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群山起伏,绿植遍布,却依旧挡不住炙热的阳光照在身上带来的灼烫。
白乔看了一眼那高高的山头,慢悠悠的直起身揉着酸疼的后腰。
自聂连卿虚丹可修已过数月,他初时炼气四层的修为在这短短的时间已经跨了三个台阶,甚至近日又有进阶的预兆,而她却一直在原地踏步,只能仰望某人项背。
与白乔面带潮红的模样不同,烈日下奔波行走许久的聂连卿一身白袍依旧纤尘不染,束发的金冠整洁如新,眉眼间的清冷似是阳光都融不化。
白乔用手扇了扇燥热的脸,眼梢觑视着环绕在他身边的柔风,无形之物从他手上使出到像是实体一般,能遮风避雨,隔离阳光,白乔只有看着羡慕的份。
似是察觉她不动声色的打量,聂连卿突然转身,手中的竹剑倏然从掌心滑落,剑尖噌的一声钉在她耳边的树上。
“你……”话未落音,龙泽已经飘到她身边,“有人埋伏。”
头顶毫无遮掩的光线像是被一块黑布遮掩,影影绰绰看不清周遭环境,静谧的林中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聂连卿将剑握在手中,剑光划过的地上一条被拦腰斩断的蛇扭曲着身子盘成一个圈。
白乔嫌恶的看了一眼,注意力停在脚步声趋近的方向,手中攥着一张雷符蓄势待发。
一道粗野的男声啐道,“老二,不过两个小修士,你搞这么大的阵仗做什么,嫌自己的灵气多了。”
“大哥,那男的一看就不好对付,小心驶得万年船,一招击杀了也免得生出变故。”
挡了光线的东西明显是个法器,对方站在外面,传出声音的地方却空无一人,而他们所处的空间内窸窣声响却越来越繁杂。
这种摩擦叶子的声音……断成两截的蛇还没有死透,鲜红的血淋淋漓漓撒了一地,白乔心头微惊,若是这两人操纵蛇群来攻,她要如何应付?
聂连卿将竹剑挡在身前,抽空瞥了一眼白乔,“会上树吗?”
被阻断的有限空间内一棵染了血的树枝繁叶茂,环抱粗细,的确是个躲藏的好地方。
白乔有些尴尬的摇头,下一秒她身体像是被人托着,轻飘飘的飞了起来,安稳的落在一处高大的枝杈间。
外面传来一阵嗤笑,“还真是郎情妾意,惹人羡慕。”
“那女人虽然长的不怎么样,不过瞧着元阴未破,留个活口做鼎炉也不错。”
“大哥说的是。”
龙泽环胸站在树下,目光不受阻隔的落在那两个男人身上,长的丑想的倒是挺美,能睡小阮的人除了他和聂连卿,别人想都别想。
短短几秒钟,地上已经爬出无数条蛇,蜿蜒着朝聂连卿攻去,那斑斓的色彩一看便知有剧毒。
咝咝声不绝于耳,白乔摸着储物袋陷入沉思。
蛇虽危险,只聂连卿剑势极快,还未近他身已被斩成几截散落一地,浓郁的血腥味刺.激的群蛇越发躁动。
这些蛇不过凡俗之物,聂连卿应付起来得心应手,偏黑布外那两人时不时朝聂连卿放冷箭,他自顾不暇,手臂被一道圆环划伤,持剑的手不自觉慢了两分。
蛇性属火,水可破之,只是从来没有听人说过蛇能被淹死,而且以她现在的修为,什么法术使出来威力都不大,白乔蹙着眉梢,手指不自觉的摩挲着,那张符篆几要沁出湿意,她蓦然笑了,她怎么忘了水能导电。
“聂连卿,你觉得烤蛇肉味道怎么样。”
树下的人眉梢微挑,“可以试试。”
两人一搭话俱知对方欲要作何,白乔念动施水咒,干燥的地面立刻洇出水渍,蛇身经水浸润,沾染上污泥,看着越发恶心。
雷符被催动,白乔疾声喊道,“就是现在!”
聂连卿挥剑打落飞到半空的蛇,风随意动,他已飘然脱离地面。
惊雷骤响,伴着呲呲作响的电击,地上的泥水中仿佛能看见冒着火花的电流,空气中蔓延出一股腥香怪异的肉香,聂连卿眯着眼看向头顶的遮掩,竹剑击打在上面发出撞击重物的钝响,剑光闪烁,看的人眼花缭乱,一切攻击在黑布面前像是做了无用功。
聂连卿却不着急,心神宛如波澜不惊的死水。
“该死的,这小子是属泥鳅的不成,躲的飞快!”
风过无痕,识海附于风中将黑布查了个透彻,聂连卿不再躲外面的攻击,握住竹剑携着凌厉攻势猛地一划,黑布刺啦一声,破了个大洞,灵气外泄,法器圈禁的区域瞬间解禁。
“有几分本事,竟然能破了这困阵。”高壮的男人眼中多出几分认真对敌的谨慎。
白乔勾唇一笑,未等对方将法器收起,她手中突然弹出一束火苗,聂连卿简直如同她肚中蛔虫一般,应景的变出一股风控着火苗骤然变大,恢复原状的黑布巴掌大而已,一眨眼就成了火团。
“该死的,你们竟然偷袭!”个子稍矮的男人连忙将黑布扔开,溅起的火星子在他下摆处烫出几个洞来。
龙泽咂舌,“啧啧啧,难得碰见比我还无.耻的人,聂连卿,你可得好好跟他们玩玩。”
聂连卿稍稍抬了下手臂,白衫被氤氲的血迹染红,显眼极了,“我这人记仇的很。”伤了他的从来都要以命偿还。
白乔看不透对面之人的修为,心知自己过去只是送菜的,索性躲到一旁,准备偷偷给对方使绊子。
“大哥,他修为这么低却能抵挡那么久,肯定有好宝贝。”
男人眼神贪婪的望着聂连卿手中的竹剑,能破了他法器的物件定然不凡。
下一刻,三人战做一团,周边的草木林叶被砍的漫天乱飞,那二人手中的兵器怪模怪样,杀伤力却不小,每每划过,空气都会产生滞压,聂连卿并不与之正面相抗,径自飘飘荡荡的躲闪。
对方以为是宝贝的竹剑实则真的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竹子打磨而成,显出威力也是因着用它的人,剑不落空,但凡出招,剑风总能在那两人身上添一两道伤痕。
“缠绕术!”
地上藤蔓像是有了生命,滑动着攀上聂连卿的脚腕,企图将他定在原地,只是灵气控木需要时间,聂连卿躲的甚快,转身闪避之际,剑风已将藤蔓划开,瞬间功夫他已站在那矮个男人身后,手指发力,他脖颈被缚,顷刻间脸色涨成紫红。
“老二!快躲开!”
“咳咳……”地上的藤蔓倏然变高,化作长鞭打向聂连卿后背,他正以风化作绳结扼着对方的喉咙,长鞭打来他不闪不避,似要以身体接住此番攻击。
躲在树后的白乔眼神微闪,腕间飞出一道红绸,扯住藤蔓胡乱扭动,攻击落在地上,竟是抽出一道深沟,她被那股凶猛的力道带的在地上划了数米。
顾不得膝盖疼痛,白乔已经迅速爬起又躲回树后,聂连卿躲的那么轻松,她只是想要阻拦一下都能受伤,人果然最怕比较。
矮个男人已经翻起白眼,只剩出气,双手想要扯开喉间的风却找不到施力点,几个呼吸的功夫他脖颈传出脆响,脑袋无力的歪到一侧没了气息。
聂连卿脸色不变,抬脚将他的尸体踢到对方身上。
“老二!”
“你这混.蛋,我要杀了你!”男人怒火中烧,顾不得将兄弟的尸体放平,手中突然多了一柄斧头,另一只手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张符篆,符篆化作一道绳子瞬间缠绕在聂连卿腰间,他急吼吼的举斧劈来。
聂连卿险险避让,然而手臂被绳子扼在身侧无法举剑,他蹙起眉梢,当下只剩躲闪的功夫。
“我看你能撑多久。”他自诩修为高过聂连卿,对方不可能一直操纵灵气躲闪,却不知聂连卿的无垢灵体几乎时时刻刻都在吸收周围的灵气,想让他灵气耗竭,他还没那个本事。
此番聂连卿就像个会移动的靶子,毫无还手之力,高壮男人动作却不够快,两人一时陷入胶着。
龙泽看的兴致缺缺,“低修打起来就是没意思,若是换成高阶修士,这片林子估计都要被毁了,哎,怎么跟小孩打架似的。”
“你刚才不是用风勒死一个人,这会怎么就剩躲了。”
聂连卿不发一言,他行这一路,一直都在默默操控风,灵气即将耗竭时丹田便会钝痛,只是接下来吸收灵气的速度便会加快,循环往复,他对风越来越熟悉,刚才他试着将风压缩,甚至还成功了,只是那般做太过耗费神识,如今对方攻势密集,他分不出心神控风。
地上被砸出一道道深坑,树木歪倒一片,聂连卿脸上又多出几道血痕,染了血的脸不复先前清雅却多了几分嗜杀之气。
男人已经累的开始气喘,他手中符篆也被扔的七七八八,只是却始终无法重伤聂连卿,打到现在他甚至生出退意,不过练气期七层而已,灵气浓郁的像是没有穷尽,再这么下去,他手中的斧头怕是都要举不起来了。
两人打斗间移了位置,他兄弟的尸体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掩住,原本欲报仇的血性退下三分,只是瞧着聂连卿被缚的双手他又实在不甘心。
他那个兄弟早被白乔摸了尸,这兄弟俩估计也是散修,储物袋里不过几颗下品灵石和一些补气的丹药。
而那个做大哥的光是应付聂连卿都不知道扔出多少符篆,便是此战结束,他储物袋里也剩不下什么好东西。
聂连卿躲出了火气,眼神冷的像是淬了冰,身上灵气骤然汇聚一团,裹挟着飞沙走石朝高个男人打去,风声飒飒,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撕扯着男人的身体,对方约是修了体术,风刀在他身上留下数道血痕却未伤及根本。
聂连卿修为有限,风势便不能超出他自身修为承受的极限,只是当前他不耐烦再躲,几乎是疯狂的拓宽全身经脉吸收灵气用以造势。
风声呼啸,男人在风口中被吹得东倒西歪,天上像是下了刀子雨,他一身壮硕的肌肉遍布伤痕,一时不查手腕动脉被割,血喷涌而出,斧头随之落地。
他大睁着双眼想要逃离。
聂连卿操控着竹剑,速度极快的朝男人飞去,剑尖从他额头穿过,将其死死的钉在树上,缚他双手的绳子灵气告竭,化做一团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看着对方死不明不的尸体,聂连卿捂着胸口站在原地,脸色略显苍白,白乔连忙过去掏出几粒丹药递给他。
“你先调息一番,我在你身边守着。”
“无妨,这里距万象仙门不远,我们还要拜师,不要多生事端,将那人储物袋捡来我们马上走。”
白乔知他意思,一个月后便是万象仙门开宗收徒之日,整个大陆肯定有不少修士往这里赶,他们在这里耽搁许久可能会遇上其他准备捡漏的人。
龙泽却突然眯起眼睛,阴测测的开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们被人围了。”他指向不远处,“那树上有一个男人,筑基初期。”
“后面有三人,一个炼气八层,一个炼气九层,一个炼气圆满即将突破。”
龙泽一摊手,做了个总结,“你们打不过。”
聂连卿施了个除尘咒,一身污垢尽出,只脸上还有划伤的痕迹,他淡淡的开口,“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东西自然是分的人越少越好。”如今三方人各自为政,那就先消灭一方再图谋之后。
不过片刻,那三人便出现在眼前,打头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他扫视一眼周围,视线落在聂连卿身上,朝身后两人使了个眼色,三人呈包围趋势围来。
老者笑的一脸慈眉善目,只是话语却不显良善,“道友,乖乖将储物袋交出来,或可饶你们一命。”
聂连卿嗤笑,指尖的风绕树飞过,倚靠在树杈上休息的男人悠闲的伸个懒腰,语调活泼,“哎呀,真是睡个觉都不安生。”他轻松的从树上跳下,背着手朝几人走来。
来者是个青衫少年,眉目秀致,身形瘦削,一边嘴角显出个略深的酒窝,笑容肆意,“呦,以多欺少呀,我游历江湖多年最烦看见以多欺少,既然要打,那就三对三嘛,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