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感慨她与聂连卿之间隔着的无数女修,空气中飘散的味道让白乔陡然回神。
除了树叶被风吹动时的扑簌声,他来的无声无息。
“主人,好久不见。”
白耀脸上还是那般温柔的浅笑,微微俯身一如曾经。
白乔试探着以神识压制,却发觉罹决曾言的主人威压对他毫无作用。
他身旁是一只一米多高的灰狼,白日看去那双发绿光的眼睛失了色彩微微显出褐色,四蹄迈动时与人行走相似。
罹决施然上前,眼神带着试验品超出预期的狂热,“终于出现了。”
“既知晓我挣脱桎梏,秋灵素的恶意你又怎会猜不到,却还是让那位聂道友遭遇险境,罹决,于你看来,旁人的安危从来都不重要,你在乎的只是感兴趣之人的行事规则,或者如何用炼制的药把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白耀神色平淡,“不仅旁人,你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
罹决看了一眼沉睡中的聂连卿,神色带了几分歉意,“小师妹,此事是我疏忽,连理枝并非无解,此事因我而起我自会让它止于我手。”
白乔摇摇头,“三师兄不必如此,秋灵素的出现……”是天道命运的安排,没有她也会有别人,他们当时既没有否决罹决的说法,便是做好了她恶意的反扑,超出预料的是连理枝如此诡异的操纵之处。
三师兄究竟对旁人如何白乔不做评价,一直以来他从未有伤害自己的心思。
灰狼前肢扒着地面,喉中发出沉闷的低吼,白耀拍了拍它的头,“嘘,安静点。”
白乔道,“你不会无缘无故现身,突然出现是为了什么。”
“我知道秋灵素在哪。”
“你想要什么?”
“他。”指尖对着的方向正是罹决。
白乔:“不行!”
罹决:“好。”
“三师兄,哥哥重要,你也是,情爱最是复杂,岂是一截树枝就能逆转人的思维,他不会有事。”
罹决笑出了声,“小师妹还是这么乖巧。”
他看着白耀,嗤笑道,“旁人是死是活于我何干,残破的魂识罢了,若非我当初将你拘走,你早消散在天地间,不知恩图报便罢,反而恩将仇报。”
白耀:“是恩是仇论过才知。”
罹决走到白乔身边,往她手中塞了一样东西,“小师妹比什么都重要。”倘若秋灵素此行是为着白乔,如今他大概要追悔莫及了。
聂连卿中招他只是懊恼自己警惕心不够,再没多的情绪。
白耀递来一朵黄色的小花,蕊心是亮晶晶的粉末,“昨夜秋灵素往林中施了迷障,她趁机逃离时,我在她身上放了追踪印记,这花能带你找到她。”
“她修为低于你,隐匿之地肯定设了阵法,你一定要小心。”
黄花拿在手中时轻微的往上蹦了蹦,似要从她掌心逃离。
“为什么?”问他如何有了神志,问他为何取乔仙儿性命,问他与罹决是何仇怨,也问他话语间对自己的关切是真是假。
白耀垂首,“有些事想做便做了,没有理由。”
“主人且安心,托罹决的福,我是如何也伤不了你的。”
白耀不同于人修,修为如何也无法以神识分辨,悄无声息的跟了他们许久,他将养神木的味道隐去便和这林中普通的草木一般,轨迹难测。
“走吧。”对于之后是否会受制于白耀,罹决全然没放在心上。
白耀笑道,“主人保重,我们还会再见的。”
罹决背对她摆摆手,白乔捏着手中的玉石嘴角带笑。
全程没有摸清楚状况的厉长青搔着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人修与妖修之间的大战快要开始了吧。”
厉长青:“那又如何?”他怔愣着问道,“白耀与妖修有关?那三师兄同他一起离开岂不是很危险。”
“你太小瞧他了。”白乔抱了聂连卿一边肩膀,“喏,搭把手。”
厉长青感觉脑子成了一团浆糊,他暗叹一声,是他不够聪明还是这些人藏的太深,他估摸出不对劲却猜不透他们隐瞒了什么。
把聂连卿架起来放在飞行法器的中央,两人顺着黄花的指引朝密林深处飞去。
“小乔妹妹,我们是不是朋友?”
“你想问什么。”
醒着的聂连卿身上总有几分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如今闭着双眼,冷淡的气质褪去,不论气质,只说皮相,足以让修真界多数女修折腰。
白乔同样好看,只是两人的好看毫无相似之处。
厉长青藏在心里的猜测终于有机会问出口,“你与聂连卿究竟是什么关系?”
白乔失笑,“你不是早就猜出来了。”
“所以真的是双修道侣?!”
“……”到也没那么快。
厉长青还要追问,地面突然开始剧烈震颤,无形的气流将树木拦腰砍断,飞行法器失控般在空中晃动,白乔连忙将灵气泄去,将法器收起。
厉长青拖着聂连卿的肩膀御剑躲过乱飞的流光。
花瓣被风吹得四下摇摆,亮闪闪的花粉也落了大半,白乔指着不远处的山头,“那里有处洞穴,先到里面躲着。”
整个林子好像被容器圈住,这飞流更是欲将林中所有人斩成碎渣。
聂连卿眉头紧蹙,心脏的跳动声在洞穴中清晰可闻。
厉长青将他放到地上,待要查探他身体状况,聂连卿身上逸散的灵气化作无数利刃朝他袭来。
“卧.槽!这家伙想杀了我不成。”
他躲的再快也及不上骤然刮起的风刃,双臂被划出无数道伤痕,厉长青在周身施加上防护罩,再不敢靠近他。
“应该是秋灵素做了什么,聂连卿的潜意识在抗拒。”
那风刃并无滥杀无辜的意思,形成一道密密麻麻的罡风网将他的身体护在中央,外人不主动接近他也不会主动攻击。
厉长青吃了粒丹药,捂着胳膊打了个颤,“风里像是加了阴气,打在身上寒凉无比。”
“聂连卿?”白乔小心的靠近,厉长青一把将她拉住,“别过去,外面的动静应该就是他搞出来的,他现在正昏着,记不得你是谁,若是连你一起攻击怎么办。”
“我身上穿了护甲,伤不到的。”
“哎……”
白乔用灵气包住手指,试探的透过风极速转动时形成的漩涡中心,那东西像是有感知一般,自发隔出一个容她探过的空间。
厉长青暗骂,这厮太过双标,先前是他费力将人带离,替他检查身体还要被揍,白乔伸个手那风便跟他主人一样乖巧听话。
厉长青从地上捡了块石头朝他砸去,灰褐色的粉末糊了他一脸,“妈的……昏迷都能记住喜欢之人的气息。”
“聂连卿,能听见我说话吗,我是白乔,你现在看见的一切都是假的,快醒过来。”
“聂连卿,醒醒……”
构建的空间因为主人的排斥摇摇欲坠。
秋灵素按着心口连接的红线,浅笑嫣然,“聂哥哥,这里好安静啊,你愿意永远跟我在一起吗,没有旁人,只有我们两个。”
“聂哥哥,我是不是你最爱的人?”
“聂哥哥,你抱抱我好吗。”
“聂哥哥,我们双修可好……”
聂连卿脑中像是被斧头劈开,眼前的人影乱晃,他敲着太阳穴,不确定的问道,“白乔?”
“是我呀,聂哥哥,你瞧我这样美吗?”袒露的女体玲珑有致,搔首弄姿着往他怀里躺。
聂连卿没有看她,抬手摸着自己的肩膀,耳边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不停的念叨着让他醒来,他整个人像是被撕成两半,一个让他去拥抱眼前的女人,一个让他杀了对方。
白乔手指搭在他肩头,强制让自己的神识进入他的识海,“聂连卿,别碰别的女人……”
狂跳的心脏快要爆炸,聂连卿咬着牙根掐住秋灵素的脖子,“你究竟是谁?”
“咳咳……聂哥哥,你怎么了,我是你最爱的人啊。”
他手指的力道稍松,心脏的红线逐渐收紧,秋灵素抓着他的手腕暗恨,连理枝编造的幻竟也也无法让他完全当真,她不信。
“聂哥哥,你掐的我好疼啊,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对不起。”
秋灵素附在他耳边,“聂哥哥,与我双修我就原谅你哦。”
“咝……”白乔神识被弹出来。
厉长青急切问道,“怎么样?”
“不行,得尽快找到秋灵素。”花朵不若最初拿到手时招展,花瓣有些颓败的垂落,花粉消失的也越发快了。
“你看着他,我先去找人。”不等他回话,白乔已经御剑离开,她没告诉厉长青,自己从他沉睡的神识中看到一男一女拥抱在一起的身影。
被连理枝控制真的连所爱之人都分不清吗。
“阵法难破……喂,你小心点!”厉长青气的跺脚,本是为了剑仙传承,一个秋灵素竟然把他们全部分散。
女人果然都是红颜祸水。
外面风沙稍停,白乔顾不得飞过时会否惊到旁人,身影快如一道闪电。
花粉轻飘飘落在一处错杂的藤蔓间没了动静,白乔手中捏了一把符篆,完全不去思索阵法到底要怎么破,直接暴力的将符篆扔过去,脑中不停闪过两个紧贴的身影,聂连卿,就算做梦,你也不能睡别的女人。
“砰!”
“轰隆隆!”
爆炸声接连不断响起,藤蔓依附的山峰直接被轰成平地,一道沾了灰尘的手掌从泥土中探出。
“该死的,是谁坏我好事!”顶着土块杂草的脑壳露出地面。
视线略转,正对上白乔冷冽的双眸。
秋灵素心头微惊,下一瞬脸上挂起妩媚的笑,“姑娘此举何意,便是我不告而别,也是我自己的决定,姑娘没道理追到此处取我性命吧,还是说万象仙门的人皆行事狂妄,不讲道理?”
白乔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连理枝要如何解开。”
秋灵素除了形容狼狈,并未受伤,稍稍施咒将身上的脏污抹去,面容依旧娇艳,酥.胸长腿妖妖娆娆,“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姑娘想找情郎尽管去寻,来我修炼之处大动干戈多不合适。”
白乔解下腕上红绸,“既然好言相劝无用,那只能动手了。”
秋灵素不在意的笑着,“姑娘难道不知道活人永远也及不上死人。”
“等你死了不就知道了。”
秋灵素侧仰躲过攻击,轻飘飘的落在树杈间,“你那么急切的追过来,甚至想杀我灭口,只是为了隐瞒你们兄妹乱.伦的奸.情吧,呵,万象仙门敢情是个藏污纳垢之地。”
白乔眉目流转:“原来入了幻境,你还要借着我的身份迷惑聂连卿,不知他可曾认下你这个妹妹。”
“那是自然。”她抚弄着自己的身体曲线,故意暧昧的说道,“虽则只是幻境,双修却已然是事实,说来你该感谢我,没让你们兄妹俩一错再错。”
秋灵素正想将自己与聂连卿欢好一事编的更加完善,身后骤然飞过的长剑将她站立的树木劈成两半,剑光未停,直冲着她天灵盖而来,秋灵素慌忙避让,扬起的发丝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就连脖颈上也多出一道红艳艳的痕迹,沁出的血珠染红了白玉无瑕的肌肤。
那条将两人连在一起的红线断成两截,秋灵素捂着心口往后退去,神色惊惶:“你……竟然能挣脱控制。”
周遭狂风大作,树木被连根拔起,草木沙石将三人圈在同一个空间,黑压压的灵气几欲将人撕裂。
聂连卿提剑站在对面,剑尖正对着她的心口,那双沉寂的眸子带着吞噬一切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