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向来不耐收徒的长老率先离开,在座之人互相对视一眼,眼神交错间似在传递什么隐晦信息,站在下首的厉长青被无视了个彻底。
“咳咳……”
叶修抬头朝他看去。
“在下无意冒犯,只是不知诸位前辈如何安置我?”厉长青讪笑着捋顺衣袍的褶皱,想起自己的能力他又挺直脊背,略有些自得的指着自己,“小生不才,区区土灵根,目前筑基初期巅峰,再给我些时日结丹不在话下。”
厉长青静静的等了片刻,没等来他想象中的赞善,反而是左侧打扮古板的女修斜睨他一眼,下了个不甚好的评价,“心浮气躁。”
“……”万象仙门果然跟自己相冲,天灵根啊!这种资质又不是街上的大白菜,聂连卿那么轻易得人青眼,他比对方强上许多更不该被轻视。
他这么优秀,骄傲点怎么了?
一直笑眯眯的上玄问道,“你可是真心想拜入万象仙门?”
“本来是的。”
“哦?听你这话,似是对本门不满。”上玄抚着花白的胡须慢悠悠的踱步而来,“若是为着仙儿在链桥上所为生气大可不必,她违抗禁令扰乱试炼,待她伤势好转自需到戒律堂领罚,如此你火气可消了?”
上玄长着一张慈眉善目的脸,虽是修为高深的修士却没有上位者冰冷无情的气势,言辞解释又这般平和,厉长青的警惕心在他面前都提不起来,只觉着这人就如同凡间老翁般无害。
既是大佬自然不是明面上表现出的良善,厉长青心知肚明,却越发想入他门下,能让一个常年端着弥勒佛笑脸的人变色肯定是一件好玩的事。
只要不把小命搞没,他还挺想知道这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底线在哪。
厉长青恭敬而仰慕的用眼风打量上玄,“小生不才,不知前辈可愿收我为徒?”
上玄不可自抑的大笑,“你这小子心思的确急躁了些,不过……虽则跳脱顽劣,却不失为可造之材,你既主动求入,日后可不得后悔。”
“徒儿不敢,既已拜师以后定然尊师重道,随您使唤。”
上玄笑意愈重,满意的点头,“你师兄就在门外候着,让他领你去翠竹峰。”
厉长青跨过门槛时他不紧不慢说了句,“你师兄也是个爱玩乐的性子,能不能找到他得靠你运气了。”
这小老儿!厉长青暗自磨牙,小爷玩捉迷藏就没输过。
“上玄师兄从来是个老好人,如今也学会消遣徒弟了。”碧凡饶有兴致的说道。
“惭愧惭愧,那孩子生性顽劣,老夫也是想着因材施教。”
无妄镜中还在显示链桥中的场景,叶修淡淡道,“后头小修中优秀的也有不少,诸位且再看看。”
…………
“小丫头,别这么拘谨,来,到为师身边坐下。”
他躺靠的姿势颇为撩人,一头青丝极地,懒散的在他身上铺展开,眉眼间既妖且雅,仿似山林中生出的精怪,充满吸引力,等将你撩拨的梦里不知身是客之际,利落的取其性命。
白乔迎着他迷离的眼神有些无措,在千年狐狸面前玩聊斋岂非班门弄斧,一时间她竟不知如何应对。
“傻愣着做什么,为师还能吃了你不成。”
白乔咽了口唾沫小心的奉承道,“师傅天人之姿,徒儿见之心惊,不敢直视。”
“呵,丫头好甜的小嘴,乖乖坐下,为师有话问你。”千沧雨纤长的指尖朝她挥了挥,下一瞬白乔生不由己的跪坐在他身边。
立时浅淡花香在她鼻间萦绕。
“聂连卿与你究竟是何关系?”
白乔猛然咬了下唇,低着头不敢让对方看见她眼中的惊讶,若是旁的便罢,她自问在这事上没露出端倪,对方约莫是在诈她吧?
“嗯?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需思索,小丫头,为师可不喜欢徒弟撒谎。”
“徒儿与聂连卿的确以兄妹相称。”白浅避重就轻的回答,是不是兄妹无碍大观,她何必诚惶诚恐,说起来若非原身的姐姐与他解除婚约,叫声姐夫与哥哥也差不离……是吧?
千沧雨浅笑着在她下巴轻轻掐了一下,“别紧张,为师只是觉着你们二人并无相似之处故此一问,丫头,你喜欢什么花?”
“花?”
白乔微怔,话题转的这般快。
“师傅可曾听过铃兰?”
千沧雨勾唇,手指轻轻敲着自己的膝盖,“此花又名风铃草,全株有毒,乖徒儿还真是不走寻常路,说来你与你三师兄应该合得来,他便最是喜欢摆弄那些怪里怪气的花草,可惜美则美矣,稍有疏忽便要人性命。”
瞧她紧张,千沧雨安抚道,“莫怕,你三师兄只是喜好怪了些,容貌还是出众的,而且你六个师兄皆护短的很。”
说到这,千沧雨突然慢慢靠近白乔,近到两人呼吸可闻,他才幽幽开口,“因为那些胳膊肘往外拐的人都让为师杀了。”
“哈哈……瞧你,鼻尖都出汗了,师傅人美心善,怎会是个侩子手。”
“时日久了你便会知晓,万象仙门中唯独师傅最好相处,因为……我杀人肯定是因为对方十恶不赦。”千沧雨云淡风轻的说着,眯眼瞧着自己透明的指甲,似在与身旁白云作比较。
一路上他又问了些小问题,乍一听都很普通,偏偏深究起来让人惊的一身汗。
白乔咧着的嘴角都有些僵硬,这种忽上忽下情绪陡转的感觉比坐过山车还刺.激,再不到落脚点她觉得自己快崩不住了。
原本慢悠悠飘在半空的莲台突然加速,须臾间便降落在一处花海包围的山峰。
一栋茅草屋立在花海边缘,旁边是道着了白衣的身影,正举着锄头松土,如此质朴的装扮与馥郁鲜花格格不入。
听见有人靠近,他慢慢直起身子,转首间,那张欺霜赛雪的脸竟是艳压他身后绚烂至极的百花。
白乔默默按住心口,若是日后与七个国色天香的美人朝夕相对,她这双眼怕是要镶上金边,痛并快乐着。
“喏,这是你五师兄,脾气最好的那个,你尽可随意欺负,为师也想看看这孩子生起气来是什么样。”
美人师兄无奈摇头,“师傅喜欢开玩笑,这话你听了便罢,小师妹随我去亭下坐坐,这里日头大。”他声音温柔如水,轻轻摆袖,都有那么点绝代风华的意味。
“小师妹怎的额头尽是汗?师傅……”五师兄看向慵懒欲的千沧雨,一副了然模样,“您又故意吓人了。”
“可不是为师的错,这丫头心思重,你好好开导开导她,我去小三那看看他是否育过铃兰。”
清越的声音随风飘散,花中独余回音袅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