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连卿佯装病弱的咳嗽了一声,吸引了白乔的注意他又颤着手将披风往上拉了拉。

正在踱步的白乔立时转回身到他身边,将他的手握在掌心,“怎么这么凉。”

“无妨,正好也体验了一番凡人的滋味。”话虽如此,他却不停的打着寒战,企图引白乔以自身体温温暖他冰凉的身体。

白乔看着他眼睫上化成水滴的雪花,拂去心头别扭的想法,“倘若你真的……”

“咳咳……”看出自己装的太过,白乔动了某种想法,聂连卿立刻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

白乔拍着他的肩膀,脑子里闪过无数想法,替他拢紧披风,她轻声道,“你等我回来。”

“你去哪?”聂连卿伸手勾住她衣裳的下摆,他坐在椅子上,抬头仰视白乔时莫名让人觉得他现下病弱可怜,一双眸子像是沁了水,雨打芭蕉似的朦胧。

他与往常完全不同的性格并未引起白乔的怀疑,尤其在她见过聂连卿上辈子的遭遇,她更能理解他无能为力时的那种痛苦无助,命运改变与否皆寄于旁人之手,自然没有安全感。

白乔安抚的笑笑,“放心,不会丢下你不管。”

最难得的极品灵脉都已经到手,没道理因着碧水鳄的内丹功亏一篑。

白乔没有与他商量的意思,转身便走。

聂连卿看着她的背影将披风裹的更紧了些,眉眼神色中的脆弱一扫而空,他以为穿越这事足够惊世骇俗,没想到会从白乔口中得知这个世界的真相。

某些他困惑难解的问题就此有了答案,白乔从一开始就知道身处世界是一本书,她对自己在故事中扮演的角色一清二楚,作者在文中如何设下伏笔她也知道,所以才能提前斩获机缘。

天道第一次发声便是白乔将彩虹认主后,他那会心头生出怅然若失的感觉便是男主角本身被夺走金手指的潜意识吧。

聂连卿按了下小腹,微微垂首,发丝遮了眉眼,也将他脸上冷冽的讽刺盖住,天道倘若再杵到他面前宣示存在感,要么死要么他毁了那个企图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天道。

等看不到聂连卿的身影,白乔颓然的抓了下头发,她最初的打算只是认个老乡罢了。

说了话再没后悔的余地,白乔径直去寻乔仙儿。

她屋内照旧挂了满墙的红色双喜,铺天盖地的红色较之聂连卿那更加让人不可错认接下来的喜事。

未进屋就听见女子喜悦的炫耀声,“这件飞天如何,云蚕织就的锦裳,夜里会发光。”

“真美,便是不穿只挂在墙上就像件艺术品。”

另一道恭维的女音响起,“仙儿长的漂亮,出众的衣服穿在你身上相得益彰。”

“峰主对师妹宠爱有加,我瞧这些衣裳上面全都缝了阵法,就连上面的刺绣都含着攻防兼备的符文,万象仙门多年未曾办过喜事了,师妹这场双修大典定能引起轰动。”

乔仙儿念咒直接将喜服穿到身上,她优美的转着圈,想起自己终于得偿所愿笑容满是甜蜜。

赵梦琪替她压下微微上翘的衣领,她从小看着乔仙儿长大,情分不同于旁人,话语间便也多替她着想,“师妹当真考虑清楚了?聂连卿是天灵根,又拜在寒寻道君坐下,本该与你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他现在丹田碎裂,修为全无,你却是宗门的天之骄女,倘若他伤势始终不能好,以他凡人之身,寿数有限,便是做了道侣,他又能陪你几时。”

乔仙儿不在乎的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盛装的模样,“我父亲可是峰主,想找到替他医治丹田的药草并不难,我相信他不会就此一蹶不振,除了聂连卿,宗门内没人配得上我。”

前些日子聂连卿伤重回来,寒寻道君便出外替他寻什么五行妖丹,做师傅的那么热衷于寻宝,肯定对于他修复丹田一事早有心得,碧水鳄生长之地极为苛刻,便是元婴期修士也得来不易,往返来回耗费时间太长,寒寻道君又早知父亲有碧水鳄的妖丹,特意携异宝与父亲交换,她得知后求下这桩姻缘。

乔仙儿捂着噗通跳动的心口,光是想着与聂连卿做道侣她便开心,才不会顾忌旁人的闲话。

李明月笑眯眯的把凤冠递给她,“仙儿最是有眼光,你既如此推崇聂连卿,他肯定有过人之处,即便现在龙落浅滩,假以时日他也能重新起复。”

“没错。”

白乔听的愣神,她为何对聂连卿如此有自信,当真爱之如狂?

“谁?出来!”赵梦琪的灵气破窗出去,一条仿佛长了眼睛的藤蔓虎视眈眈的看着白乔。

乔仙儿满脑子都是与心爱之人得偿所愿,有人在外偷听她也不生气,“宗门内肯定不会有宵小之辈,或许是向我报喜的呢。”

她推开门,脸色先是一冷,意识到白乔的身份乔仙儿又挂上小笑脸,“乔乔怎么到这来了,我听千长老说你神识受伤,一直昏迷,如今可都全好了,若是还觉得神识凝滞便吃些丹药调理,这些丹药你且收着,不够再跟我说。”从储物法器中拿出玉瓶,她热情的拉着白乔往屋里走。

“修仙之人虽然不像凡间那样亲缘深重,但如今你是连卿唯一的亲人,我自然也认你这妹妹,还好你醒的及时,否则我们的典礼你都看不到了呢。”

她已经理所当然进入嫂子的身份,白乔却不想当她的小姑子,她有别于往的热情让白乔招架不住,然有心求药,她自然乖巧的将姿态放低。

白乔柔柔道,“仙儿姐姐,我想跟你聊聊哥哥的事。”

李明月挑剔的打量着白乔,哥哥将乔仙儿迷的团团转,妹妹同样身份不凡,不及二十竟然已经是筑基后期,逆天机缘令人羡慕。

赵梦琪看出他们欲要单独详谈,遂拉着李明月等人退出去。

“怎么这么神秘,难道……是连卿有悄悄话让你代传。”乔仙儿摸着脸颊,有些羞涩的看着白乔。

“家兄修为已废,仙儿姐姐却资质绝佳,还是宗门的大小姐,兄长外出历练,狼狈收场,幸得仙儿姐姐垂青,本该感激涕零,只是他现在与废人无异,如此婚事兄长却是完全配不上的。”

乔仙儿笑容渐冷,“我是看在你是连卿妹妹的份上才对你客气,结为道侣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你何干,配不配的上也用不着别人说。”

她靠近白乔,“婚事是寒寻道君应下的,便是聂连卿本人都不能拒绝,一入仙途,情缘皆断,你以为自己能左右谁的决定?”

白乔挑眉,“所以你非要强求?”

乔仙儿手里多出一个圆润的物件,她掂量着抛上抛下,“这便是碧水鳄的妖丹,我只会送给我的夫君,旁人想都别想。”

她甚是自得的抚着自己的面颊,“以我的美貌和身份,他有什么理由拒绝。”

白乔直言道,“即便他根本不愿意?”

“对,碧水鳄就是嫁妆,你不用白费口舌,我不答应。”

“外面下了雪,聂连卿一定受不住冻吧,早些治好伤他也不用再像个凡人似的。”

“当真什么东西都不能换妖丹。”白乔最后慎重的问道。

“对!”

“既然如此,我便祝你们百年好合。”白乔言不由心的说完便离开。

她看到乔仙儿摸在小指的戒指上,妖丹便消失不见,想是此物乃一高阶储物法宝,心中有了章程,为了聂连卿的幸福她怕是要做一回小偷了。

白乔回了灵蕴峰,见到赵沉央她便说道,“五师兄,我自觉修为进阶太快,境界不稳,恐是还需闭关,若师傅或者其他师兄问起劳烦你替我回了。”

“境界不稳?神识损伤非同小可,你若还觉得不舒服便让师傅替你仔细检查一遍。”

“我没事。”白乔笑眯眯的与他告别,进屋后立刻叠加了无数防护阵法,偏又在阵法缝隙处留下一处可容人窥探的缝隙,若是细看也能瞧见她在屋内盘膝入定的身形。

她这连番操作看的赵沉央懵然,灵蕴峰的地界哪有外人出入,如此警惕分明防的自己人,有心问她是否要做些避人眼线的事,他自会从旁协助。

可白乔动作太快,赵沉央尚来不及开口,只能看着她院落升起隔离旁人出入的阵法,他怀着满腹疑惑离开,这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白乔将白耀从储物袋中放出来,仔细看过他的手腕,先前以白耀做诱饵引掳劫女修的人出现,如今他还带着厉长青那个可做伪装的法器,打眼瞧去便是个修为低下的修士。

“届时无论谁唤你都不要出声。”白乔外放灵气将自身气息覆于白耀周身,又让他散开长发披了满背,自己仔细瞧着没有破绽这才静悄悄离开。

在宗门内行窃,她这行径只会给灵蕴峰抹黑,然而聂连卿又只剩三日可凝丹田,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聂连卿出事,只能用这种蠢笨法子做障眼法。

此法也就看着细腻,师兄们若真想寻她,定能察觉不对劲,以他们护短的劲,知她如此繁复的掩饰身份,自会背地里替她周全。

白乔摸了下鼻尖,她这么不省心也是仗着师傅师兄们的宠爱,等聂连卿重塑丹田,她再回来请罪。

夜色深深,白乔一身黑衣,隐息功法运转到极致,这才夜探乔仙儿香闺,而后回忆着乔则宁的容貌气息变了模样。

端着架子训斥了乔仙儿一通,白乔甚是轻松的从她手中拿过妖丹。

她脑中早把自己可能遭遇的情况推演了数遍,当真做起来却得心应手,不知是她伪装手段太高超,还是乔仙儿过于单纯。

这般想着才退出屋子,一道剑光倏忽而来,剑尖直指白乔眉心,她猛地侧身险险避开,灵气从她耳旁飞过,打在身后的廊柱上刻出一道凌厉的划痕。

乔仙儿一张芙蓉面满含煞气,“哪来的宵小之徒竟敢闯我万象仙门!”

作者有话要说:小修了一下。

我不是短,我就是精致。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