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乔敏感的察觉出千沧雨气息浮沉明显,波动大的能让旁人感知到,他现下心绪乱的厉害。

“你这丫头,修为涨的也太快了,师傅却是拍马都不及。”

风势太猛,他纷乱的长发胡乱飞舞,看着有些狼狈,这等模样实不该出现在嗜容貌如命的千沧雨身上。

白乔微微蹙眉,轻声问道,“师傅好像有心事。”

千沧雨撩开乱发,招招手示意她跟自己下山。

沉默走了一路,千沧雨才叹息道,“师傅的死劫到了。”

白乔猛然停下脚步,“师傅先前说过徒儿是解局之人,难得见师傅如此失态,可是又出了别的变数?”

千沧雨轻笑,“无事,许多年未曾入眠,前些日子不知为何突然睡着,做了一场混乱的梦,醒来之后有几分混沌迷惑之感,为师也并非完全超脱,事关生死,心里头到底还是不顺畅。”

白乔到是庆幸自己回来的及时,死劫之事本就飘渺难琢磨,谁知道什么时候应验,既说了她能解局,她便想着呆在灵蕴峰,等这事过去再论其他。

他像是随口一提,这般说完也并未深谈,转而提起当年聂连卿那场雷劫掀起的风风雨雨。

“为师头一次听说修为突破引至的雷劫还能自行中断,除了他自身臻至化境,归一剑同样名不虚传哪,将雷劫之光引到剑中,也不知他到底想做什么。”

白乔听的一头雾水,“师傅这话何意,我哥……聂连卿当时并未突破?”灵气蓄满,突破是顺理成章的事,他丹田以极品灵脉重塑,再无损耗之难,没道理刻意压制。

千沧雨笑道,“劫雷动静太大,颇有将下方万物尽皆化为灰烬的趋势,修士惜命,早都遁逃的没了影踪,有些人用了些秘法将当时的情境依稀传回些许,为师听到传言,他那场雷劫似曾出现过接引之光,只是被他强行中断了。”

“天道规则岂能轻易避免,为师讲的这些也是道听途说,经了无数张嘴,真实性未可知,这才多少年,这般轻易飞升,万千修士大概都要羞愤而死了……”

千沧雨道,“听云深说,你们当时在一起,你这番回来该是和他一起,他没跟你说雷劫之事,他现下到底是个什么修为?”

“大概是化神期吧。”

千沧雨不疑有他,“果然是天眷之人,羡慕不来啊。”

白乔眼神失焦,各种事情混乱的在脑海中交缠,直到其中一条线头终于浮出水面。

白乔突然想起他身上出现的光斑,如果只是修为进阶,他没必要中断雷劫,除非……那场雷劫过后他需从此界飞升。

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起,白乔问道,“师傅可知耽误上界曾开启的接引通道会发生什么?”

千沧雨摇头,“闻所未闻,只是万物发展自有其规律,化神期上面是合体、归虚、通灵,而后渡劫飞升,倘若他修为高出这个世界的存在,再留在这岂非坏了规矩,天道哪里容得如此大的变数存在。”

所以,他要消失了是吗?

“小丫头?”

白乔猛然回神,“师傅,怎么了。”

千沧雨拍拍她的头顶,“你既回来了,你大师兄的事为师也一并给你讲讲。”

…………

阿浪看着白乔空手回来,本想问她是不是忘了寻吃的,只是见她坐在床头,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也没敢提吃食的事。

阿拾径自靠在门框那,“有人死了?”

“没有。”白乔有些烦躁的抓乱头发,手指几次碰到传音螺又收回去,她眼睁睁看着他光斑下的身体变透明,聂连卿愣是给出个特效的解释,现下再去问他估计还是不愿说出事实,还不如等他找到解决的办法,或者无法再隐瞒时对自己坦诚,否则问了也无用。

偏偏除了这事便罢,千沧雨的死劫就在最近应验,大师兄三师兄又跟妖修牵扯太深,尤其是大师兄,那个曾以养魂木混入万象仙门的妖修愣是将其困在瘴气迷茫的森林深处,以大师兄的本事也只是往宗门传了个消息罢了。

而三师兄当初与白耀一同离开,中间曾回返数次,数月前他神魂不稳,说要去寻固魂之物,再然后就失了踪迹,最后消失之地正是妖修的大本营。

且三师兄留在宗门中的魂灯飘忽不定,显然如今情况不容乐观。

白乔直愣愣的看向阿拾,“我记得你说过你的眼护子能看到未来。”

“嗯。”他随意的从袖中掏出来扔给白乔,“你可以试试。”

“中间可有什么忌讳?毕竟此物取自你的身体,对你是否会有不利影响,你别隐瞒。”

阿拾肩膀有些耷拉,整个人的气质透着颓废无趣,他摸着自己尚且完好的眼睛,漫不经心的说道,“损耗些生命精力罢了,无所谓,你是救命恩人嘛。”

眼珠子捏在手里像个烫手山芋,阿拾倦怠的打个哈欠,“反正都扣下来了,不用白不用,你若实在觉得过意不去,不如替我寻摸个仿真的,这黑洞洞一片是丑了些。”

阿浪小声补充,“你脸上还有黑斑呢。”就算造出一只假眼,也好看不到哪去,谁让他总是骂自己来着。

白乔看着掌心黑曜石一般的东西无奈的摇头,递给他一个青中带红的果子。

“什么?”

“灵果,可增加寿命。”

阿拾笑着接过,“命运若能轻易被改变那就不是命运了。”

白乔不置可否,“不试试谁知道呢。”

留阿拾两人在屋内歇着,白乔走到花海的亭台中,虽则在灵韵峰,她怕有人突然闯入在周围施加了个防护罩。

咬破指尖将血滴在眼珠上,白乔控着灵气将其包裹起来,血渍像是沉浸于土壤悄然不见,那瞬间她神识被一道看不见的手拉扯进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像是过了一瞬间又像是很久之后。

白乔按着心口,脸色有些苍白,她没办法直接看到关心之人未来的际遇,但若是她参与到故事中却能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到事情发展。

大师兄一身红衣,手中的剑直直刺向千沧雨。

三师兄人事不知的躺在地上。

而她……和一个陌生男子卿卿我我的拥在一起,衣衫半褪……瞧着像极了激情开始的前序。

前事让她心中忧惧,后情却让她一头雾水,她那么轻易就变心了?!

聂连卿被绿了?

若真出现这种情况,白乔觉得聂连卿应该会拿着归一剑杀了那个奸夫才对。

至于她,呵呵,约莫能点亮小黑屋play。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本就混乱的思绪更加捋不清头绪,白乔将眼珠子收起来,进屋就扔给了阿拾。

“瞧你的表情已知的未来很糟糕?”他指尖还残留着擦拭血泪的痕迹,只是那手藏在袖中,白乔并未看见。

她没回答,转而说道,“好好收着,若能装好就别再让人给抠去了。”

阿拾摸着空洞的眼眶,摘下来容易,再想安上却难得很了。

白乔正待去寻千沧雨,他的传音纸鹤停在窗前,“为师需去妖修隐蔽之地取个东西,你好生呆在灵蕴峰,为师尽快回来。”

白乔反手捏了个纸鹤,问起时千沧雨已经离开灵蕴峰。

“呵,还真是被命运推着往前走。”故事的确发生在妖修的地盘,他便也这么巧的去到那里。

还能怎么办,师傅师兄们对她而言同样重要,白乔也只能赶鸭子上架去顺应故事线。

“我需要离开宗门一趟,你们身上的妖族气息被隐藏,混入人修中也察觉不了端倪,尽可以四处玩乐,我们留个传讯符,以后若有事也好联系。”

阿拾蹙眉问道,“你要去哪?”

“妖修聚集之地。”

阿浪兴冲冲道,“那就一起嘛,反正只要不下海,我都可以。”

阿拾勾勾嘴角,“我活腻了你是知道的,有好玩的事情我都乐意旁观,死了也没关系。”

这俩人摆明了不想跟她分开,白乔便也没拒绝。

“讲真的,如果真有性命之危,我跑的应该比你们快。”

…………

其他几位师兄各有事务在忙,均不在灵蕴峰,白乔也就与千沧雨短暂见了一面便又马上离开,赶场子似的奔波在不知道要目睹谁死亡的路上。

聂连卿进到空间内,身体虚无的飘渺感稍减,那些被压制下去的光点在黑暗中蠢蠢欲动,但凡他灵气波动,对身体的掌控权便薄弱一分。

剑灵凝出实体,握着归一随意在空中划出几道,“如果将人身比作容器,你体内承载的灵气现在便是饱和状态,剑仙开辟出的空间并非以神识造出的虚假幻境,而是一个不同于本界的小世界,你在那里度过百年是事实,修为也是你一步步锻造出来的,所以当初从那里出来时,你才会迎来飞升的雷劫。”

“虽然最后一道劫雷被你封在剑内,但你的存在已经干涉天道法则,若是强行留在这里,要么顺应规则飞升上界,要么被天道钳制,化作飞灰。”

聂连卿看着在指间跳动的光点,“总会有别的办法。”

剑灵不明白他的执着,从踏上修炼的那一刻开始,所有的修士唯一的目标便是飞升,怎么轮到他,这事就像成了累赘。

“天道就是一方世界内看不见的眼睛,万物生长均受其约束,你现在就像是大人非要冒充孩童,天道不是瞎子,他看不惯你这种异数存在。”

“就为着所谓的情爱,你连神魂俱灭都不怕?”

“你要是为这事死了亏不亏!”

聂连卿捏着眉骨,看着那架还未塑出肉身的龙骨,眼神有些闪烁,“我自有分寸。”

剑灵气极反笑,“随便你,反正你死活与我也没有太大干系,只要归一不毁,我绝对活的比你长。”

“好,祝你与天同寿,与日月同辉。”

“不可理喻。”

剑灵懒得再劝,走到龙仔旁边,看它犯蠢的用触角抵着龙骨玩,摔倒了再站起来,周而复始,玩的不亦乐乎。

他回头看了一眼聂连卿,当初败于轩辕剑后他便自封在剑中不愿现身,那日无数人修妖修出现在仙府内,他始终觉得无人配将归一拔出,直到聂连卿出现,他像小狗似的自己去到聂连卿手里。

还以为终有一日他握着自己能找回场子,没想到这是个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货色,就为了陪在心爱之人的身边,他竟然不飞升了!

都快要被天道规则之力打成透明泡泡了,这特么还无动于衷!

他是气聂连卿不顾性命固守挚爱吗,他是觉得自己那几千年的自闭白搭了,睡得太久眼光都睡偏了,再找的主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没用!

聂连卿斜睨他一眼,“别在心里偷偷骂我,我听的到。”

“……”哼,本来就是说给你听的。

作者有话要说:坑是不可能坑的,以我的男朋友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