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江河看着白乔怆然欲泣的眼神,心都有点酥了,他走到楚灵犀身旁,小声道,“师姐,这位姑娘说的有些道理,以往咱们见过的邪修哪有他们这样淡然的,而且她哥哥身上的邪气确实古怪,不如我先到村长那问问情况,免得错杀无辜。”

“也罢,你速去速回。”楚灵犀抱着剑倚在门前,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他们身上。

白乔低着头,手指把玩着聂连卿衣襟前的小结。

他腰带先前被解开,这会还是微敞的状态,白乔手指若是稍稍往前移些怕是都能撩开他的袍子。

便是没碰到他身体,聂连卿也觉得身上起鸡皮疙瘩,“要是这会我能举动刀,你手早就没了。”

白乔矫揉造作的叹息,“哎,哥哥,如今便是我都不能与你接触了吗,那邪魅真是该死。”说着,顺势将他腰带系好,又将他起了褶皱的衣服抚平。

白乔稍微动了下身子,挡住楚灵犀如芒刺背的视线,佯装替他整理被子时拉过他的手划了几个字,“龙泽可曾醒了?”

聂连卿隐晦的摇头。

白乔暗自叹了口气,脸上挂着温和的笑,“道友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如先坐下歇会,我去给你倒杯茶。”

“不必。”

楚灵犀面色冷淡,白乔起了几个话头,她都不多言,说的多了反而惹的她神色不善,白乔只能沉默,逼仄的房间内沉默的有些尴尬。

聂连卿闭目养神,那股不安分的阴气在他体内四下游走,先前吸收玉髓的灵气如今已被阴气吞噬的只剩零星,喷张的经脉却没了快要炸裂的疼痛感,到像是他的身体习惯了那股阴寒之气,如今已恢复正常运转。

柳江河急匆匆的跑来,“师姐。”

楚灵犀抬眸,“如何?”

“已经问清楚了,那邪魅当是女子,确与这位公子无关,听村长所言娇娘生前便是本村人士,她父亲是个秀才,在她年方二八时给他定下了村内里正的儿子,只是成婚前,有人曾看见娇娘与旁的男子过往甚密,甚至还有人见她衣衫不整的出现在村尾一猎户家中,当时村内所有人都说她不守妇道,里正便退了婚约,娇娘的父亲就此受了打击,不过数月便抑郁而终,只是打那以后,村子里年轻小伙或是成了婚的汉子便都经常在娇娘家中出没……”

“闲言碎语多了,就连村子里其他未婚姑娘的名声也被带累,村长等人便将娇娘沉了塘,她尸身上绑了石头难以入土为安,魂魄飘散多年又生了怨气,久而久之便成了邪魅,以生人气息为食,只是她身体被缚并不能离开沉尸之地,那个叫夏荷的姑娘去河边洗衣时被娇娘附了身,这才发生之后的事情。”

“师姐,邪魅之事确实与他们无关。”

白乔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垂落的发丝被风拂动平添几分温柔。

修真界向来不缺美人,只是如同白乔这般弱柳扶风的姑娘当真少见,让人不自觉生出爱护之意。

楚灵犀察觉他神色有异,以神识与他交流,“这兄妹俩来历不明,当哥哥的体质又极为特殊,不是邪修也非正道,你便是怜花惜玉也换个人。”

“师姐……”他生硬的辩解,“这姑娘骨龄已有十六七岁,如今不过炼气四层修为,资质定然很差,我怎么会喜欢她,只是觉得她哥哥身体古怪,咱们就此离开,若日后他们成为邪修咱们岂不是放虎归山,不如先将人带回正心派,让门内长老查过,确定他们没有威胁再论其他。”

“当真只是如此?”

“还望师姐明察。”柳江河神色如水。

楚灵犀看了他一会,淡淡道,“既如此便依你所言。”

柳江河忍下心头不知因何而起的欢喜,走到白乔身边温声道,“姑娘,你兄长体内邪气难消,日后怕是不能修炼,不如先随我们到正心派,门内长老们说不定能找到解决之法。”

白乔躬身朝他行了一礼,眼含感激,“多谢道友,请容我与哥哥商量一番可好?”

楚灵犀挑眉,“我自来厌恶邪修,姑娘可得与你兄长好好说。”

言下之意,他们行事必须依着他们来才对。

白乔也不觉得憋屈,修仙界自来如此,弱者没有发言权。

聂连卿在屋内听了大概,见到白乔进来,只轻声道,“听他们的。”他唇角带笑,向白乔做了个口型,“龙泽醒了。”

白乔眼前一亮,蛟龙虽然嘴贱,对这修仙界却比他们了解的多,他若愿意帮忙,他们打不过却还能逃开。

等上了灵舟将一众身有灵根的孩童安置好,李石才将柳江河拉到船尾,“你们不是去找邪修了吗,怎么突然带回来一男一女?”

“村子里的邪魅便是那个男子解决的,而且他并无修为。”

“?什么时候普通人这么厉害了。”

柳江河拍着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咱们宗门内也有武林侠客入道的修士,你见过哪个能对付邪物的,这人不简单,严长老最喜欢研究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说不定能查出他体质的异常。”

李石想起白乔,“那姑娘又是什么情况?”

“兄妹俩,自然焦不离孟。”

“长的到是好看,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若不是年龄太大,兴许也能拜入宗门。”

柳江河无奈的摇头,“她是五灵根,以她的资质便是筑基都难,偏又容色出众,届时成了杂役弟子无人护着,只能沦为炉鼎。”

李石听出他语气中的怜惜,有些好笑,“怎么,你想收下她?”

柳江河双手背在身后,看着雾气下一片朦胧的景色,山川河流再广阔于修士而言不过一个瞬行咒便能越过,他的目标是长生大道,先前他竟然为着个美貌女子失了平常心,实属不该,仙途飘渺,我辈修士当修心入道,何苦着眼与美色.诱惑。

万里长空,柳江河头顶骤然形成一个灵气漩涡,他站在灵舟前,风过无声,长袍猎猎。

李石咂舌,竟然入定了,从何而来的心境变化?

楚灵犀已从舍内走出,抬手在他周围布下防护阵法,“让他在此吸收灵气,你也回去修炼吧。”

“是,师姐。”

楚灵犀站在不远处,心有所感,目光与突然出现的白乔对视,“外面颠簸,姑娘还是回屋入定为好。”

才想透透风,感受一番遨游天际的奇妙又被人言语逼了回去,白乔没忍住,咬紧了牙根,她怎么觉得对方似乎看她很不爽呢。

阴气不再起幺蛾子,聂连卿已能站立行走,面上黑气去了大半,只眉心多出一道黑色竖痕,衬着他俊逸出尘的五官显出几分邪肆妖孽的美感来。

龙泽正翘着二郎腿坐在窗前,“我才离开多久,你们就能把自己折腾到宗门去。”

白乔翻个白眼,不耐烦在他面前装以前的小白花,沉默着不说话。

“喂,没人解释下啊,小阮阮,来来来,坐我身边来,咱们好好聊聊。”龙泽拍着自己的大腿,笑的风流浪荡。

没人回应。

“聂连卿,你欺负她了?这丫头怎么跟以前不太一样了。”龙泽好奇的绕着白乔转了一圈,眉眼如旧,只神色淡的像是一汪水,扔颗石子都不带起涟漪的。

哪像以前,被他一说就低头垂眸娇羞,可怜又可爱。

“于我何干,她不耐烦在你面前演戏罢了。”抑或是她开始对人下菜碟,知道以后要长久相处,觉着面具戴久了疲累,再演戏便是对着外人。

聂连卿想到此有些莫名的捏着自己的眉头,总觉得跟这女人呆久了,事情会朝着他避之不及的方向发展,他习惯对一切运筹帷幄,不想让白乔成为他前路上的岔道,等将龙泽口中的气运一事搞清楚便和她分开为好。

龙泽捋了一把头发,手指贱嗖嗖的在白乔脸上乱摸,“这丫头,温柔纯良竟然都是装出来的,哎呦,既然演了你就装到底呀,以前动不动就脸红多可爱。”

白乔微微一笑,娇怯依旧,就是眼神有点邪性。

龙泽摸着下巴沉思了片刻,飘到聂连卿身边,恍然大悟的拍手,“我知道了,她是欲擒故纵吧,发现走温柔可人路线你不喜欢,索性换了一种姿态。”

聂连卿呵了一声,“难怪妖兽修成大道者甚少。”脑子基本上就是个摆设,金蛟脑袋到是挺大,里面多半是灌了水,他的智商皆在如何勾搭形形色.色的女人身上了。

“人类就是麻烦,说个话还要遮遮掩掩,算了,老子回去休息。”他身形一晃回到聂连卿识海中。

别人的地盘,白乔也不敢肆意拿出玉髓,在屋内角落的蒲团上盘腿坐下修炼。

…………

等她回过神,灵舟已在山门前停下,楚灵犀看向神色平淡的柳江河,“你将他兄妹二人带去你的住处,等我回禀掌门将这些弟子安置了再去寻你。”

“好。”

那一场入定将他不该有的心思压了下去,柳江河再面对白乔时已然平静,“你们随我来。”

聂连卿看了一眼漫漫长路,将手递给白乔,“劳烦了。”

“哥哥何必跟我这么客气。”白乔俏皮的笑笑,托着他肩膀承受了大半重量。

又来了,她手里的剧本是兄控吧。

“宗门内不允许驭剑,若是累了便提前跟我说。”

白乔乖巧的点点头。

聂连卿打从心底排斥与女人接近,此番倚靠着白乔行走,面上的嫌弃几乎掩饰不住。

柳江河在前面带路,白乔慢悠悠的坠在后面。

不知行了多久,聂连卿垂在肩侧的手突然抬起搭在她头顶,“?”五根手指撑在头上,感觉实在怪异,像是要被吸了脑髓似的。

她以眼神示意:你干嘛?

聂连卿抽了下嘴角,走着走着把人当作拐杖了。

“无事。”

柳江河笑着看向他们,“走了一路,还没问你们怎么称呼,我名柳江河,本门内门弟子。”

“我叫阮白乔,我哥哥聂连卿,我们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

“你们是散修?”

聂连卿脚下突然打滑,白乔被他压的一个趔趄,亏得柳江河突然伸手扶了她一把。

“抱歉,身体实在提不上力气,柳道友,不知还有多久才能到?”

柳江河歉然一笑,“快了,阮姑娘,不如令兄长让我扶着。”

“没关系,我能撑住。”白乔掐了一下聂连卿胳膊上的软肉,地面平坦的很,她心知对方是为了提醒她注意言辞,好歹提前打个招呼,要是不小心脸着地岂不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