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婵当时就一个哆嗦。
很显然,这是被他的死亡微笑给长期支配的恐惧作祟。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目光追随着夙黎,见他不急不徐地将孔雀王鸣宿的事情给摆平后,再看向她……
她怎么有种想跪在地上叫爸爸的赶脚?
打住!这想法很危险!
叶婵梗着脖子,声音特意又横又粗。当然,如果没有那一丝发颤的尾音泄出,就更完美了。
夙黎似笑非笑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打了个圈,突然伸出一只手揪着她的后脖颈就将她拎了起来。紧接着,他身形一纵,几个起跳,就消失在漫漫夜空中。
孔雀族众人:“……”总觉得后半场虐渣戏太过敷衍。
两人任性的主角丢下跑龙套们走了,苟延残喘的众位跑龙套们麻利的打扫打扫战场,然后各找各妈,各回各家。
妖界就是这样。
它以武力为尊,没有真正永久的贵族。谁拳头硬谁就是老大。不存在什么正派邪派之分。
而这种约定成俗的东西,自从数千年前上一任妖皇帝擎陨落后,各族群妖乱舞,竞相争逐后就渐渐演化出来。最后直接把帝擎好不容易建造的和谐文明局面,给糟蹋光了。
文明落后,道德就容易沦丧,这就导致了后来的妖怪野蛮生长,为了修炼不择手段。
而这一切也是男主夙黎早些年痛苦屈辱的源头,也正如此,他在前世成为妖皇之后就尽心重建妖族文明。
只可惜,文明教化是个吃力不讨好的长期活计。
一路行来,一路荆棘。
这也正好印证了屈老前辈的一句名言: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关于这些叶婵闲得无聊的时候,会琢磨下。
首先男主是朵连母苍蝇都不能靠近的黑莲花,怎么做到爱民如子?
其次,叶婵觉得,以男主睚眦必报的心胸怎么能升华到如此高的境界?
那只能是无良作者明显放水,为了吸粉都不顾狗男人凶残的人设。
最后,玩球了吧。叶婵都不用猜,就知道他的不切实际“改革”,触犯了守旧妖族世家的利益,结果被人派出刺客一刀给捅了。
活该→_→
要是他前世对她好点,说不定她还能根据曾经学过的历史知识,给他支几招。不过,今生她可没这种古道热肠了。
她只会静静看着他治理妖族时头秃的样子,心里暗爽。
当然,叶婵对夙黎的不满,还有更多。
就比如现在。
某人正揪着她的后脖颈,一路疾行到小树林里,连招呼都不打,就把她给“树咚”了。
“咳,有话好说!”
叶婵顶着令她头皮发麻的目光,谄媚一笑,小身板使劲往后靠,恨不得嵌进树里去。
然而狗男人根本没打算放过她,他身体前倾,一点点靠近她,眼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仅能塞下一根手指,他这才停住了。
夙黎目光幽深,说出口的话莫名的带着一丝沙哑。
“那会儿那么威风,这会儿怎么怂成这样了?”
你明知故问。
叶婵被他盯得心里毛毛的,根本不敢把真心话告诉给他。
见叶婵迟迟不应,夙黎突然扬了扬唇,笑了起来。
“我知道的。”
你知道什么?
叶婵被这没头没尾的话,弄得抓心挠肝。
他知道啥了<(`^)>
他到底知道啥了?
在她迷惑的目光中,狗男人慢慢放开了她,重又保持住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
而伴随着他身体远离,萦绕在叶婵身边的危险氛围也随之离去。叶婵重重的喘了口气,却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般,有些腿软。
将叶婵目前的状态尽收眼中,夙黎也不再问什么了。他只是一直保持着一种愉悦的心情,牵着叶婵的手,一步步往林深处走去。
叶婵:……其实真的很想将他的爪子挪开,奈何没胆儿。
两人就这么如小情侣在林间散步般慢悠悠的走着,踏着青草铺就的地面,掠过凝了露水的灌木,呼吸着林中新鲜的空气,直到天色渐渐放亮,有明媚的阳光从对面透露出来,叶婵被夙黎带着疾行两步,终于在树的尽头,看到了一片蔚蓝的湖水。
好美啊!
叶婵赞叹的叹息了一声,第二个反应就是撒丫子想跳进湖里好好游个泳。
奈何旁边有人,唉╯﹏╰
“你不是很喜欢水吗?怎么不跳?”
夙黎有些纳闷,前世这女人彪悍的不行,当着他的面就敢脱.衣服跳河,现在倒是学会矜持了。
幸好他的内心想法没说出来,不然,绝对会让叶婵吐血三升。
明明她前世是为了下河取寒冰髓给他疗伤,偏他又疑神疑鬼怕她陷害他,她只能当着他的面脱.光衣服变成蛤.蟆。如今竟被这狗男人给曲解了。
见叶婵不愿意,夙黎叹了口气,低声道:“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叶婵竖起了耳朵,想要继续听下文,那狗男人居然闭上了嘴,连个屁字都没有。
这样诡异的沉默一直维持着,两人站在湖边吹了半天风,就在叶婵沉不住气想要问的时候,夙黎却先开口了。
“走吧!”
这就走了?
到底可惜什么,你倒是说啊。
叶婵被好奇心折磨得险些破功,奈何人家就是打定主意不告诉你。
她发誓,她从没见过这样狗的男人。吊足了人家的胃口却不说,简直跟那些挖坑又不填平的无良作者一个样。
因为心情郁闷,叶婵从离开那片湖到跟着他拐到了妖族的集市上,她都是恹恹的。
然而夙黎却比平时多了几分认真。他带着她七拐八拐,终于拐进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小胡同里。叶婵没心思猜他想干嘛,索性像个木偶般任他折腾。
终于,两人在胡同的最深处,那座破得似乎只要来场大风就能刮倒的小院前,停了下来。
“到了。”
这时夙黎给她说的。
前世他对她不理不睬,独断专行。这一次,他决定从细微处做起,好好宠她。
似是感觉到有人来了,那扇斑驳老旧的门吱呀一声,居然自己开了。里面传出苍老粗噶的男声,简单的“进来吧”三个字,像破了口的风箱呼呼啦啦的,再加上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波动,让叶婵根本分不清是敌是友。她不由得跟紧了夙黎些许。
夙黎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他一进来,就熟门熟路的带着她穿过弯弯曲曲的亭台楼阁,长廊水榭,最后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大殿里才看到了刚才唤他们进来的男人。
居然是个眉清目秀的白发少年。
吓!
本来叶婵就被入门前和入门后的两厢对比,闪瞎了眼。如今第一印象的坏脾气背锅老爷爷变成了俊秀挺拔的少年,她怎么能淡定得了?
“啧,又是个世俗的人!”
少年依然是粗噶难听的老年声,眸中泛着一抹不屑。
瞅了眼马上要被好奇心折磨死的叶婵,夙黎终于良心在线的给她解释。
“他原形是白头翁。”
哦,这个她知道,也是个鸟人嘛。
怪不得他小小年纪一头白发,还声音粗噶苍老,原来是先天基因,没法选择。
叶婵顿时就对这只可怜的小鸟有点同情了。但也仅仅是同情,说明她还有点良心那种。
两鸟相见,必定会说些鸟语。她一只□□还真没啥戏份,叶婵索性往一旁一退,坐在一个角落的椅子上,安静的当背景板。
夙黎对她的眼力劲儿一向很满意。他设了个结界,将两人围在里面后,白发少年端出了一个棋盘,两人一人手执黑子,一人手执白子,开始了一场对弈。
“你那边事办得怎么样了?”
“已经将孔雀王拉下台了。”
“新的孔雀王是谁?”
“白羽!”
“白天鹅族的新任王者?”
“对。”
“那些鼻孔朝天的孔雀们会同意异族王担任?”
“为何不同意?”
夙黎将手中的一个黑子落在棋盘上,撩起眼皮。
“既然妖族尚武,谁拳头硬谁就是老大,那么就打到他们服为止。”
白发少年唇角噙了一丝笑意,“这话不像是你能说出口的。”
“确实不是!”
说到这里,夙黎肉眼可见的眉目柔和了起来。就连他都没察觉到,此时他嘴角是勾着的。
“你怀春了!”
白发少年颇为犀利的指了出来。
正在思考棋局的夙黎,被他这句生猛的话,狠狠呛了下。
什么怀春?→_→
明明是爱情到了(*^▽^)/*
“哦,是她!”
白发少年朝着叶婵瞥了一眼,见夙黎泛了丝羞意的点了点头,复又开口。
“有点傻!”
夙黎:“……”虽然事实如此,但莫名有点不开心。
这种心情就跟自家爱拆家的二狗子被别人给教育了一顿一般。一般情况下,铲屎官们会护犊子的来一句:关你屁事!
见两人之间的氛围一下子僵硬下来,白发少年咂巴下嘴。
“啧,以后我不说了。”
夙黎:→_→算你识相!
气氛又一次缓和下来,夙黎反正也已经开诚布公了,索性也不客气。
他手掌一翻,手中多了片黑色的翎羽。
跟其他鸟类的羽毛不同,这片翎羽虽呈黑色,周身却泛着淡淡的金光。漂亮的像是一个工艺品。
在看到这片翎羽之后,白发少年的脸色终于忍不住惊讶起来。
“你认真的?”
夙黎挑了挑眉,“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
他都这么说了,那就是认真的了。
白发少年叹了口气,从他手中接过黑色翎羽,淡淡一问。
“你要做成什么?”
关于这个问题,其实夙黎前世就想到了。奈何那时他就算有心做了,也没机会给了。
还好这一世,她在。
眸中溢出了一缕爱意,夙黎暗暗摩挲着指尖,笑了笑。
“做成头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