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蒙看着弗朗西斯科宛如失去灵魂般的表情,突然笑了:

“不会吧,这么惊讶?”

弗朗西斯科简直一肚子的怨念无处吐槽:陛下您要是真的想去兰恩星,大可以不告诉我啊,现在我知情了,劝您是肯定劝不住,可万一到时候老公爵他们问起,我又该怎么交代?

他嘴巴张张合合,像条脱离了水的鱼,干巴巴挤出一句:“陛下,兰恩星距离首都星非常遥远,长途跃迁过去会很不舒服。”

这话自然没什么说服力,德蒙当年从第三星区的犄角旮旯到首都行星,也不曾抱怨过一句旅途疲倦。

德蒙道:“哦,这不是问题。”

弗朗西斯科绞尽脑汁:“兰恩星……条件艰苦……”

德蒙叹气道:“那我更应该去看一看,阿斯塔肯定吃了不少苦。”

虽然阿斯塔习惯性的在有关自己的事上报喜不报忧,但德蒙太了解他了,知道阿斯塔越表现得一切正常,越可能受了某些刁难。

这逻辑有点不讲道理,德蒙却真情实感的这样认为。

他放在心头呵护宠爱的雌君,在外头吃苦受罪,德蒙想想就心塞的很。

德蒙早已不是当年初入虫族的愣头青,亲手处理掉开拓党一派党羽的他,知道阿斯塔的政治立场在某些极端虫族眼中就是原罪。

开拓党能为了牵制阿斯塔,翻遍基因库找出以诺这个臭虫来恶心他,甚至于在另一条没有德蒙存在的时间线上,他们真的成功将阿斯塔逼上绝路。

德蒙上位后第一时间彻查了此事,顺着脉络一路摸下去,通过政治手段挑动开拓党内部争斗,才拔出了深深扎根联合王国政坛的毒瘤。

作为首相的乌赞卡引咎辞职,解散内阁,提前大选后保守党上位,两党的极端分子都安静如鸡。

而后遗症是,从那之后德蒙就总有些疑神疑鬼,生怕自己一个没注意阿斯塔就被苛待了。

作为全程参与了这一场由德蒙挑起的大清洗的虫族,弗朗西斯科能理解德蒙的心理。

他们陛下爱阿斯塔爱得发狂啊,决不许任何虫族对他不敬。

弗朗西斯科搬出了最后的杀手锏:“那爱德华多王子呢?小王子独自在兰廷宫,他肯定会很伤心。”

德蒙若有所思,视线落在弗朗西斯科的身上。

弗朗西斯科:“……”

不,我不干,我带不了啊!

弗朗西斯科如临大敌,平时教一教小王子基础知识、讲讲故事他在行,可要他全天带着一个随时有可能因为被雄父雌父‘抛弃’而炸裂的小炮仗,他做不到!

没等弗朗西斯科想出什么借口,德蒙大笑了起来。

他边笑边摆手说:“我就知道你不乐意,哎,你刚刚的表情太有趣了,我真想画下来。”

弗朗西斯科:啊啊啊又被恶趣味国王骗了!把当年那个腼腆的小可爱德蒙还回来!

他一脸郁闷,就听德蒙轻飘飘道:“大不了带爱德华多一起。”

德蒙其实早有想法,他如今是整个联合王国最强大的虫族,小爱德华多虽然因为年龄关系身体发育还不够,但单论精神力,可以说仅在德蒙之下。

如果要找出全王国最安全的地方,那就是德蒙和爱德华多的身边。

阿斯塔有德蒙与爱德华多双重精神力链接加持,面对异种的精神污染有绝对屏障可以隔绝。

这也是为什么有些事情必须他亲自去处理,因为雌虫中有这样强大抵抗能力的再没有第二个。

德蒙作为国王,种群中最珍贵的雄子,尽管实力早已经过了多重认证,但他要是轻易跑去跟异种战斗,恐怕元老院的雄虫们会来个自杀谢罪,民众同样会惶恐自责。

因此阿斯塔就成了最佳选择。

现在德蒙要去兰恩星,无非因为有足够的底气——

兰恩星可能有异种不安全?我是虫族最强,不存在我抵抗不了的天敌。

国王理应镇守首都?我已经在首都行星呆了七年,从蜜月旅行结束后再没出去过,难道要老死在首都星吗?不干不干。

至于爱德华多,这个小鬼头别看小小一只,又软又甜,但也是SSS级的雄子。

德蒙一番见解发表出来,弗朗西斯科竟无言以对。

他哭丧着脸:“您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我呢?”德蒙一走,他弗朗西斯科就是众矢之的了。

德蒙微微一笑:“因为你是我和阿斯塔的朋友啊。”帮我们打打掩护吧。

弗朗西斯科:“……”友尽。

眼见着弗朗西斯科生无可恋,德蒙拿起画笔:“你确定要我把这样的你画下来?”

弗朗西斯科一秒变脸,重新挂上完美笑容。

既然该遭的罪逃不掉,那就尽量多为自己谋福利。

这是弗朗西斯科·里奥内尔作为国王宠臣的生存之道_(:з」∠)_

兰恩星封锁禁地内,阿斯塔干掉了最后一只异种。

那是一个与虫族幼崽极其相似的幼生期异种,它的父母将它藏匿在非常隐蔽的沼泽中,如果不是阿斯塔坚持,可能就成了漏网之鱼。

幼生期异种的相貌看上就就是个小小的虫族幼崽,脸颊上还有着类似雄子的雄纹,一脸懵懂的看着他们。

安顿甚至被迷惑,想要伸手抱抱这个小家伙。

就在他快要碰触到幼生异种时,阿斯塔一木仓结束了它的生命。

安顿骤然惊醒,踉跄着后退。

阿斯塔将小异种的尸骸焚烧掉,面无表情道:“它的父母之所以铤而走险引诱第三军的军雌,就是为了给它补给养分,让它成长。”

他转身看着安顿中将:“我们路上看到的尸体,就是它的杰作。等它年纪再大一些,它的父母会将它放到虫族的幼儿群体里,到时候我们的孩子就会成为它挑挑拣拣的食物。”

阿斯塔的意思不言而喻,不用可怜小异种,它的相貌再乖巧可爱,也是虫族的天敌,成年的异种甚至会让他混进虫族孩子里,直接变幻形态、取代某个虫族幼儿,然后毁掉无数个幸福的家庭。

安顿中将当然知道这些,这是基础中的基础,每个虫族必修的知识。

但刚刚当他真正面对幼生期异种时,他还是动摇了。

安顿此刻终于真切的意识到异种的可怕之处,那种蛊惑心灵的力量。

中将强撑着面子,道:“不必你说,我也会杀死它。”

但只有安顿自己知道,如果没有阿斯塔,恐怕他已经葬身在这个小异种的手里、成为供它吸食的养料了。

就像在巢穴中看到的那些尸骸。

这一窝该死的异种,想起巢穴中的惨状,安顿的怒火就蹭蹭上涨,又是后怕又是自责。

兰恩星上失踪的不止第三军的一个军雌,普通平民雌虫就有十几起失踪案。

只不过成年异种诞育了后代,需要更强大的食物来源,才盯上了第三军。

安顿狠狠地踢了一脚树干,那棵原本粗壮繁茂的参天巨树应声而倒。

阿斯塔没想到他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急忙灵活的跳跃退让开。

安顿有些讪讪,见阿斯塔躲开后第一反应是检查衣服,嘀咕了一句:“倒是一身雄虫毛病。”

他是个大老粗,觉得阿斯塔这‘洁癖’的一面很不顺眼。

阿斯塔没有搭理安顿,而是皱起了眉。

刚刚战斗的时候,他的衬衣胸前被异种喷吐出的腐蚀性液体烧坏了一小块。

阿斯塔本身的□□强度非常强悍,并没有受伤,问题是他穿着的是德蒙亲手做的那件衬衫。

他没想到这次的战斗会这么麻烦,鬼使神差就换上了这件衣服。

现在衣服受损,阿斯塔后悔死了。

他一声不吭,扯着胸前布料思考该怎么办。

安顿注意到阿斯塔还在纠结衣服的事,恨不能翻个白眼:“别看了,改天我送你一车制式衬衣。”

中将想的是,就当感谢阿斯塔帮他解决了这个大隐患。毕竟凭他自己,还真无法干掉这么多的异种。

阿斯塔听了他的话,倒不再只顾着看衣服破洞,而是抬头望向安顿中将,那眼神让安顿有种格外熟悉的感觉。

安顿登时浑身发毛,还没等他想清楚熟悉感从何而来,就听阿斯塔道:

“长官,您似乎误会了什么。

“这衣服是德蒙亲手做给我、让我贴身穿着的,对我们来说有特殊意义,现在它破损了,才导致我这样烦恼。”

安顿:“……”

中将觉得自己不好了,尚在壮年就患了幻听症,帕特里克刚刚说什么?这衣服谁做的?

阿斯塔自言自语:“回去补一补吧,唉,德蒙肯定会不高兴。”

他转身离开,只留安顿原地风中凌乱,冰冷的狗粮和酸柠檬往中将嘴里疯狂的塞。

啊,小国王还会做衣服?而且是做给自己雌君……淦!

天底下好事都让帕特里克摊上了!

处理完了异种的事端,来兰恩星的真正目的也就达成了。

阿斯塔没有先回住所,而是在军方驻地中冲了个澡,洗去一身脏污,然后换上干爽舒适的衣服。

其余被腐蚀的衣物都能丢掉,唯独德蒙做的衬衣阿斯塔不舍得。

他把衬衣清洗烘干,瞅着胸口处那个破洞发愁。

不行……就求助费尔南多吧。

他的副官是万能的。

但令阿斯塔没想到的是,回到住所后,开门见到的不是留守的费尔南多,而是满室饭菜香味、本应远在兰廷宫的伴侣,以及他的小宝贝爱德华多。

德蒙拿着锅铲,冲他摊摊手:

“抱歉亲爱的,虽然很想,我暂时不能给你一个拥抱。”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围裙,原本坐在副官身边的爱德华多则已经迈开小短腿冲了过去:“雌父!”

阿斯塔条件反射的接住崽崽,迎面就是好几个么么哒。

好吧,他想,一切等到晚上再说。

金发雌虫的脸上却已展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