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这晚,依照宫中规矩,是要举办宫宴的,这也是自先帝驾崩后举办的第一场宴席,所以宫人们自然上心。

按理说阿诺身为一个四品美人,是进不了宫宴的,但是后宫又只有她一位女主子,所以礼部安排座位的时候也就顺带着把她安排上了,位置也极好,就在皇上的下手边。

阿诺不喜欢这种大场合,不过这大过年的,她也不想亏待自己,花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挑选出了一件银朱红细云锦广绫合欢长衣,叫冬月服侍她穿上,裙子则选了织金飞乌染花长裙。

从头饰到花钿再到妆容,都要一一经过她的眼,就连那压裙摆的玉佩和宫绦她也是亲自挑选。这么一折腾下来,也过了一个时辰。

阿诺对着铜镜,最后才涂上了红色的口脂。整个人在摇曳不定的烛火里熠熠生辉,美艳不可方物,那一双微微上挑的眼尾还氤氲着几朵绽放的梅花,娇艳无比。

冬月夸道:“这天底下可没有谁能比得过主子您了!”

她这可不是拍马屁,跟在阿诺身边,她也见过不少名门千金,可怎么看都不及阿诺一分。

阿诺勾唇浅笑:“那你说这是福还是祸?”

秋杏皱眉,不赞同道:“主子您这话说的,长得漂亮还不让人说了?”

在外人的眼里,她虽是个美人,但后宫里只有她一人,可谓是独得陛下恩宠,这是别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尊容。

“罢了,走吧。”阿诺也没有太为难她们。

几个宫人在外面提着红灯笼等侯在那,见阿诺出来后,齐齐给她行礼。

举办宫宴的地点在太和殿,虞彦歧作为皇帝,自然要最后一个到场,阿诺身为他的妃子,更不可能单独抛下他先去太和殿。

阿诺刚出瑶华宫,就看到了浩浩荡荡过来的仪仗,她愣了愣,然后恭敬着行了一个万福礼。

“陛下安。”

虞彦歧穿着金银丝鸾朝凤绣纹朝服,上面用金线绣着一条龙,华丽无比。

他淡淡扫了过去,声音冷淡:“起来吧。”

方庸低头走在前面,以往宫宴的时候,哪个不是妃子前去乾清宫等候皇帝的,这么到陛下这里,还要亲自去接的。

阿诺错了几步跟在虞彦歧的后面,笑着问道:“陛下这么过来了?”

许是心里有气,虞彦歧说话有些带刺:“朕想过来便过来了,难道还要经过你同意吗?”

“陛下说的是。”阿诺依旧含着笑。

虞彦歧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他一声不吭地走到了太和殿。

太和殿外张灯结彩,十分喜庆。

新帝走了过去,在一众叩拜中走向了最高座。

“起吧,今天说除夕,不比拘礼。”虞彦歧说道。

底下臣子高声称惶恐,新帝话是这么说,但他们也不会傻到真地不拘礼。

这是虞彦歧登基后过的第一个除夕,所以内侍官投了一个巧,虽然宴席看似低调,但新帝那张桌子,不仅比大臣的桌案大,而且单单拎处一件摆放的物什来,都是价值连城的。

刚一落座,就有大臣站出来使劲拍着新帝的马屁,说的曾经的那些丰功伟绩,夸的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连阿诺都忍不住侧目。

虞彦歧眉头轻蹙,只感觉有些聒噪。他低头看着下面,只看到了姑娘挺直的后背,好有撒落在地上的裙摆。虽然阿诺的座位位置的极好,但是他却只能看到一个背影,还有那因为动作而细细摆动的金色步摇。

那位大臣见虞彦歧没有开口,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

“楚阿诺。”

阿诺听到后面的声音,有些诧异地回头,用眼神问他怎么了。

“过来。”

短短的两个字,语气确实不容置疑,阿诺讶然,她觉得如果不听他的话,保不齐等会会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来。所以阿诺只迟疑了一瞬,便起身走了过去。

虞彦歧很满意,在还有半步的时候,他就伸出去,抓住阿诺的手腕,一个用力,阿诺就跌倒在他的怀里。

闻着熟悉的幽香,虞彦歧心情好了那么一丢丢。

他这才对着那位大臣道:“李大人,继续说啊。”

李大人已经没词了,只能讪讪地坐会自己的位置。

虞彦歧的动作并不大,但只要有心一眼就能看清楚。

于是他们两两对望,这楚美人又复宠了?

这回他们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都过年了,离陛下扩充后宫还远吗?这后宫的妃子确实是少,失宠复宠都是同一个人,时间久了,自然就会腻了。

位置的布置是男席一边,女席一边,所以阿诺轻飘飘地看过去,就看到了女席上那些搔首弄姿的千金们。

虞彦歧给方庸一个眼神方庸示意,他走上前,高唱一声“开席”。

乐师们开始奏乐,一开场就是几个身姿绰约又蒙着面纱的女子款款而来。虽然看不清全貌,但仅凭那一双如黛的眉眼就可以看出,她们的相貌都是上乘,一颦一笑间都在给他旁边这个男人抛着媚眼。

阿诺想起身,但是腰间的手臂一直禁锢着她,于是她便小声开口:“陛下,快放手。”

虞彦歧笑得有些恶劣,他侧头挨着她的耳朵道:“你觉得朕会放手吗?”

这个动作确实是有些暧昧,从远处看两个人就是在耳鬓厮磨,阿诺浑身都不自然。她已经能感觉得到女席那边有多少双喷火的眼睛在瞪着她来。

阿诺有些无奈,只能开口:“陛下您瞧瞧,那几位舞女怎么样?”

“不怎么样。”

“您都没看。”阿诺嗔了他一眼,两人挨得很近,他她闻着男人身上的冷香,突然有些眷念,身子也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难得没见她用冷脸对着自己,虞彦歧语气也轻了不少:“不知道楚美人哪时候给朕献舞一曲?”

那支舞虞彦歧从头到尾只看了一眼,为首的那个舞女退场时有些不满地瞪着阿诺。

阿诺冲她笑笑,意味不明。

她从小按照贵女的标准培养,琴棋书画自然精通,不过她从来没在虞彦歧面前跳过舞,“臣妾的舞可比不上司教坊的舞女们,就不必献丑了。”

宫人们很快就把瓜果糕点上齐了。

阿诺也没心情管虞彦歧,便自顾自拿着果脯吃。

“臣女自幼学琴,今夜想献丑一曲。”一个娇怯怯的声音响起。

阿诺抬眼看过去,只见下方席上,一个穿着粉衣的女子,脸颊酡红,含羞带怯。能在这样一个大场面主动站出来,可见需要多大的勇气。

虞彦歧无可无不可地点头。

很快就有人把琴拿了上来。

有了出头鸟之后,另一个女子也冒出头来,“臣女学过几年丹青,愿意为这位小姐作画一副,也不会太单调。”

她穿着大红色的衣裳,但妆容打扮有些熟悉,阿诺定睛一看,从那位贵女的衣着首饰看来,多多少少有几分她的风格。

阿诺打趣道:“一个琴艺好,一个丹青好,将来也能在在陛下身侧红袖添香了,岂不妙哉!”

虞彦歧眯了眯眼睛,语气有些危险:“是吗?”

阿诺勾唇不语,就算她不说,下面的臣子一个两个都会替他着急。

果然,一曲终了后,就有几个臣子开始大肆夸赞了起来,看那模样,如果不收进宫,那就是陛下的损失了。

红衣的贵女把画好的画展示出来,羞涩道:“听闻陛下文武双全,丹青也不错,所以臣女想让陛下指点一二。”

这番话说的有水准,只要是耳根子软的人听到了,肯定不会拂了美人的面子。

虞彦歧只是草草扫了一眼,才兴意阑珊道:“一般。”

这样就有些尴尬了,阿诺扯了扯嘴角,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贵女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只能匆匆行了一个礼:“谢陛下。”

得知陛下对她们俩的态度,原本蠢蠢欲动的贵女们瞬间安分了下来。

但是大臣们不依了,趁着节日的喜庆,又有一位大臣站了起来,他朝着虞彦歧拱手,“陛下,如今四海升平,海晏河清,天下太平,实乃国之大幸,陛下也该扩充后宫,增添子嗣了。过完元宵就是陛下的生辰,臣恳请陛下开启选秀大典。”

阿诺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生辰一过,这个男人就二十五了。按理说到了这个年纪,儿子都会识了,更不要说帝王了。先帝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孩子都有三个了。

虞彦歧认得这个大臣,他道:“黄侍郎,朕记得你前两天又置了一个外室是吧?”

黄侍郎蒙了,他没想到陛下会突然发难,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

算算年纪,黄侍郎都快六十了,前段时间养了一个外室,不知道怎么的,就被她夫人给知道了,然后闹得满城皆知,想想都觉得脸上无光。

“还请黄侍郎把自己的家务事给处理好,再来插手朕的后宫吧。”

冷冷的声音穿了出来,让黄侍郎的后背直冒冷汗。

因为是过节,虞彦歧也没打算说什么太过分的话,关于后宫的事情就这么轻飘飘地揭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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