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灵正臆想着聂连卿被拒绝的模样,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稚嫩的童音,“我们要帮主人。”
剑灵微愣,看向飘在自己身旁的异火,他戳着它袅娜的火苗,“小无痕,是你在说话吗?”
异火期待的点点头,“我没有实体不能将人分开,你把那个男的拉走,别让他抱主人的女人。”
“啧,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不去。”剑灵干脆的拒绝,他就是出来看个笑话,既然聂连卿死不了,他还有什么可着急的。
“为什么?”
“因为与我无干。”剑灵啐了它一口,“别想着把人烧死,我怕你夭折。”
异火:“???”
白乔平复了心情才发觉方子澄衣衫下摆染了血迹,“发生什么事了?”
“不是我的血,约莫之前与妖修对战时不小心沾上的。”
“形势很严峻?”
赵沉央摸摸她的头发,“无论外面如何,师兄们都在你身前站着呢。”
白乔感动于他们的爱护,却不想躲在后面当个旁观着,她也想保护自己在乎的人,“我不是温室里的娇花,能与师兄们在战场上并肩作战才是我心之所向。”
“再厉害也是我们眼里需要宠着的小师妹。”
“砰!”屋内传来瓷器摔烂的脆响,伴随着布帛被撕裂的声音,里面接二连三的动静惹来众人的注意。
白乔脸上的笑僵住,好像是三师兄醒了。
端木容看了她一眼,抬步进了房间。
地上委顿着一个长发披散的身影,身前是被打碎的瓷器,他手中还拽着被撕烂的床幔,听到脚步声他缓慢的抬起头。
方子澄率先凑过去,“这人瞧着有些眼熟啊。”那副看到新奇物件的表情让罹决想揍他一顿。
“将我扶起来。”罹决面无表情的将手搭在方子澄肩上。
方子澄下意识听从他的话把人搀到床上,下一瞬他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这人谁!?他让自己扶,他的手竟然反应这么快。
被莫名力量支配的恐惧,方子澄兔子似的溜着墙角远离。
赵沉央眉梢微蹙,前次三师兄回峰时说过这具养魂木中的残魂已经反叛,不知得了什么机缘在妖修中颇有声名,为何会残了一臂出现在灵蕴峰?
罹决声音有些沙哑,“我怎么回来的?”他气息微弱,问出这话便喘的厉害。
白乔原本躲在赵沉央身后,听到他开口,白乔小心的探出头,“三师兄,你别生气,这些都是救你不得已而为之。”
端木容&赵沉央&方子澄:“你叫他什么?”
白乔露出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正想解释,罹决又昏了过去,他神魂残缺,精力有限。
方子澄立马来了精神,“三师兄是不是夺舍了。”
“……比那个再复杂点。”
等白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其他几位师兄皆是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
白乔无奈的摊手,“那也是无奈时最好的办法。”
赵沉央安抚道,“别担心,三师兄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做这些都是为了他,他一定能理解。”
方子澄无所谓的挑眉,“要么死要么换个身体,随他呗。”
白乔:“师傅和大师兄怎么样?”
“大师兄伤势有些重,自回来便去闭关修养了,师傅让我转告你,你那两位异族朋友因为当下时局紧张,自行离开了,阿拾说他曾经给过你一缕头发,你若有事寻他可抽出一根发丝燃了。”赵沉央说着递给她一物。
圆溜溜的黑曜石在赵沉央掌心散发着清透的光,白乔失笑,他还真是执着,非要把自己的眼珠子送人,真不怕她随意窥破天机将他寿命耗尽。
端木容腰间的令牌闪烁起微弱的红光,他按在玉牌中央的晶石上,抬头时表情有些凝重,“二师兄传来讯息,无忧门的修士被妖修屠戮了满门。”
“怎么回事?”
“无忧门有奸细混入,护山阵法只能进不能出,除去随其他宗门出外御敌的弟子,门内所有人全部神魂俱散。”
白乔抬头看了眼天空,云层下透明的防护罩将万象仙们全部笼罩在下,鸟雀尽绝,所有宗门自建宗之始,为抵外敌,便倾全宗之力设下护山大阵,万象仙门也不例外,如果阵法出了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白乔突然想起迷障林,那里的阵法皆是出自人修之手,妖修侵占人修地界由来已久,不会只单单图谋一个二流宗门,这里恐怕也被人动了手脚。
端木容像是知她所想,“本宗护山大阵是开宗师祖所设,后又经由历代阵法大师稳固,且阵盘阵石与阵眼分开,由神兽看守,所有弟子均不可靠近,自动乱开始,所有回宗门的弟子全部核查过身份,应当不会有事。”
白乔扯了下嘴角,这世界上有个词叫做flag,所谓意外不就是自以为周全时当头给你一棒。
这种玄学似的问题她说出来恐怕也没人信。
“但愿这里安全吧。”
话音刚落,端木容腰间令牌又亮,那双孤傲的眼睛黑的似要滴出墨汁来。
几人均有不好的预感。
“飘渺宗阵法已破。”
隔了片刻,“媚心阁阁主被摄魂,自己将阵法散去后突然消失。”
这些皆是与万象仙门不相上下的宗门,就连他们都中了算计。
“妖修什么时候这般厉害了……”方子澄喃喃自语。
与灵蕴峰隔山而望的山头上突然炸响,几千米高的山峰像是突然塌了根基全部下陷,青葱树木凭空拦腰斩断,烟尘荡涤,将顶上的天空都染成了灰色,笼在最上层的防护罩被攻击般不停的发出闷响,波动的光纹向四周蔓延。
赵沉央看向引起骚动的地方,“是曾归乔则宁掌管之处。”
白乔顿了顿,“碧凡道君喜欢乔则宁是吗?”
赵城央哽了一下,“也许。”
“爱情会让人疯狂。”白乔招出飞剑,“护山大阵从外难攻,若是内部陷落呢?”
端木容轻声道,“乔则宁曾参与过阵法维护。”
几人不敢耽搁,将消息传给掌门,赵沉央试探着给碧凡道君传音,灵识反馈却是她并不在宗门内。
只是他们反应再快,也及不上别人远程操控,另一座山峰如前者一般夷为平地,七峰相连才能保证阵法完整运行,如今两峰被毁,护山大阵被两道冲天而起的灵气捅出一个窟窿,如今的护山大阵像个漏斗似的灵气逸散。
眼看着阵法的缺口一点点变大,底下的弟子又被别有用心的人煽动,慌乱的情绪会传染,有些怯懦之人已经想偷偷逃离。
“卧槽,这特么到底怎么回事,护山大阵真的有问题!?”
赵沉央道,“大师兄与三师兄需有人护着,六师弟、小师妹,灵蕴峰交给你们,我和三师兄去师傅那,看他如何安排。”
“好,大家千万小心。”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本是最强战力的藏剑峰,峰主寒寻道君竟然入了魔,本就糟糕的出境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这次人妖之战直接改写了沧海大陆持续数千年的格局。
…………
三年后
烟雾缭绕的荒坡上血迹染红了草木,浓郁的味道萦绕在空气中久久不散,人与妖的尸体交叠着摞在一起,对立的两族竟是在死的时候最亲密,可悲可叹。
白乔往嘴里塞了一把丹药,剑尖插在地上稳住身体。
剑柄在她手上抖个不停。
“干什么,你得帕金森了。”
“脏死了,快拿起来。”
“嗤,矫情。”虽这么说,白乔却握着剑柄站起身,“无痕,去帮我看看这里还有没有活口。”
“好的,主人的女人。”
白乔被它的称呼喊的牙酸,半年前她结婴之后无痕便突然开口说话了,音色是软萌的奶音,说出的话却总是把人惊的瞠目,不知道它诞生之前听了什么,接收了无数乱七八糟的知识,而且它总觉得自己是聂连卿的女人,但凡跟别的男人近了些,它便觉得自己要给聂连卿戴绿帽了,也不直言,就像个陀螺似的在她身边打转,弄得白乔哭笑不得。
元婴期的修士打斗本该是大开大合,有移山倒海之能,偏偏这是一场混战,所有人打起来束手束脚生怕波及到己方人群,搞的他们这种高阶修士心累身累。
白乔身上尽是粘哒哒的血,每天都要被血洗澡,她连除尘咒都懒得念了,反正三五分钟后她又是一身脏污。
无痕像个幽灵似的在林中转了一圈,没发现有活口,它顺便将几个死的特别的狰狞的人与妖烧成了灰,返回时它停在一个桐树下,幽蓝的火苗闪烁个不停,像是遇见了什么难解之事,无痕控制着自身的火焰,往下降了降。
这人好像还在喘气,只是它看不出来是人是妖,无痕将他翻个身凑的更近了些。
转眼三年过去,这场乱斗也持续了一千个日夜,那个说要来找她的人却始终没有现身。
白乔摸着传音螺神色怅惘,“你到底在哪?”她发了会呆思维有些发散,不知怎么想起了神雕侠侣的故事,小龙女身中情花毒之后,黄蓉编出个善意的谎言骗杨过……
聂连卿不会效仿了他们吧?
她被自己臆想出来的故事刺激的浑身汗毛竖立。
无痕兴冲冲的朝她飞来,“那里有个活的,你快来看看。”
白乔拂去心头杂想,跟在无痕后面。
桐树下躺了个……姑且算是孩子的男童,头上挽着两个可爱的小揪揪,身量约莫有一米,脸上沾了些灰尘血渍,便是如此也能瞧出精致秀雅的五官,卷翘的睫毛扇子似的在眼下投出片阴影,不知道睁开后能否在里面看见一片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