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说敢不敢好了。”

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自然不会上这种肤浅的激将法的当:“用高濑会的情报的将我的同伴们支开,现在又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所以我才讨厌你们这种Mafia作风啊!”

眼前的人听着中也话语倒是愣了愣,未被绷带盖住的半边脸上显露出莫名的委屈神色:“怎么能说出这么以偏概全的话呢——这明明只是我的作风啊!”末了,似乎语气中还带着点自豪。

中也嘴角一抽,他从来没有见过能这样接话的人,这让中也都反思了一下,是他说的话太过委婉了,还是太宰治此人脸如城墙?

太宰治双手插在黑色大衣的兜里,轻盈地跃上有中也小腿高的花圃的边缘,那身姿就像是乌雀收拢起翅膀,停落在树梢,这下轮到他居高临下地问了:“我很好奇,那个时候你也是看到了吧——「荒霸吐」,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法?”

旧事重提,他问了一句在中也听来很多余的问话。

中也瞥向左下方从黄圃的石缝间钻出来的一株狗尾巴草道:“如果你是指那个‘黑色火焰’和人影的话,我确实看到了……”

“哈,就是这个表情!”太宰治一拍掌,指着中也的脸道,“可是在你的脸上,没有对所谓所谓鬼神的敬畏、忌惮、窥伺、欲望……一丝一毫都没有,就好像是你从听到这个称谓的一开始,就笃定了——”

他蹲下身来,与中原中也平视道:“感谢我吧,我可是忍着没有直接在森先生面前问你哦,特意憋到现在,可差点都憋忘了呢!”

他说话间唯一能视物的鸢色眼眸一眨不眨地睁着,中也恍然间看到了一轮红月当悬,枝头的血鸦寓意着不详的报丧。

“我有两个猜测,你觉得那个更接近真相呢?”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他是套我的话,还是真的……?

中也不敢确定,却只听太宰治站起身,开始沿着花圃的边缘晃晃悠悠地往前走着,他背对着中也,似乎是在对中也说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着:“还有一个证据,从「荒霸吐」与‘先代’的流言开始泛滥的一开始,‘羊’的情报网却独独在搜寻‘先代’之事,像是独独忽视掉另外一个除了portMafia以外都会更加感兴趣的存在啊——不解释一下我的困惑么,‘羊之王’?”

不是的,中也在心中反驳,他们并非没有去搜寻那个「荒霸吐」的情报,而是过于谨慎地掩盖了,万万没想到却成了如今这个小鬼笃定的证据,中也不由得在内心苦笑: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难道不可以是坚定马克思的唯物主义,做一个无神论者吗?”中也下意识地杠了一句。

“你认真的吗?”太宰治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中也反问道,他微微蹙眉,又揪住了另外一个奇怪的关注点,“……马克思?”

然后中也突然发现自己忽视了一个事实:他从教科书上知晓的卡尔·马克思是在另一个时空里的伟人,而这个世界的“马克思”是否存在都是个未知数。

——啧,更说不清了,感觉会越描越黑啊。

太宰治鸡贼地就是不明说他的断论,就像是一场盖牌游戏,已经知晓的底牌,盖着才能体现其最大的价值。

而中原中也在赌,他在赌太宰治未说出口的推断与真相有所偏差。

于是乎,两人陷入了一时沉默的僵持——仅仅是须臾秒的时间——前方爆发出一阵轰鸣声,就连中也所站的地皮都有所微微地颤动。

难道又是一场爆炸?中也惊讶地看向那个方位。

远远看去,掩映在绿植围墙之中的房屋已经冒出了黑色的浓烟,同时中也还听到了哒哒的机关木仓的木仓声。

“真讨厌,本来还想玩个打赌,就‘谁先抓住犯人,另外一个人就得像小狗一样听从命令’的那种,”随即太宰治露出扫兴的神情说道,“这下真是一点期待感都没有了。”

中也听到他这样的想法一声嗤笑:“所以你早就锁定犯人了?”

——幸好老子没上当。

太宰治晃了晃脑袋,对此避而不答道:“嘛~赶紧赶过去吧,不赶快的话,兰堂可能要被冻死了。”

“兰堂?”中也反问,他想起之前绑着他的那个异能者护卫,就叫这个名字,还很怕冷。

太宰点点头,似乎知他所想道:“对,就是那个兰堂,别看他那副样子,好歹也是位准干部呢。”

太宰治将“准干部”三个字咬的清晰,中也才意识到自己眼前这个他差不多大看上去病恹恹的小鬼,也是一位“准干部”呢。

——PortMafia真的是不拘一格降人才啊(难道不是森鸥外真的没人么?)

“爆炸已经不下这个数了。”太宰治伸出他那只完好无损的左手来,不仅仅是纤长的手指,就连整只手掌的比例都是偏向瘦长的,有论调表明手掌骨架大小是和成年身高成正比的,中也是自然不信这个假说的,绝对不是因为自己的手掌不大,而是因为这个假说的数据很不严谨!!

“头几次都是在portMafia重要的几个军火库,之后是Mafia的金库,擂钵街,而这一次却是在兰堂的住所——兰堂是portMafia里比较老的成员了,从先代的时候就开始为组织服务,而取得准干部的地位是在森先生成为首领之后,对外来说确实是森派的一员大将,因此他会被袭击的原因也就很显而易见了。

哦,对了,在我进入擂钵街调查之前,带领小队因为爆炸而出事的,也是兰堂这个可怜人呢。”说着‘可怜’却又是幸灾乐祸的语气,太宰治爽快地将情报道出,末了还加上一句,“如果说,这里的地点都在诱导人去寻找那个‘真相’的话——你细品。”

中也:???(小问号你是否有很多朋友)

怎么突然就开始让他品了,嘶,这怎么这么像类比推理题呢?

“品什么?”中也疑惑地问了一句。

“拜托!这时候你不应该动一动你那个快长小肚腩的大脑嘛?”

中也自然是生气地想反驳,但对上那只流露着‘怎么这样还是带不动’的眼,他有一瞬间就像是坐在教室里的小学生,被老师念着自己的答案然后反问‘确定吗’的错觉——他瞪大了眼睛,原本靛蓝的眼瞳都因为入眼光线的变化,变幻成了更近乎是冰蓝的颜色。

“唉……”太宰治很夸张地叹了口气。

而不等太宰治继续说,二人身后传来木仓支上膛的声音。

“不许动!举起手,转过来!”

中也下意识瞥向了太宰治,只见太宰治和他交换了一个中也看不懂的眼神,老老实实地举起手,转过身去。于是他也转过身去。

身穿暗色战斗服的高大男子持着手枪指着他们。

而太宰治微微侧过和中也小声说道:“你看这个人的打扮像不像个保安,这就是GSS的打扮。”

还真别说,别他这么一说,中也带入以后就出不来了——再也不能直视GSS了。

“嘁,居然是两个小孩子,portMafia已经凄惨到这种地步了么?”看到是两个瘦小的少年以后,男子原本紧绷的神情难免有些懈怠,似乎面对两个孩子他并不打算直接下手的样子。

中也暗自点头,这位大叔的话语和前日他说过的话居然如出一辙,但是这话里居然还带上了他本人,中也就不是很开心了。

因为年龄和外貌而被小瞧也不是一次两次,对此中也表示很熟练——

“喂,大叔。”中也十分迅速地在这个男人走过来之前,来到了他的跟前,指尖轻轻地点了点他的木仓口,微微笑着。

“你……”男子刚想呵斥,身形却骤然一顿,无法抵抗的强大压力从他手上握着的这把枪上传来,在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甚至连下意识地松开手都来不及,手连带着整个人重重地嵌进了地面。

“以貌取人可不好啊。”中也插兜低头看着面容被重力扭曲的男子。

“我知道了,这个外貌,你是‘羊之王’!”男子喊道,声音猛然高亢。

“砰、砰”从中也背后传来的两声木仓响,让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张大的嘴里满是鲜血,一枪正中眉心,一枪打在了肩膀之上。

谁的手笔不言而喻,中也怒而转头看向还保持着左手持枪姿势,神色冷淡的太宰治质问道:“你干嘛?md情报都还没问。”

“有什么好问的,我都告诉你GSS和高濑会联合,这里的GSS警卫想让‘先代派’和‘森派’因为兰堂的死发生内斗,目的都是想对港口航运控制权取而代之——与其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不如把这些人解决了吧。”太宰治一脚碾碎了男子肩上的什么东西,颔首示意。

中也随即看到了似乎闻声而来GSS小队。

“瞄准那个赭色头发的!”为首者当机立断。

中也挑眉,他意识到显然是死在他脚下的男人身上有着和他们联络的设备了,难道这就是太宰治突然开枪的原因,然后他就听到太宰治在他身后悠悠的声音:“虽然‘羊’和portMafia的联合在规划之中,但是绝对不是现在该传出去的——去吧,干掉他们。”

“不准命令我!”中也咬牙瞪了太宰一眼,还是冲了出去。

如炮弹一般冲出去的他,却没看见身后的太宰治笑得深沉。

战斗之中,中也发觉除了GSS还有其他的子弹,他一个侧头,面前这个GSS的眉心上有了漂亮的一点黑红,连血液都没有迸溅——

“放心,我的枪法很精准,掩护你哦~”中也身后不远处的太宰治冲着他笑道。

中也的回应是抬脚踢飞一个GSS对准太宰治的枪喊道:“谁掩护谁啊!别给老子添乱!”

……

“中也,我再教你一件事吧。”太宰突然用上了很熟捏的称呼,“在横滨绝对不能忘的——补刀和小心背后。”

他轻描淡写地这么说着,扣下扳机,在中也打倒的人的眉心或者心口上留下精准的弹孔。

“啧,手木仓子弹太少了。”他说着扔掉手里的枪,弯腰从一个GSS手中掰出一把手木仓,再次抬手,甚至是惬意地眯起眼,

这熟练的姿态让中也在艳阳下感到了一丝冰冷——究竟要经历什么,才会有仿佛踩着尸山血海而来的气息——中也如兽般敏锐的鼻尖就像是触碰到一片皑皑冰雪,厚厚的雪层之下,是融化的雪水又因为低温在底下形成了冰层,与这冰层牢牢凝固在一起的是无数或猩红或腐败的尸首与白骨……

这让驰骋在食物链顶端的黑兽都感到了一丝退却,如同面对着无法知晓其特性的无形的,且无法战胜的火——是印刻在本能里的畏惧。

中也带着深究地眼神静静地打量着太宰治的侧脸,但最后也仅仅是抬手挡下了他上了膛的木仓,轻轻地说了句:“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突然发现没什么想说的作话——有什么疑问应该下一章都会一起揭晓了,下一章一起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