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祈雨仪式结束的第二天凌晨,日暮葵收拾好了行李赶回大正。

今天回来地有些晚了,等日暮葵磨磨蹭蹭地从木屋推门出来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金色的阳光;木屋正对着的紫藤花林下整齐堆着几排表面磨得黝黑发亮的酒罐——那大概是新酿的紫藤酒。

日暮葵之前在帮曾祖父收拾杂货屋时就搬过好几罐这样贴了封条的酒罐,曾祖父平时舍不得喝这些上了年纪的宝贝,倒是上次在井边作法‘召唤’日暮葵时白白倒了好几罐。

......

到达蝶屋是在一个小时之后,日暮葵对自己脚速的提升还是颇为自得的,运用花之呼吸后,她也可以像香奈惠小姐一样模仿蝴蝶在半空中滑行,顺着气流忽上忽下。

日暮葵本以为蝶屋的大家此时都还在睡眠中,但当她悄声走到庭院后却发现好些个穿着白裙的医护后勤的女孩子们都已经端着铜盆在回廊间穿梭了。

这并不是令人愉快的现象——显然是有新的伤患被送进了蝶屋。

栗花落香奈乎也被吵醒,正沉默地坐在廊下,日暮葵将自己的行李递给她,让香奈乎拿上笔袋和本子回屋里练字去。

日暮葵自己则过去帮忙;走到医疗屋门口,她正好碰见小清、小澄、小菜穗三人捧着荡着血水的铜盆和毛巾出来。

“很严重?”日暮葵拉住她们,“忍已经在里面了吗?”

女孩们点点头,露出遗憾的表情:“是凌晨派乌鸦传来的消息,送来时浑身都是伤口——还有他的哥哥,被发现时已经去世了。”

“啊...”日暮葵的嘴角垂了下去,她不喜欢听这种消息,但送来蝶屋的、被鬼所伤害的人们往往逃离不开死亡的魔咒。

蝴蝶忍正弓着身子俯在病床上为这位新送来的伤员抹药,注意到日暮葵来后,她紧抿的唇松动了下,话语间流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葵,来帮我压住他的手。”

日暮葵依言上前;她已经看清病床上躺着的是一个尚且年幼的、脸颊缠满绷带的少年,他湖绿色的发丝黏腻着黑红的血渍,这种样子实在让人难以想象他是和鬼进行了怎样惨烈的战斗才活了下来。

少年的手臂上同样布满伤口,那是属于鬼的爪痕。蝴蝶忍已经对他的伤口进行了消毒、止血等处理,当她指尖沾上的褐色药膏触碰到少年的伤口时,仍在高烧昏迷中的他还是会生理性地剧烈颤抖起来。

日暮葵握住了他冰凉的手,少年的指尖因为疼痛而绷直、痉挛着,触及到温暖后,他无意识地攥紧——日暮葵感受到了对方传达来的无尽的痛苦。

蝴蝶忍为他缠绕上最后一匹绷带,方才松懈下紧绷着的肩膀;她也注意到了日暮葵被攥地发白的手掌:“用指甲掐他的虎口。”忍指导道。

“算了,等他睡安稳了就会松开了吧。”日暮葵摇了摇头,她用空着的另一只手帮蝴蝶忍耳鬓散下的头发抿回去,“你先回去休息,这边有我看着就好。”

蝶屋人手不够,床上的少年又受了如此重的伤,蝴蝶忍肯定也是一夜未睡,她轻轻点了点头,在挪着沉重的脚步离开病床前,她将额头轻轻抵在了日暮葵的肩颈处,温热的呼吸带着潮湿,微微展开的袖子像一只停驻花间颤抖着的蝴蝶。

她在害怕着。

日暮葵也可以隐隐猜出原因。

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少年不久前失去了他的双生哥哥。

“忍,不要想那么多——我带回来了一些樱花瓣,等香奈惠姐姐下次回来,我们就做樱饼吃吧。”

“好...”蝴蝶忍哑着嗓子回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