯爷?”

廉常没懂她口中所言,只是问她,“你为何不怕我?”

白乔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开始给自己加戏,她没看到被子,只能抓着自己的衣角惊慌失措的蜷缩起来,“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你为什么抓我?”

廉常歪着头打量她,“我没从你身上闻到恐惧的气息,你并不怕我?”

白乔仔细看了他几眼,容貌气息还有感觉都与聂连卿完全不同,她初时以为之前被自己轻易看穿,他这回特意做了更高级的伪装,只是细细想来又觉得不可能,他都已经坦言自己在编造剧本,没必要再做些似是而非的行为让她猜测。

除非眼前之人并非聂连卿。

她身上灵气恢复正常,神识外散时被一股黑色的雾气阻拦,雾气中逸散出的能量太过陌生,让她想到某种不详的生物。

廉常嬉笑,“现在的表情正常多了。”他凑到白乔身边问她,“我刚才入了你的梦,什么是采.花贼啊?”

不管对方究竟是什么身份,他现在对自己并无恶意,白乔也不想表现出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平复着过度活跃的心跳,她淡然道,“就是趁夜半无人偷入别家的窃贼,简称采.花贼。”

“你撒谎!”廉常嘴角微微耷拉,鬼魅的脸上生有一双纯黑的瞳仁本就瘆人,他再这么冷下语气,真像日本恐怖片中的鬼魂,好像下一秒他就要玩一出生撕活人。

白乔随口问道,“哦,我骗了你什么?”

“你就是那朵待人采摘的花。”他伸手欲碰白乔的脸,被她敏捷的逃开。

“不要躲,我不会伤害你。”他眼睛弯弯,“你长的真好看,比魅魔还讨人喜欢。”

白乔心忖:果然是魔族,聂连卿,再不来你老婆真的要给你戴绿帽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