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塔定的临时住所也在瑟伊东区,一家临海的酒店。

终端认证完身份,阿斯塔取了房卡,带德蒙乘电梯到房间所在的楼层。

这是一间有三个卧室的套房,副官、阿斯塔和德蒙正好各自一间。

副官早就搞定了飞舰托运出境的手续,提前回来休息。

晚饭由客房服务送到套房内,享用了一顿海鲜大餐,阿斯塔利用空闲时间教德蒙基础通用语。

不得不说德蒙是个好学生,态度专注,脑子也很聪明,做他的老师是一种享受。

想想吧,头脑机灵,一教就会,对待学习认真到近乎虔诚。

有谁不爱这样的好学生?

看着长官和准公爵阁下并肩坐在落地窗边的小桌前,低声细语,副官悄悄起身。

回到房间,躺在柔软的床铺上,有个想法一直在他的脑海里盘旋。

德蒙阁下对长官是格外不同的,这一点任谁都看得出。

而长官并不排斥德蒙阁下,甚至可以说相当的喜爱。

他给准将做副官有一段时间了,很清楚自家长官的性格。

阿斯塔性情坚毅果决,轻易不会服输。

从前副官不知道为什么阿斯塔会甘心到一支特遣舰队当指挥官,以他的资历和能力,完全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何必来深航舰队吃苦?

直到桑乔准尉把长官还有个雄虫堂弟的事捅出来。

副官这才恍然。

王国的法律规定,超出适婚年龄未与雄虫结合的雌虫,是要上缴一笔不菲的税款的。

而假设该雌虫还有雄虫亲属,那么雄虫亲属可以根据相关条款提出申请,成为该雌虫的所有者。

这很残酷,但法案出条前年年下滑的生育率,让联盟不得不如此。

本来虫族就雄少雌多,如果雌虫都不找雄虫结合,新生儿越来越少,会不会终有一天整个种族没落?

副官翻了个身。

说真的,他觉得长官和德蒙阁下很般配。

长官出身是低了一些,但他的能力有目共睹。

最重要的一点,德蒙阁下很喜欢长官,不是吗?

“时间不早了,”阿斯塔收起终端投影的教学素材,对德蒙说,“去休息吧。”

德蒙点头,阿斯塔没忍住又摸了摸他的头发,手感好极了。

德蒙乖乖给摸,甚至亲昵的拱了拱阿斯塔的掌心。

阿斯塔说:“晚安,德蒙。”

德蒙张开手臂,眼睛闪亮,期待一个暖暖的拥抱。

阿斯塔露出笑容,和德蒙在一起的这些天,他笑的次数比过去加起来都多。

他上前抱住可爱的小雄子,对方依赖的搂住了阿斯塔的腰,在他耳边用生涩的通用语说:

“晚安,阿斯塔。”

这个夜晚却并不怎么美妙。

德蒙又做了和阿斯塔相关的梦。

阿斯塔面无表情站在被告席后,法官宣读他败诉的结论。

他的对面坐着一名得意洋洋的雄虫,毫不掩饰脸上的喜悦。

阿斯塔被判属给了他的堂弟以诺·帕特里克。

两名雌虫警察在他的颈项间扣上了抑制环,操控器则交到雄虫以诺的手中。

以诺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接收了阿斯塔的财产。

他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对,肆意践踏阿斯塔的自尊,动辄惩罚。

年纪轻轻受封准将的天之骄子,被雄虫随意欺凌。

德蒙看着阿斯塔屈起膝盖,跪在以诺面前,他几乎被愤怒燃烧殆尽。

可德蒙又无能为力,阿斯塔看不到他,以诺看不到他,他无法帮助自己的朋友。

这感觉太糟糕了。

当他在抽痛中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是冷汗。

德蒙的腿在抽筋,或许是白天走动太多,两条腿的肌肉痉挛不止。

他咬着牙按住小腿,想要止住这抽搐,却事与愿违痛呼出声。

“好痛……”

几乎同时,房间门被敲响了:“德蒙,你还好吗?”

再一次梦到未来,阿斯塔几乎麻木了。

他像是被命运操控的提线木偶,明知道前方是什么,却控制不住迈向深渊的双腿。

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即便知道未来的发展,他又能如何?

可这一次阿斯塔提前醒来了。

他感受到一丝丝不安,从梦里惊醒。

阿斯塔伸手按在胸前,能感觉到心脏在砰砰乱跳,双腿也有些不适感。

鬼使神差的,他披上睡衣,来到德蒙门前。

“德蒙,你还好吗?”

阿斯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但直觉告诉他必须来看看小雄子。

身为准将级别的雌虫,阿斯塔的听力相当出色,他隐约听到了些动静。

过了一会儿,德蒙才回答他:“我,我的腿好像有点抽筋。”

阿斯塔心里一紧:“你把门禁打开。”

德蒙照做了。

打开房门后,阿斯塔按亮墙壁上的小夜灯,昏黄灯光照亮了屋子。

德蒙看上去不太好,他的额头都是汗水,眼睛里也蒙着一层水雾,眉头紧锁。

阿斯塔踢掉鞋子,坐到他的床上,伸手帮德蒙按捏腿肚。

德蒙显然是痛得狠了,发出低低的吸气声。

阿斯塔有些自责,来之前他明明和琼斯医官承诺过,会照顾好德蒙。

却还是让小雄子遭罪了。

德蒙的腿相当纤瘦,腿肚上也没多少肉,此刻在阿斯塔的掌心微微颤抖着。

阿斯塔也不敢太用力,他怕德蒙觉得疼。

德蒙却反过来安慰他:“阿斯塔,我好些了。”

阿斯塔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给德蒙按摩小腿。

抽筋的疼痛过去后,德蒙终于放松下来,眉心皱的不那么紧。

他有些羞赧:“对不起,打扰你休息。”

阿斯塔叹了口气,见德蒙的肌肉不再抽搐,他起身去洗了条毛巾,给德蒙擦拭脸上的汗水。

德蒙想要接过毛巾自己擦,阿斯塔却轻柔又坚定的按下他的手。

德蒙没办法,只好仰起头让他擦。

脸上的汗好擦,但德蒙的睡衣也被冷汗浸湿了,胸口的布料黏在身上。

阿斯塔翻出一件新睡衣递给他:“换上再睡,我去给你接杯水。”

等他接水回来,德蒙已经迅速换好了衣服,脸蛋红扑扑的,看起来的确好多了。

阿斯塔把水杯递给德蒙,德蒙的确渴了,抱着杯子咕嘟咕嘟喝完。

阿斯塔揉揉他的发顶:“以后觉得不舒服,一定要叫我,好吗?”

德蒙小小嗯了声,问他:“你能陪我一起睡吗,我有点害怕。”

阿斯塔问他:“怕什么?”

德蒙没有说自己梦里看到的事情,只是低下头。

阿斯塔也没追问,从橱柜中抱出一床被子。

德蒙忙给他让出空间。

阿斯塔将被子铺在德蒙身边,脱掉鞋子钻进被子里。

这次小夜灯没有关,屋子里保有一点亮光,足够他们看清楚对方。

德蒙望着阿斯塔,他就在自己身边,这让德蒙稍稍安心。

阿斯塔用手背碰了下德蒙的脸蛋:“快睡吧,我不会走的,别怕。”

德蒙用力点头,对他微笑,露出脸颊上的小酒窝。

阿斯塔也勾起嘴角,顺势戳了戳那酒窝。

德蒙闭上眼睛。

这次他们都睡得相当安稳,阿斯塔一觉到天亮。

德蒙还在酣眠中,阿斯塔轻轻起身,没有吵醒他。

他从德蒙房间出来,却正对上副官含着牙刷惊诧的脸。

阿斯塔:“……”

阿斯塔解释说:“德蒙昨天晚上腿抽筋,我帮他按了按腿。”

副官小鸡啄米点头。

明明很正常的事,可阿斯塔就是觉得副官的眼神不大对劲,他补充一句:

“我怕他再出问题,就一起睡了。”

副官附和:“是啊是啊,长官考虑的很周全。”

心里却想着,瞧吧,我的直觉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