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声螺震动的时候白乔正在画符,精力集中的时候细微的灵气波动也能惹得她手下动作出现瑕疵,临了一笔伴着她手腕轻划,欲成的符篆随之化为灰烬。
她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抬头看了一眼外面毒辣的日头,龙泽近来还真是晌午时分准时来电。
白乔边收拾桌上的杂物边说道,“都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没消气呢。”
聂连卿苍白的脸显出几分困惑,静静的听她说话。
“虽然你之前想的法子下作了些,不过他这般强硬,为争一口气连命都可以舍掉,不用些直接的手段他以后估计还会如此。”
彩虹披着赵沉央给它做的披风炫耀的绕着白乔转,满脸的喜气羽毛都遮掩不住。
“去院子里玩,风吹动你头上的花环意境更美。”白乔打发走孩子气的彩虹,恍觉对面的龙泽并未开口。
“前辈?明日秘境便要开启,他都做了这么多,你不至于当下便和他一般见识,再说他如今正昏迷,你便是骂再多也无用,不如先将此事放放。”
从头至尾像是她一个人自言自语,白乔拽着下面的铃铛晃了晃,是她幻听了?还是传声螺坏了?
聂连卿捏着眉骨,倦怠的依靠在门槛处,“龙泽要如何对我。”
白乔被他突然发声吓了一跳,她有些尴尬的否认,“是你啊?没什么,他觉得你在试炼台上太冲动,同我发牢骚来着。”
“妹妹。”
又是那番拿捏的强调,白乔偷偷吐了下舌头,“他觉得你若是有了妻儿性子就能变得和缓些,想下药让你与人双修来着。”
听了白乔的话,聂连卿竟也没有太意外,他那个脑子也只能想出这等龌龊的法子,“通行令我用不上,来藏剑锋取走。”
他语气还带着伤重未愈的虚弱,白乔笑意未散的脸慢慢变得凝重,“你当时就没想过自己若是死在试炼台上该当如何,人死如灯灭,其他一切便都成了虚妄。”分明唾手可得的通行令,两人又已达成誓约,转过身他又去别的地方拼命。
白乔还能记起他当时染了血似的双眸,里面空洞虚无,似乎世间所有皆未入得他眼。
一个对待自己都像是自残似的男人,你又怎么能奢求他对旁人施舍温柔。
聂连卿并无劫后余生的庆幸,语气依旧淡然如水,“死不了,你何时过来。”
在别人看来他那番生死决斗极其刺激,他自己却连谈兴都没有,白乔想起之前的心魔誓有些不确定的问他,“你之前说护我至结丹的话可要反悔?”
“不会。”
答应的到是一如既往的干脆利索,然聂连卿会是这般大度宽容之人?平白无故对她以命相护,怎么看都像是一场阴谋。
白乔压下心头各种猜测,向五师兄说了一声迅速离开。
两块通行令全部换了灵石,白乔拎着沉甸甸的储物袋,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待宰的肥羊,搞的她往灵韵峰赶的时候生怕别人来个劫富济贫。
仅剩的几个时辰,她将自己关在屋里将防身的物件重新梳理一通。
师傅送的缚灵绳、各种含元婴灵气的攻击防御符篆,三师兄送了无数功能效用未知的种子,四师兄送的蝴蝶簪,五师兄的乾坤环,六师兄的水月玲珑弓……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法器,丹药、困阵,零零散散,她甚至可以去街上开个商铺。
然而凭她炼气八层的修为,这些东西在她手中至多发挥一二成效力,她最应该担心的则是别人会不会见财起意。
白乔抓了抓头发,对于自己的菜鸡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在这方面她该向聂连卿学习,灵韵峰虽好,然温室里的花朵挪之易死,到不若风雨里的杂草来的更野性。
…………
次日
诸峰长老携众弟子踏上灵舟,白乔将彩虹留在屋内佯装贪睡,床帏垂落遮了锦被下肥硕的火凰,直到日头落下,赵沉央才觉出不对,只是那时白乔早已混入秘境。
他无奈的摇头,难怪她昨日夜里忽说身体不适,晚饭未用便闭灯睡了。
那丫头怎这般不听话,灵台秘境之行,便是各派皆有约定,长老们也做了充足准备,然每次存活者不过十之一二,她尚未筑基也敢闯这龙潭虎穴。
事已至此,他只觉无能为力。
千沧雨听闻此事不过淡淡点头,“早便看出那丫头不若面上表现那般乖巧懂事。”
“你们师兄妹身上有为师留下的印记,老四和老六入了秘境自然知晓白乔也在里面,有他们护着想来无碍。”
“到是你,百年前的事你竟还未走出,云深并未怪过你。”
赵沉央垂首,面色微冷,“徒儿无法原谅自己,师傅曾说过,修士与天争命,心中不该存大善之心,我却为了救一个不相干的人害二师兄以身犯险,最后反累的他容貌尽毁。”
“徒儿所修仁善之道却被旁人利用,害了最亲近的人,这善便成了最大的恶,徒儿心魔已成。”
千沧雨将菱镜扔到他脚下,面带怒气,“所以你至今修为停滞再无寸进,修行无果到成了你赎罪的借口,实在令为师失望。”
“徒儿知错。”
“虽则知错,你却始终不愿改!”
赵沉央恭敬的站在一侧,不敢出言辩驳。
千沧雨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衣袖遮盖了他双臂上的狰狞疤痕,他心知肚明却无可奈何,“石中花是死物,你不要再白费心神,便是将所有修为与鲜血都浇灌上去也无用。”
“既然典籍中记载石中花可解鬼王腾的毒,徒儿便不会放弃。”
“传言中的事自来真假掺半,你何必……”
赵沉央突然出言打断,“师傅不必再劝,二师兄的毒未解,我心魔难除,舍了浑身血肉也无惧。”
“行了,出去吧,让为师静静。”
“徒儿告辞。”
千沧雨待他离开之际又道,“云深前日与我传音,言道半月后出关,你去接他。”
“好。”赵沉央握拳,神色复杂难辨,鬼王藤毒气阴狠,入得体内可让人肠穿肚烂,彼时云深当机立断,将所有毒气逼到面部,若只是伤及容貌他或可不会这般愧疚,只那毒气腐蚀性极强,他日夜遭受切肤之痛,一张脸五官尽失,被融成坑洞,血迹斑驳,观之生恶。
赵沉央掐破掌心,以这痛拉回理智,石中必须开出花,他以这条命去赌三千道衍中的唯一生机。
再抬头,他眼中无波无澜,嘴边的笑依旧温柔谦和。
彼时混入灵舟的白乔正躲躲闪闪的跟在聂连卿身边。
因着那日聂连卿以命抵命的打法,众人见之便退避三舍,藏剑锋其他剑修也多是寡言冷硬之辈,便是一同乘坐灵舟,面对门派修士的搭讪一个个高冷的很,故凡他们剑修所在之地,其他人皆自觉远离,白乔借了这个巧,在这里躲的甚好。
除了眼睛敏锐的厉长青。
“要不是你刚才抬头,我还不敢认呢,你怎么也上了灵舟?”
“自然是为了秘境之宝。”
厉长青上下打量她,“炼气八层还是差了些。”他自信的拍着自己的胸口,微微一笑,酒窝显出,那张脸平添祥和,“不过凭着咱们的交情,既要探险,我自会好生护着你。”
聂连卿起身将白乔挡在身后,“不劳历师兄费心,家妹自有我看顾。”
“哎,聂兄啊,你那日挥剑斩人的英姿我都瞧见了,若不是亲眼所见,哪怕别人吹的天花乱坠,我都不信筑基初期有这么厉害,有时间我们切磋切磋。”
“好,那便演武堂见。”聂连卿身体灵气尚未恢复,不耐多言,微微敛眸,作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姿势,厉长青却视而不见,他不愿搭话,旁边还有柔柔弱弱的白乔呢。
厉长青见白乔形态遮掩,猜出她不愿被人察觉身在此处,便也收了招摇做派,只低声询问,“听说灵蕴峰的千长老只收了七个弟子,人少是非少,你到是幸运。”
“我师傅瞧着慈眉善目,实际上面善心狠,才入门就将我赶去松土,说什么土灵根就该物尽其用,一年的时间我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再干下去我都要变成蚯蚓钻到土里不出来了。”
厉长青惆怅的叹了口气,倏尔又颇为兴致的问她,“千长老当真如传闻中所言嗜脸如命,镜不离手?”
“你便好奇这个?”
“对呀,修行至今,我还是头一次见那般注重容貌之人。”厉长青不满的摸着自己的脸,“说起来我长的也不错,他当时怎么看都未看,以小爷的天灵根资质,那可是到哪都被争抢的好货色,就那日,竟然被挑剩下,我每每想起就觉得心气不平。”
厉长青义愤填膺的捶胸,只是片刻后他诧异的凑到白乔身前,“你好像与初见时不太一样了。”
白乔不解的抿了下唇,“哪里不同。”
“好像比以前好看了,眼睛水汪汪的,多看一眼仿佛眼溺毙其中,千长老到是好眼光,在你没长开时就慧眼识珠。”厉长青咂舌,“输给你到也不亏。”
聂连卿在他靠近白乔时突然睁眼,视线直直落在厉长青身后,神色厌弃。
白乔也蹙了眉梢,乔仙儿竟也来了。
命运还真是个轮回,当年初见的四人换了另一种方式重聚。
环佩轻响,伴着好闻的甜香,乔仙儿蹁跹而至,“聂师弟,真巧。”
美眸落在聂连卿身上,略带担忧,“先前比试中你受伤颇重,怎不多调养些时日,灵台秘境凶险万分,你孤身一人……”
厉长青嗤笑,“乔师姐好眼力,满灵舟的人在你眼里全成了空气,我到是好奇链桥上你败的那么狼狈,又是如何在精英弟子中决胜拿到通行令的,乔长老这么偏心,掌门知道吗?”
“你……住嘴!”乔仙儿脸上的关切险些崩塌,到底顾忌着聂连卿在面前她还知道收敛,“我不与你一般见识,但愿你在秘境中还能这般活跃,旁的宗门的人不见得有我这般大度,好自为之。”
“聂师弟,你多加小心。”
待人离去,厉长青有些好奇的凑到聂连卿身旁,“才一年不见,她怎么变成这样了,难不成你们之间……”他嘿嘿笑着,被聂连卿的冷眼瞪着也无动于衷。
“便是天天松土,乔仙儿的威名我也听了一二,能让那么个骄纵任性的大小姐装成小白兔,聂兄,你的魅力较之修为同样不遑多让哪。”
“既然彼此熟识,秘境中大家守望相助定能满载而归,是吧,小乔妹妹?”
白乔笑而不语,她只要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其他一概不管。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二师兄太过倾国倾城,美颜绝伦,作者妒他英才,残忍毁容~
师兄们都很好,我原本想搞出一个叛徒,现在不敢了,怕你们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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