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煦在察觉到那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向他而来时,眼眸的温度一下子冷了下来。
即便是杀了那个折磨他的傀儡师后,翁煦也从没打算再去见他所谓的父母一面。
毕竟有些伤痛,不直面的时候就已经很痛了,若是直面,看着本来是自己的一家三口成为了别人的,他怕痛到窒息。
所以他们为什么要来?为什么?
一想到接下来的局面,翁煦这个曾经翻云覆雨,将三界的水都搅浑过的大反派,第一次忐忑不安起来。
———
凤族族长和妻子二人穿越重重阵法见到翁煦的时候,他正一脸冰冷的站在院中。
“汀儿!”
凤族主母看到那张朝思暮想的脸,激动的张开双手,就想上前抱一抱这个从小流落在外的儿子。然而,当她看到翁煦眼中的冷漠时,她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但终于还是失落代替了喜悦,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凤族族长在一旁打量着这个儿子,他没有错过他眉心的堕仙印记,那抹刺眼的红让他心中猛地一抽,一阵一阵的疼。然而察觉到这个儿子对他们二人视若路人的目光,他最终还是长长叹了口气,早就组织好的千言万语只是汇成了一句话。
“汀儿,你这些年受苦了!”
翁煦冷笑一声,转过了身子,“二位可能记错了,你们的儿子早在千年前就死了。如今站在你们面前的是处处加害你们那个新认儿子的罪魁祸首。所以,你们是要找本座算账吗?”
“汀儿,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们?”
他母亲已经受不了他言语间的疏离与敌视,眸中溢出了泪花。
“你可知,娘亲想你想了千年了。”她现在身体不好,就是抑郁在心才如此的。
翁煦喉中有点酸涩,他不想再听,索性抛出了一柄利剑。
“我杀了他,你们难道就不怨我恨我吗?”
他说的是谁,即便不点名,凤焱也知道。毕竟也是自己的侄子,他还是下意识的心急了。
“汀儿,你当真杀了你表弟?”
翁煦唇角缓缓勾出一个讽刺的弧度,看吧,他还是在意那个贼子。他点了点头,语气也更疏冷了。
“是啊,所以族长大人是要追究我的过失了吗?”
“汀儿……”
凤焱这时才反应过来。
是他错了,他此时不该这样做,他的孩子现在太敏感了,他不能表现出对外甥的一点关心。
这太难了,他第一次觉得为人父母,怎么可以这么难?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语气也更加柔和了几分。
“汀儿,跟父君回凤族去吧。父君和你母亲会好好补偿你的。”
此时翁煦因为刚才凤焱的反应,已经隐隐有了怨气,如今见他服软,没来由的产生一种愤怒。
“你以为本座稀罕那个凤族少主的位置?”
他袖手一挥,一道狠戾的攻击铺展开来,朝着凤焱夫妻二人袭去。
一点都没有留情。
凤焱夫妻二人怎会不知他的怨,他的恨,索性也生生受了这道攻击。
只不过,凤汀的母亲因为常年郁结在心元气亏损,在受了这一击后,身体一晃,就要朝着地面栽去。
看到这一幕的翁煦,清冷的凤眼顿时一凛,手不自觉的探了出去。
凤焱没有错过儿子眼中的关心,顿时扶住自己的妻子,嘤嘤嘤的哭诉起来。
“卿卿,都怪为夫当年被歹人所骗,才让我们的儿子流落在外,受了那么多苦。你又因为无法得见我们的儿子,整日愁眉苦脸,得了心病,连医神都说你已经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现在儿子也不认我们,你又非要接这一击,你是想撒手人寰留我一人孤独在这世间吗?”
说到这里,他顿时眉眼一凛。
“既然儿子不认我们,你也不愿陪我,不如我们今日就双双离去,也好有个伴。”
话落,他突然祭出自己的宝剑,一点没有做作的就往自己脖子上抹。
“咣当!”
翁煦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出手,总之在凤焱就要抹上他脖子的时候,他动了。然而,下一瞬,凤焱手掌一翻,快速拍上了翁煦的脊背。
见翁煦终于倒在了地上,凤焱抹了一把自己头上的冷汗,拍了拍妻子的背。
“完事了?”
本来还倒在地上一脸惨白的翁煦母亲,此时见儿子终于入了套,心里也仿佛像是落了块大石头般,喘了口气。
两人麻袋一套,趁着翁煦未醒,急吼吼的就赶回了凤族。
凤焱夫妻俩:……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小蚌精在外面吃饱喝足,拎着一堆吃的兴冲冲的回到了府邸。
一走进屋,她就看到了躺在地上没有了呼吸的景闲。再一找翁煦师伯,居然也找不到了。
小蚌精想到自己出门时遇见的那两个鬼鬼祟祟,还偷偷打量她的一男一女。顿时想到了一系列非常符合逻辑的阴谋论。
一定是他们杀了景闲师父,还抓走了师伯。
“师父,你死得好可惜啊。”小蚌精跪坐在景闲面前,哭得好不伤心。
“师父你放心,一会儿弟子就给你挖一个很大的坟,把你埋了。这样以后你就可以好好睡,不再嫌弟子吵你了。”
小蚌精对着景闲哭了好半晌,直哭得声嘶力竭,比灵位前的孝子还尽心。若是翁煦在此,一定会感叹一句:小蠢货,就是孝顺。
只不过这种孝顺,伴随着小蚌精的哭声戛然而止,并突然放声大笑,画上了句点。
“狗逼师父,你好好安息吧,徒儿会谨遵您的教诲,好好做一个不再被人奴役的人。”
说着,她就乐颠颠的一路哼着歌,还找来个铁锹,准备在这府邸里随便找个地儿,把师父给埋了。
不得不说,在景闲手底下当牛做马了几个月,小蚌精也终于开窍了。不再是以前傻FUFU总是被师父支使的小笨蛋,而是表面依旧尊师重道,内心里早就算计了好久狗逼师父的白切黑。
反正师父说了,做人嘛,就要为自己打算,甚至为了自己的利益就要不择手段,不顾道义。
正因如此,小蚌精被师父耳濡目染许久后,今天就真的给自己的师父交了份比较满意的答卷。
哼哼,按师父教导的,其实她得做的更狠心,连师父的尸体都不用埋的。
好不容易在府邸里寻了个风景优美的竹林,小蚌精吭哧吭哧挖了一个大坑。是那种师父大字形躺在里面也一点不憋屈,甚至是可以上下左右翻转的大坑。
若是寻常人一个人挖这么大坑早累死了,但她是体修,有的是力气,挖个坑并不费力。
等她觉得这个坑坑底平整,躺在里面舒适度比较可以了,小蚌精便回了屋里,准备拖移师父的躯体。
然而就在她架着师父的胳膊,准备往外挪动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响声从屋内的墙壁里传了出来,小蚌精顿时警惕了几分。
“师伯屋里还藏了人?”
想起在人间的时候,小蚌精被师父按头看到了很多肮脏的事情,她便先入为主的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难道师伯是个变态,喜欢搞禁脔?
小蚌精顿时正义感爆棚,手下一个用力,就将那面墙给砸开了。
谁知她脑袋探进去左瞅右瞅,看了半天,里面也仅仅只有一个空着的箱子,其他什么都没有。
“怪哉!”小蚌精嘟囔了一句,“难不成里面遭老鼠了?”
不过,既然没有禁脔什么的,她也就放心了。小蚌精啧啧两声继续去抬师父的尸体,准备埋葬。等小蚌精离开了屋子,一块掉落在地上的木板动了动。
木板下,一颗白色的蛋呲溜溜滚了出来。
他费力的滚过碎木屑一般的高山,跋涉过溜光水滑的地板,最后咚的一声撞上了高高的门槛上。
蛋:“……”所以说,为什么要有门槛这种多余的东西存在?
他停在门槛边滚来滚去试了半天,最后决定还是耗费些为数不多的灵力,过了这门槛。
出了屋子一切就顺畅多了。蛋凭着以前的记忆,专门挑平坦的地面滚,很快就滚出了这座府邸。
在翁府门前蹲守的隐鸦,本来还因为连日坚守,有些犯困。突然见一颗白色的蛋从翁煦大师的府邸滚出来了,当即冲下树去,将蛋抓在了爪子里。
蛋:“……”住爪,你这该死的蠢货臣下!
隐鸦连日来因为小心翼翼的看守,真的是滴米未进,滴水未沾。如今白捡了一颗白嫩嫩的蛋,他都快高兴死了。
肯定是翁煦大师不喜欢吃蛋才扔出来的,正好被他捡了便宜。
在妖界,吃蛋并不需要煮蛋什么的,很多妖族就喜欢茹毛饮血,吃生食。隐鸦自然也最喜欢用它尖锐的喙啄开蛋壳,在一点点将里面的蛋白,蛋黄,吸溜着吞进腹中。
那滋味可是美得很!
他迫不及待的找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将蛋放在了地上,抬起鸟喙就要往蛋壳上啄。
蛋:他这次一定不会手软,等他破壳,他就宣布撤了他的职,让他卷铺盖滚蛋。
然鹅,成为了蛋的妖皇陛下,是没法对隐鸦造成什么恐怖的威压的。隐鸦继续进行危险动作,他的鸟喙像是一把匕首就要往蛋壳上戳。
这时,蛋终于发怒了。
他积攒了最后一点灵力,化成了一团火焰,朝着隐鸦烧了过去。
“啾!”
一声痛呼让隐鸦终于嘴下留情,放过了可怜的蛋。隐鸦变成人形后,捂着受伤的嘴唇,气愤的磨了磨牙。
没想到这居然是颗有灵性的蛋,那他就吃不得了。毕竟主上有规定,凡是有灵性的蛋都不可食用,否则以杀妖罪论处。
他可是个遵纪守法的好部下,不能知法犯法。但是这颗蛋烧坏了他的嘴,他就这么放过它,有点憋屈啊。
隐鸦摸着下巴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一个好去处。
顿时,隐鸦发出了邪恶的奸笑。
作者有话要说:小蚌精:目测这是一颗好吃的蛋。
隐鸦:+1
蛋:都欺负本尊现在没法说话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