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花柱去世后,蝶屋却依然正常营运着。
毕竟是鬼杀队最为核心的医馆,她们不该因为悲伤就任性地停下脚步,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于是就像过去一样对某些事情闭口不谈。
可是,日暮葵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到蝴蝶忍了。
除了端到前屋的三餐会被她吃掉并且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餐盘送回来外,她就像在蝶屋蒸发了一样;神崎葵说着“忍如果想要躲起来的话,我们是永远找不到她的”这样的话,让日暮葵不要再白费心思在蝴蝶忍身上了。
“她的事情由我们来处理,至于你,赶紧去和时透一起训练!”她很凶,将晾衣杆敲在日暮葵脚前的地面上,“如果在选拔的时候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别说忍了,我第一个来处理你!”
日暮葵举手投降,无奈地退回训练场继续和时透无一郎对练。
天才级别的时透少年进步迅速,在风柱先生伤愈离开前就已经把风之呼吸学地七七八八;不过日暮葵好歹有这么多月勤勉训练的底子在,又被继国岩胜学长开了一段时间的小灶,在对招之间也丝毫不落下风,有些时候被对方逼得狠了,还能甩出几道缠着花瓣的剑技来。
她的花是紫藤,莹紫色渐变的花瓣在边缘打着卷儿,明明是一副柔软的样子却锋利地要命,可以切下来时透少年一撮湖绿色的头发,但花在剑技收招后就又会消散在空气中——总之是一个又漂亮又厉害的衍生招式。
但是训练场里从白天到晚上都只有日暮葵和时透无一郎两个人,当日暮葵使出这个招式要求对方赞美时,这个疑似有些天然的少年说来说去也只会回答一个“还行”。
他浅色的眼睛就像是湖水,柔顺地倒映着天空的云、树枝上的鸟、提着剑的日暮葵,但却不会有任何的波动;似乎开始学习剑技,决定加入鬼杀队后,时透无一郎就彻底做到了宇髓先生曾经所说的那样将仇恨从脑子冷却下来,唯有挥剑时的从剑锋源源涌起的青白色剑气在鸣叫着滔天的锐意——他的情绪影响到了日暮葵,她已经学会照常在蝶屋的大家面前露出笑容了。
在最终选拔的前几天,日暮葵回了一趟家。
她从井中缓慢爬出来时,木屋外正下着瓢泼大雨;乌云密布的天空将白日的光线隔断,透出病态的阴青色来。
井的旁边靠了柄黑伞;日暮葵将它撑过头顶,顶着雨幕好好地在日暮神社转了一圈,再度回到温暖的室内时,她的肩膀、脚踝已经完全被雨水浸湿。
妈妈日暮瞳难得休息,在客厅里和奶奶还有爸爸打着桥牌;爸爸在前些时候从球队退休,转而当上了家附近一所足球俱乐部的教练,这样他就能多出许多的时间来陪伴家人。
日暮葵和他们简单打了个招呼,然后被催着回房间换衣服了。她套上柔软的家居服后在自己床底下翻出了一个密码箱,这原本是被用来存放一些贵重用品的,后来还放了产屋敷大人给她的名单和卷轴,她的太阳纹簪子,以及遗书。
日暮葵把那封遗书从箱子里拿出来,放到了书桌下的第一个柜子里。
*
五月末的最终选拔终于来临。
日暮葵和时透无一郎在正午时分启程,到达位于道中的藤袭山山脉时已近傍晚。
在黑夜中散发着莹紫色浅光的紫藤树横绵不绝,绕着山底形成一个周正的环形;入口处,主公大人两个孩子正打着灯笼迎接着这些鬼杀队的预备役们。
他们说,最终选拔通过的唯一条件就是在藤袭山上存活满七天——这是历届铁打不动的规定,日暮葵他们在来参加选拔前就已经知道了大致情况。
藤袭山上有许多被鬼杀队队员们活捉来的恶鬼,它们终年被囚禁在这个由紫藤花构筑的牢笼里;这七天的夜晚,参加选拔的人们需要和这些饥饿的恶鬼对抗,利用一切的力量存活下去、证明自己。
人群上山后就逐渐分散开来,日暮葵也没有选择和时透无一郎同行,独自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夜晚的山林是安静的,只有树叶、草丛窸窸窣窣地在夜风中颤抖着,她捏着闪着银光的日轮刀,侧耳注意周围的动静。
偶尔会有鸟雀突然从林间窜起,或是和另外几个握着日轮刀的选拔者打了面照;几番有惊无险的体验下来,日暮葵已经不像刚上山时那样神经紧绷了。
时间已过午夜,日暮葵觉得有些饿,于是从包袱里拿出一小包饼干边走边吃;保持着这样放松的姿态还没有多久,她就突然感觉自己身侧后方袭来一阵凉风。
日暮葵反手握剑,转身之间鬼的头颅就旋转着被平切了出去,落下一个令人满意的弧度。
因为和她的距离过近,被斩首后的鬼的躯干在惯性下就要朝日暮葵倒下;日暮葵毫不犹豫地抬脚往它的胸口一踹,收脚时再慢悠悠地把手上剩余的饼干塞进了嘴里,嚼碎。
头身分离的鬼悲鸣着化为一团血雾,日暮葵看着它眼里破碎的光芒渐渐淡去,心里却不可遏制地升起了一阵快意。
她变强了。
......
七天的时间很漫长,但在鬼与人的相互追逐、厮杀之间平静地流淌而过。
终于,在黎明之时,日暮葵疲惫不堪地走下藤袭山;金灿灿的朝阳从远处的山峦顶端缓缓升起,将这个世界再一次照得美好又灿烂。
日暮葵走到时透无一郎的身边站着,两个人对视了眼,连说话的力气都懒得使出。
产屋敷家的两位孩子恭喜了在场总共四五个人通过鬼杀队本次的选拔,简单讲解了一下鬼杀队的纪律后,就邀请他们上前自行选择用于制作日轮刀的钢石。
在选材期间,每个正式队员人手一只的鎹鸦也接二连三地跳上了他们的肩膀。
日暮葵选定了一块泛着银光、偏轻的钢石,空闲的那只手轻柔地抚过她久违的朋友鎹鸦小宝的羽毛——这是全新的开始。
*
日暮葵的日轮刀泛着淡淡的紫色,为了适应她的臂展和力量,刀身纤长轻盈,但在缠绕着呼吸法引出的剑气时又可以轻轻松松地斩断恶鬼的脖颈。
和日暮葵与时透无一郎的刀一起被送来蝶屋的,竟然还有蝴蝶忍的日轮刀;带着面具的刀匠先生独自将刀送到了前院。
没有人知道她最近在忙些什么。
......
拿到日轮刀、换上鬼杀队队服的第二天,小宝就带回了杀鬼的任务;鬼杀队的队员并不会像柱大人们一样有明确的辖区之分,通常是根据情报的距离就近分配任务。
如果运气不佳的话,任务和任务之间并不会留下休息的时间,连着好几天通宵赶路、找鬼、砍鬼也是常有的事情,但毕竟事态紧急,稍微有些耽搁,说不定就会和一条生命擦肩而过。
日暮葵的实力并不弱,又或者是因为她目前为止都没有遇上什么有着强大血鬼术的恶鬼,不过即使这样,负伤也逐渐成了她的家常便饭。
以至于后来,回蝶屋被神崎葵揪着耳朵大声批评这种事情也渐渐成了家常便饭——看着可爱的神崎葵叉着腰、怒瞪双眼、嘴巴不停地一张一合,日暮葵也终于体会到了风柱不死川实弥先生的心理阴影。
终于有一天,日暮葵带着个横贯过自己背部的爪伤回到蝶屋时,恐惧再度升级。
蝴蝶忍,走到了龇牙咧嘴趴在病床上的日暮葵身旁。
日暮葵听到动静侧过脑袋,看到也感觉到久违的蝴蝶忍抬起她冰凉的指尖轻轻滑过日暮葵刺痛着的肩胛骨;日暮葵看不到自己的背部的伤口有多严重,但是也大致可以从已经往生于她剑下的那只鬼的利爪还有蝶屋的女孩子煞白的脸色中猜测出一二。
日暮葵其实是希望蝴蝶忍能够生气的,就像神崎葵那样红着眼眶不停不停地批评她不注意身体,而不是现在这样,沉默、颤抖。
日暮葵探起手触碰到她削尖的下巴,因竭力控制情绪而紧抿起的嘴唇,还有像是蒙了一层浓厚雾霭的黛紫色眼睛。
蝴蝶忍后退一步,避开了日暮葵的手,再度开口时她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
“葵,你这样的伤口恐怕近期都不能再剧烈运动了。”她的声音从容镇定,嘴角尽力上挑的弧度似乎将一切割裂开来,她说,“我已经帮你向主公请了病假,等伤口止血后的恢复期,你就回家去吧。”
“......”日暮葵沉默了一瞬,她有些不忍地将视线从蝴蝶忍的脸上错开,闷闷地趴回床上,“忍,你想要做的事情也是我在为之努力的,虽然我现在还远没有到达那种程度,会这样狼狈地受伤,但是...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知道。”蝴蝶忍回应,“所以我做的一切并不是将你推开——而是,我希望你能够从另外的一条捷径给予我们帮助。”
“...你是指?”
“姐姐在临终前和我说了,那个害死她的鬼的模样。”
她就像是在心中默念了一百遍那些话一样,不带一丝波澜和停顿地告诉日暮葵:
“那是一只有着一双七彩瞳孔的鬼,脸上挂着无忧无虑的笑容,面相和蔼,语气温柔。”
“那只鬼使用的武器,是锋利的成对铁扇。”
就是这只鬼杀死了花柱蝴蝶香奈惠,将一切推进了深渊。
日暮葵明白了蝴蝶忍的意思,一股震颤的寒意从她的心房一路攀升上喉哽。
能够杀死柱的,只有十二鬼月里的上弦。而几百年来,鬼杀队的柱们从未斩下过上弦鬼的头颅,因为上弦鬼惊人的恢复力、血鬼术和阴沟里的老鼠那般的‘低调’,也因为在猎鬼途中遇到它们的柱们有去无回,自然也无法传递任何有利的信息——可是,如果得到了它们更加详细的情报,有计划地去围剿,会不会就可以让这一切变得不一样起来?
她要回到现代的世界,在养伤的同时找到那个人的下落。
*
伤口在两天后止血,日暮葵麻烦陪护她的小菜穗将自己的背部用绷带仔细缠好,这样再套上鬼杀队的队服和羽织,除了行动有些被拘束外倒也看不出来受了什么伤。
回到现代后,正好赶上了鬼灭学园第二月末的月考;日暮葵连肝三天通宵,靠着鬼舞辻无惨的全科笔记和准确率极高的押题才有惊无险地渡过了。
此后,就是学生们期待已久的体育大会和学园祭。
因为运动社团的学生们不允许参加同社团的项目,于是日暮葵就在班长发放的体育大会报名表上勾选了弓箭一栏。
一旁在将棋和弃权中游移不定的鬼舞辻无惨偏过头来:“体育会和学园祭期间连着十天都不会上课,你难道不请假到那边去吗?”
鬼舞辻无惨不知什么时候撞破了她的小秘密,日暮葵的妈妈就顺势将情况透露了部分给他;日暮葵也是知道这件事的,闻言只是神色自若地回答:“不会。”
在伤口结痂的期间她都会留在现代,此时举办全校师生参与的体育大会和学园祭正好方便了她打听到更多的情报。
虽然局势有些乱,不过日暮葵还是在心中列下了自己需要去努力的方向。
首先是找到那个害死了花柱香奈惠姐姐的同质鬼。
照理说,他有标志性特征「七彩瞳孔」,日暮葵应该很容易就能打听到他的具体信息;但是可惜,她特意询问了班级里比较会交际的女孩子,也问过剑道部的高年级学长,得到的回应一律是没有听过学校里有这一号人物。
“你说的是带彩色美瞳那种吗?这样的话学园祭那几天学校里肯定冒出来好几个。”被日暮葵询问的女孩还这样回答。
难道是因为他的特异于寻常色彩的眼睛是血鬼术那一类的...?日暮葵想起自己曾经所见的男童形态的鬼舞辻无惨——这肯定是一种可以拟态的血鬼术。
失去了「彩色瞳孔」这个条件,要在几千号人的学校里找一个「时常挂着无忧无虑笑容」的笑面虎类型学生可真就是海底捞针了。
日暮葵在这个方面暂时一头雾水。
除此之外,还有鬼舞辻无惨。
鬼王是鬼杀队最终极要斩杀的目标,日暮葵自然不能放松对他的观察;可惜大概是她这段时间在大正杀鬼杀多了,有些时候不小心擦过对方冰凉的手,或是对上他血色的眼睛时,那种突然从日暮葵心里升起的颤抖怪异的感觉总是让她觉得别扭——那个时候,她就要拼命抑制住自己扇自己两巴掌或是提刀往他脖子砍的冲动。
不过,既然通过身体接触再经过相似场景可以触发大正时期的「回忆」的话,日暮葵就没什么必要从套话这类七扭八歪的角度寻求情报了,她就顺从自己的内心开始减少和鬼舞辻说话的频率和字数,反正对方似乎并不排斥和她接触。
可是,即便这样,要想拉着有阳光过敏症的鬼舞辻无惨逛遍校园实在是太难了,除非在阴天,或是晚上——夜晚,黑灯瞎火,她牵着鬼舞辻无惨的冰冷的手走在无人的校园里。
啧,那画面简直是玛丽苏邪.典。
......
日暮葵最近的状态有些不大对劲。
虽然她能够在她的家人面前装地一切正常,但是在她回到这个世界的一整天中和她接触最多的鬼舞辻无惨很早就发现了这个事情。
不过他也懒于主动去询问,那样会显得他多嘴又无聊;只不过在对方眼巴巴求着他陪她去一些地方的时候,鬼舞辻无惨会抱着施舍的心态勉强点头同意。
同意了一次之后就会有第二次,很快鬼舞辻无惨就发现自己很多时候都是在漫无目的地陪日暮葵逛着校园。
阳光猛烈时,他们就穿梭在教学楼和走廊之内,日暮葵似乎热衷于拉他去一些类似于生物/化学实验室、图书馆的书架后等偏僻避人的地方;天光渐暗时,他们就撑伞去看校园里的花草湖泊。
答应日暮葵暗示性的邀约其实是鬼舞辻无惨对她某种程度上的纵容,他想起自己家里长辈曾经提过的“结缘”的好处,也确确实实发现自己在住入日暮神社之后身体条件在各方面都有了好转——所以,两人在略显暧昧的独处中,鬼舞辻无惨发现这个蠢女孩似乎总是在蓄力、绞尽脑汁地想要和自己牵上手时,他也是以上位者的姿态默许了这种小小的接触。
不过鬼舞辻无惨也不总是被动的一方,在最近一次他们逛到保健室,鬼舞辻难得存了捉弄的心思,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安分地将手垂在日暮葵一擦即到的位置;他享受日暮葵那种完全将目光倾注在自己身上的感觉,在逗够了这家伙之后,他像是捕捉到老鼠的猫一样掐住日暮葵的下巴,逼迫她抬起骤然惊慌睁大的眼睛,黝黑的瞳孔里完全倒映出他的脸来。
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超过了安全范围,但由于保健老师就在一墙之隔的值班室里,被鬼舞辻无惨抵到墙边的日暮葵只能将急促的惊呼梗在了嘴边,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交汇了一会儿呼吸后,鬼舞辻无惨还是仁慈地松开了日暮葵,转而牵着她的手离开了保健室。
穿过教学楼间庭院内为学园祭做着准备、体育馆田径场上为体育大会努力训练的学生们,也绕开庭院内搭建的临时摊位、条幅彩带,他们交握在一起的双手看起来就是趁着学校举办盛会偷闲的情侣。
*
日暮葵觉得鬼舞辻无惨最近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不过对方能够在自己尝试着在特定场景稍微擦一下他的手背来检验有没有「回忆」触发时很友好地将自己的手定格在日暮葵手边,这样明晃晃表示他并不介意的行为大大减轻了日暮葵内心的负罪感。
这几天的尝试下来,日暮葵总共新触发了两个新「回忆」。
一个是穿着深色狩衣的长发无惨坐在未拉起遮挡竹帘的屋内的阴暗处,将苍白修长的手掌摊开在阳光下,很快被炙烤殆尽的画面。
一个则是刚刚在保健室触发的,「鬼舞辻无惨穿着白色单衣,嘴唇无色、额角浮汗,他的下首位置跪拜着一个古时代医生打扮的中年男子,骤然间,看上去体虚无比的鬼舞辻无惨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抽出一旁侍从腰间佩戴的长剑挥手间就把医生的脑袋给砍了下来,视野一片血红」。
日暮葵被这个场景还有回神间近在咫尺的、长着一模一样的脸的另一个鬼舞辻无惨正掐着自己的下巴这种事情彻底吓懵了。
生命垂危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等鬼舞辻无惨放开她,就像平常那样不咸不淡地问她明天就是体育大会了,为什么还不去练习弓箭时,日暮葵先是缓了缓神才勉强镇定地回答他:“我弓箭挺厉害的。”
“哦?”鬼舞辻无惨似乎产生了一点点的兴趣,“你不是剑道部的吗?弓箭也练习过?”
“对,从小时候就学过。”日暮葵想着反正他们两人还没去过体育馆区,于是回答道,“你提醒了我,比赛前还是练习练习比较保险——你下午没其他事情的话,就陪我一起去吧!”
鬼舞辻无惨又露出了奇怪的眼神,不过还是微颔首;两个人牵着手向体育馆走去——
等等!牵着手?!
意识到自己竟然握着鬼舞辻无惨冰块一样的手的日暮葵立刻甩开了他,在日暮葵震惊、复杂的表情下,鬼舞辻无惨将单手插回衣兜里,没有任何的表示。
所以这是误会吧...日暮葵觉得背后发凉。
......
鬼灭学园有三个室内体育馆。
日暮葵带着鬼舞辻无惨熟练地绕到三馆内的弓道部练习区,弓道部部长是三年级的矢琶羽学长,他和日暮葵一样也是从小学习弓箭,他们以前还在一个俱乐部呆过。
“日暮葵,”坐在裁判席懒洋洋地给练习者数者靶数的矢琶羽注意到她进来,眯着眼睛和她打招呼、顺带挑衅,“看来你终于想起你的弓箭才能了,今天还来练习,难道是明天想要拿全校第一吗?”
日暮葵对他的语气听惯不怪,毕竟开学那会儿她还无情地拒绝了矢琶羽让她加入弓道部的邀请,说是太忙不参加社团,然后转身加入了剑道部——大概相互争夺经费和荣誉称号的社团们都看学园的长胜王牌剑道部有略微的不爽吧。
“啊,”日暮葵从墙一侧靠放的竹弓中选了一把眼缘比较好的,然后走回鬼舞辻无惨旁边站着,她冲看着自己这个方向的矢琶羽挑眉一笑,“既然参加了就要做到最好,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哼,口气未免太大了点。”矢琶羽冲他面前空着的位置点点下巴,“来吧,让我看看你比小学时那会儿进步了多少。”
早有一箭轰墙战绩的日暮葵丝毫不慌,她在在场其他训练者或多或少窥视下走上前在起始位上站定,从箭筒中抽出一支羽箭后,姿态从容优雅地弯弓引箭,微眯眼调整好准头,然后迅速松手;羽白色的箭矢咻地射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坚定笔直的射线,然后正中红心。
箭矢尾端的羽毛还在微微颤抖,被一击正中的木靶同样震颤着,大家沉默地见证了这场精妙的表演秀。
日暮葵发现自己在射箭时不自觉地泄出了点呼吸法,以至于属于她的紫色剑气竟然缠绕上了箭矢的尾端。
有了这个新奇发现的日暮葵挥停了矢琶羽慢悠悠的“正——中——”的宣判声,她在大家愈发好奇的目光下再次取箭、弯弓,在箭矢射出的同时呼气、吸气,瞬间,暴涨了几倍的耀眼紫光带着片片紫藤花瓣卷袭着箭矢攻向木靶——木靶不堪重负地一晃,由红心向外布出裂纹来,须臾之间列为了几片,散落一地。
体育馆内鸦雀无声。
日暮葵一无所察,她想着如果再加一些力道的话,是不是可以把木靶击地粉碎呢?
正当她准备再拾起支箭矢再试试看时,矢琶羽半个人探过裁判桌死死地按住了日暮葵的手,他惨兮兮地求饶道:“好好好我错了,你最厉害了!这是我们社的公共财产啊!弄坏了就没了啊!”
“唔,”日暮葵意识到自己过头了,还是以后回大正的时候找时间练习吧,于是她立刻摆了摆手道,“抱歉抱歉,那这个我来赔偿吧?是多少钱呢?”
“不用不用...你只要保证明天别再破坏靶子就好了...明天比赛用的才是贵的...!”
“好吧...”日暮葵讪笑一声,这才察觉到半个体育馆的视线都集中在这个方向,她把弓箭还给矢琶羽,然后低调地走向了鬼舞辻无惨。
鬼舞辻无惨正紧紧盯着她。
日暮葵不免又想起了「回忆」中那个残暴阴鸷的鬼王,她觉得自己大概是消受不了鬼舞辻无惨这般看她的,于是日暮葵率先露出了一个软和的笑容:“怎么样,我说过我弓箭很厉害的吧?”
鬼舞辻无惨侧过脸,纤长的睫毛垂下:“还算不错。那么你的剑道怎么样呢?”
“不算好。”日暮葵诚实地回答,比起那些柱先生们她可是个遇见普通鬼都会受伤的菜鸡一个,“在努力训练中,不够天赋阻挡了我继续前进。”
“是吗。”此时,他们已经通过体育馆侧门的通道往出口走去,鬼舞辻无惨突然曲指抵住了日暮葵的后背——后背还在负伤状态的日暮葵一个激灵,痛呼出声。
她白着脸转过身,正想愤怒地瞪着他;结果又一下子被鬼舞辻无惨冰凉的手指掐住了下巴,她被迫和他的距离贴近,再一次到了呼吸交织的程度。
鬼舞辻无惨鼻下满是他厌恶的、却是日暮葵吐息之间,从她嫣红的唇瓣勾出的紫藤花气味,他这次没有避开,只是垂眸看着她,陈述道:“其实你受伤了吧?每次从井回来都会带来一股令人讨厌的血腥味,这次也是,浓重地让人想吐——怎么,你和你妈妈说的普通治疗屋生活可以让你受这么重的伤吗?”
日暮葵咬起了下唇,她刚才在第二次拉弓时确实是因为加重力道而有些拉扯到了自己背后的伤,没想到这么小的停顿也被这家伙捕捉到了吗?还将以前早就注意到的疑点串连起来,在这个时候揭盘,抓住证据一举把她打得溃不成军——应该说这人不愧是鬼王的同质体吗?!
日暮葵被捏着的下巴有点疼了,她半真半假地吸了下鼻子,可怜巴巴地冲鬼舞辻无惨眨眼:“你也知道我妈妈,如果跟她说的话,她又会想东想西的,而且奶奶他们...我也不想大家为我担心嘛。毕竟也不是什么真的很危险的情况,只是我在治疗屋的时候请求了一个会剑术的前辈教我,然后因为我太菜了,在石头上狠狠地磕了一下才这样的——你千万别和我家里人说哦,你会为我保密的对吗鬼舞辻?”
“......”鬼舞辻无惨看到她的眼眶都开始泛红,于是有些心烦意乱地草草放开她,“不关我的事情。”他冷淡地回答。
“谢谢你!”日暮葵立刻感谢地蹭蹭他。
鬼舞辻无惨扭过头,翘起手指把日暮葵推地远一点。
“你身上太臭了。”他冷酷无情地嫌弃道。
“...!”日暮葵震惊,正想凑过去逼问他刚才到底是谁先捏着人家的下巴不放的,她还没计较呢!
这时,走廊拐弯角传来了渐行渐近的脚步声。
是继国兄弟。
“前辈们好!”既然迎面对上了,日暮葵就大方地上去和他们打了招呼;又因为她和岩胜学长的交流更多一些,于是她又看向对方礼貌地寒暄了句,“你们也是要去进行什么项目的练习吗?”
继国岩胜看向日暮葵,也将余光漫不经意地滑过她身边男生的脸,他的话不多,只是简略地指了指他和弟弟缘一回答道:“我们都选了弓箭。”
“啊,”日暮葵了然,在心里偷偷斗志昂然了起来——她倒要看看在剑术上赫赫有名的王牌选手继国兄弟能不能在弓箭这一领域打败得了她,“那你们加油!”
他们再次和日暮葵点头算作道别;这对面容相似的兄弟直直地往日暮葵他们的反方向去了。
日暮葵回过身走到鬼舞辻无惨的身边,接下来已经没什么事情了,他们就一起回家去好了——
“鬼舞辻,走啦!”她招呼道。
鬼舞辻无惨这才将视线从那对并肩而行的兄弟身上挪开,慢吞吞地跟上了日暮葵的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那是一只有着一双七彩瞳孔的鬼,脸上挂着无忧无虑的笑容,面相和蔼,语气温柔。”
“那只鬼使用的武器,是锋利的成对铁扇。”
改自原话,把头顶泼血改成了七彩瞳孔,方便女主定位w
感谢大家的支持,肥肥的一章送上w不许说我短了!(气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