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乔站在一侧,灰影对于聂连卿的拒绝有些不满,对于她的存在却是直接无视,剑仙好像还挺有直男潜质。
她咬了下牙根,条条大路通罗马,他们现在分明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聂连卿便是放低姿态自愿离开,灰影却明显生出爱才之心不舍得当真将人赶走,两人沉默着僵持下来。
“你可愿与我赌一把。”
“前辈请讲。”
灰影朝白乔看了一眼,她弯唇笑笑并无避嫌的意思,他皱皱眉梢,宽大的袖袍轻摆,面前多出一面荡漾着波纹的水镜,“我以修为凝了一处空间,唯有剑心坚定、心无旁骛寻求大道之人可以打破,你若怀着执念也能破开,我便将这仙府赠予你。”
这般说便是承认了自己乃逍遥仙府主人的身份。
聂连卿察觉对方对白乔不善,眼中警惕不减,“倘若我拒绝呢?”
灰影嗤笑,自称也随之变了,“本尊还不吝与小辈一般见识。”不等他们松口气,他才极为随意的说道,“不过本尊活的年头久了,不喜欢别人忤逆,你想好了再回答。”
白乔有些想笑,剑仙还怕自己寻摸不到好的弟子,非要与聂连卿杠上。
“承蒙前辈厚爱,晚辈……”他话音未落,剑仙直接一扬手把人投进水镜,白乔只摆出个伸手去拉人的姿势,水镜已经消失无踪。
还兴强买强卖的?白乔掐了下自己的掌心。
剑仙甩了甩袖子,“啰嗦。”
白乔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有话便讲。”
“敢问前辈,那空间内可有什么危险,不知可否容晚辈一起?”
“沧海桑田,三情最是易转,小姑娘不想看看他历经千帆对你是否始终不变。”他捻手时灰蒙蒙的云朵变成纯白的云朵,悠闲的飘在半空,周遭陡然变成美不胜收的景色,青山绿水,芳草茵茵。
白乔心下微动,“前辈的意思那处空间流速与现实不同?”
剑仙眼神柔和些许,“到是不笨,他脑中过往种种记忆皆会重演一番,且放心,里面会有个与你一样的小姑娘,至于是否如你一般乖巧可人就不一定了,若你碍了他的长生路,不知他会如何选择,再深重的感情在时间面前又算的了什么。”
白乔说道,“这并不矛盾。”鱼和熊掌都想兼得的时候你可以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她甩手往山腰处扔了一个丹炉,从山下至山顶蜿蜒着一条溪流,另一侧则是一条崎岖的小道通向山顶。
水中多出一只啄毛的白鹅,山脚下则站着个蹦蹦跳跳的兔子。
白乔以灵气催动这两只动物,看他们循着自己的路径经过丹炉而后到达山顶,“白鹅可以游泳所以它选择走水路,兔子则走了山路,两种不同的路不同的风景,就如同修士追寻的道心,各人身处遭遇不同选择自然不同,过往种种只是经历,而非拖累。”
“果然是小姑娘情趣。”剑仙用土块捏成一个小人,两点之间直线最短,小人一点冤枉路都没走便到了终点,“如何。”
白乔扯了扯嘴角,“鹅的食物在水里,兔子要吃草,要是照着前辈的做法,那俩小东西早饿死了。”她想表达的意思是条条大路通罗马,而对方则是觉得一切绕路都是白费时间,就如同一个剑修就该心无旁骛此生唯剑相随。
“也不一定是饿死。”剑仙挑了眉梢,溪流半路截断,山路坍塌成坑,“瞧,这就是在路上留恋可能会遇上的危险。”
白乔提了口气,水灵气化成坚冰把小人冻在原地,“看,这就是一个人闷头向前的下场,他可能会被孤独冻死。”谈个恋爱怎么了,长生路漫漫,有人陪着不是正好。
谁不知道孤独终老是个贬义词。
剑仙:“呵。”
白乔:“呵呵。”
她心下腹诽,这是遇到杠精了。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天上像是被人开了个洞,人修妖修哗啦啦掉了一地,白乔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那些人站定之后也不去观察周围环境,各种法器交织在一起,双方再次战作一团。
斑驳的灵气冲击下地面有些不稳,白乔不动声色的躲到剑仙身后,“前辈,说句不好听的,人家都在你家里打起来了,您要不要过问一下。”
剑仙背着手看戏似的,“不必,人妖这般多,死几个也无妨。”
他语气带了些讽刺,“你们到是大方。”
“?”
“本尊飞升之后便将仙府封存,唯有依着玉简指路以及逆转乾坤镜方可让其重见天日,你们有法子进到这里,却又让无数人修妖修进到此处。”是觉着自己一定被本尊看重收做徒弟不成。
白乔道:“这是一场意外。”将仙府现世引出的骚动说给剑仙听,他先是漫不经心,而后又变了神色,无玉简指路偏能查到此地,还能照着仙府外观造出个假的来,唯有他当时放生过的一只小雀鸟。
飞升前他虽一心追求自己的道,却也知晓人妖对立之事,各种蓄积的仇怨早已变成经年不可调和的矛盾,轮回似的数百年便会来这么一出。
再去看那群打得你死我活的人,剑仙了然,“可惜了。”他抬手将那群人扔到其他阵法中。
他留在这里的神识不能自如操控仙府,先前又分了一部分灵气将聂连卿引入异空间历练,如今除了不让碍眼的人出现在面前,他已没能力把其他人扔出仙府。
更何况,上界之人不宜再过问下界之事,无论发生何事都是这些人的缘法。
白乔没想到仙府里这么乱,还以为师兄们随她入了真正的仙府不会遇上妖修,如今瞧着这里大概成了一锅粥。
剑仙看了一眼表情有些不安的白乔,“本尊记得曾在这里埋了些好东西,你若有兴趣便去寻个宝。”灰色的影子化了似的在她面前消失。
“前辈?”
没听到回应,白乔拍了下额头将彩虹放出来。
只是把自己隐形的剑仙瞧见突然出现的彩虹,一双死灰般的眸子亮了亮,火凰?
再琢磨他之前当着自己的面说的话,剑仙有些想笑,这小姑娘有点意思。
“主人?”
白乔揉了揉彩虹的翎羽,“把眼睛睁大点,能不能再进阶就看咱们能不能找到这里藏的宝贝了。”
剑仙如影随形跟在他们后面,心里却在想着,自己曾经在红石峡捡到的那只寻宝鼠也不知道还在不在这里,若是让它领路定能事半功倍。
视线从周围扫过,他同样茫然,他曾经颇有些机缘,得了不少好东西,在炼制出仙府后便往里面随便丢了,具体落在哪他自己也不知晓。
聂连卿吐出一口血,胸口闷气骤散,看着前面耸入云霄的山峰,他有些疲累的合上眼皮,撑地的长剑灵气匮乏,卷起的刃失了生机一般。
一旁站着的少女面容熟悉,双眼却木愣愣的如同鱼目,看到他筋疲力竭的模样也不发一言,只有嘴角挂着僵硬的笑。
不等他休息完毕,藤蔓如蛇一般灵活的缠上来,聂连卿索性弃了长剑,周身散出的威压瞬间荡平蠕动不止的藤萝,他脸色又白了几分。
聂连卿蹭掉嘴角的血迹,冷声道,“跟上。”
那张与白乔相似的脸木偶似的坠在身后。
从他被剑仙扔到这处空间,眼前便多出一座山峰,目光看去只觉得近在咫尺,然而一百年过去,山峰还矗立在此,他一路不知斩杀了多少人修妖修,却始终与山峰仅有一步之遥,身体疲累到极致,精神却平静如初。
他自认道心稳固,却始终无法靠近山峰,聂连卿心潮生出些波澜,他选的路错了吗……
那张与白乔生有同样面孔的少女出现时,聂连卿便察觉不对,却任由她向自己靠近置之不理,直到她用那张脸向自己谄媚献身,聂连卿一剑将其神魂斩碎,只留了那张脸提醒自己不忘初心。
他恍惚记得白乔曾和自己说过剑仙自号逍遥,以无情入道,聂连卿看了一眼‘白乔’,同样的皮囊,因着失了灵魂如同木头一般,啧,是他着相了。
空间之外,白乔几乎被彩虹绕晕。
它极其确定的跺脚,“就是这,你看这块地的颜色多好看。”
白乔:“……”还能怎么办,认命的掘地三尺,最后收获一堆土坷垃,彩虹扑扇着翅膀又停在一个地面异与别处的,“主人,你挖这,底下肯定有宝贝。”
剑仙看的摇头,他只听闻火凰历经九重火劫之后可无视时间与空间界限,堪比神尊位,到是不曾了解,成熟期前面的它会如此难以形容。
“阮姑娘果真善解人意。”
来人声音带着笑意,伴随着重物在地上拖拽时的摩擦声。
白乔抬头看去,悲悯的脸,眼中却含着对生命漠视的冷淡,圆溜溜的脑袋泛着光,白乔拍掉手上的土,思维有些发散,颅顶长的真好,做成标本放到图书馆肯定能引来不少游客。
“如此,便多谢阮姑娘提前刨好的坑了。”他将手上拎着的血迹斑斑的尸体扔到里面,而后用土把坑填了,又在上面狠狠踩了几脚。
“净空?”
“姑娘好眼力。”
“这是什么情况?”刚才的死尸分明是人。
净空擦了擦身上沾染的血渍,随口道,“也没什么,无意中大家进了一间密室,里面放置着一盏莲花灯,我们都相中了里面的灯油,我只能把他们杀了。”
“哈哈,那一定是他们居心不良。”
净空:“不,是我先动的手。”他掌心托着一盏漂亮的莲花灯,灯芯亮起时,灯油散发的香味让人神魂透着凉意。
“能独吞为何要与人均分,若是阮姑娘,会如何做呢?”净空笑着问道。
彩虹垂涎欲滴的看着莲花下泛着金光的灯油,里面蕴含的灵力堪比朱果。
净空此人毫无善恶之分,行事太过随性,他笑并不代表开心,温声细语的交谈也不是他性子好,前话更是将自己放在了一个杀人如麻的位置上,白乔猜不出他有何深意。
“莲花灯很漂亮。”
净空失笑,“是挺美的。”他施施然走到彩虹身边,“想要吗?”
“便当作是阮姑娘替我挖坑埋尸的谢礼吧。”
白乔捂住彩虹的嘴,怕它下一秒傻乎乎的叫出声,“当不起净空师父如此厚礼,我挖坑也不过是漫无目的的寻宝罢了。”
净空拨动莲花花瓣,语气低沉,“虽然与阮姑娘仅有数面之缘,小僧却总觉得姑娘对我知之甚详。”
“珈兰寺不禁双修。”净空摸着自己的光头,“见姑娘长发及腰,小僧也生出了还俗之意。”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卡剧情,我顺的很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