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麻雀声音清脆悦耳,一看就是已经成灵,傅清寻顿时心底一沉。

他今日同那北界妖兽缠斗已然耗费不少体力灵力,罗十八定是知道内情之人,作壁上观,待到时机成熟才堪堪现身。

傅清寻突然想明白了这一切的串联,可他那好二哥,一个只会读书的穷酸文人,竟然也攀附上了临云左使这棵大树么?

是想从临云手中获得什么?昭义王的爵位?还是万贯家财?

这临云左使是什么样的人物,难道还妄图想从他的身上捞得几分好处?

可笑至极。

傅清寻其实是不怕死的,在烛婴陨逝之后,他就早已行将就木,唯一支撑着他努力过活的盼头,便是找到烛婴的尸体亦或者说是烛婴仅存的一丝下落。

可现在不一样,烛婴还活着,还在王府里等他,他日夜都期待着和烛婴的朝朝暮暮。

他要活。

听着山洞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傅清寻原本搭弓拈箭的动作因为伤口的撕裂而不得不无力垂下,他一咬牙,从怀中摸出一柄匕首,薄如蝉翼的刀刃在阴暗的洞穴中泛着隐隐的寒光。

只听那脚步声越来也近,傅清寻神色骤冷,在那身影进入洞口之时,耗尽全身力气如伺机而动的猎豹,手中匕首银光乍现,却在看清来人之后生生地僵在了原地。

“丹、丹斐……”

丹斐一眼就认出了面前这个浑身鲜血的男子正是他担心不已的傅清寻,他手忙脚乱地跑过去,连忙扶起他。

“小王爷!你怎么这样了?”小胖鸟焦急不已,声音都带着哭腔。

傅清寻原本的满头白发沾染了妖兽和手下将士的血迹,已然变得污浊不堪,而往日清透明澈的眼眸也因为过度的杀伐而变得阴冷起来。

“你一个人来的?”傅清寻眉头紧锁,原本是想在死之前再看丹斐一眼,然而当真正看见丹斐的时候,心里却气得只想让他赶快离开,他猛地把丹斐推开,厉声催促:“咳咳……快走!罗十八在附近!”

丹斐现在还没有烛婴的灵力修为,碰上罗十八无异于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不行!我带你走,赫连盛在外面,我们先回王府!”丹斐这时才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下心情,眼眶微红,斩钉截铁道:“你受了伤,我扶着你。”

傅清寻原本还有一口气,听了丹斐的话,差点没晕过去。

这小胖鸟怎么关键时刻还这么痴憨,他知不知道罗十八和其他妖兽是为了致他们于死地!

“丹斐……”傅清寻被丹斐架着身子,浑身伤痕累累,轻轻动一动都是钻心地疼,他舔了舔干涩的唇,放软了声音好言劝道:“你先回去,我没事……庆缘……庆缘马上就来了,你先保护好你自己……”

他话音刚落,只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呵斥:“原来你是背着师父和妖界做这些勾当!”

丹斐和傅清寻双双一愣,便看见赫连盛一条长鞭划出一道凛冽的轨迹,卷起一黑衣男子狠狠扔在地上,扬起飞扬的尘埃。

罗十八挣扎地爬起来,摸出长剑狠狠道:“要怪只能怪你们王爷得罪了左使!傅清寻横行霸道,我是替天行道!”他挽了个剑花,朝着赫连盛冲了过去。

“呸!”赫连盛吐了口唾沫,长鞭一挥,直直缠住罗十八的利剑,忿忿不平道:“亏你还是个猎妖师,还想做妖界的走狗!”

赫连盛修为比罗十八高出不少,可不知为何,现在的罗十八竟然又比上午在府中见到的罗十八更为凶猛,一招一式都透着阴狠,若是细看,还能看见他剑尖萦绕的黑气。

他眉头一皱,罗十八瞅准时机,再一次出招将他逼上绝路,好在赫连盛的倒刺金鞭坚韧柔软,将罗十八的利剑缠绕得动弹不得,竟给傅清寻留下了逃跑的时机。

“丹斐,带着师父先走——”

丹斐这才如梦初醒,他有些担忧地看向身边的傅清寻,如今的傅清寻眼神涣散,已然是身受重伤,濒临昏迷边缘,若不及时回永州,即便是天底下最好的郎中,都只怕是回天乏术。

但他又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交战中的赫连盛,直到怀中的傅清寻剧烈咳嗽,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温热又粘稠的血液洒满了他的手臂,他才一咬牙,急急往密林外飞去。

密林之外便是北界官道,不远处是北界哨口,只要见到了白大人,一切就有希望。

“小王爷,你等等,我很快就到了!”丹斐慌乱地将唇抵了抵傅清寻的额头,心中一惊:好冷!怎么这么冷!若不是怀中之人还有微弱的呼吸,丹斐只觉得自己抱着一坨冰块在飞奔。

他好恨,恨自己只是一只麻雀,没有师父原身飞得那么快。

“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丹斐胡乱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或许是为了安慰傅清寻,亦或许是为了安慰他自己。

他拼了命飞奔,在林中留下一道道红色的残影。

……

谢温从屋外抱了一大捧卷轴进去,正瞧见萧景云望着笔筒发呆,不由笑了:“怎么了?这些日子五殿下安静的样子,你反而不习惯了?”

萧景云见他进来,勾唇一笑,“没有,只是在想一些旁的事罢了。”

见谢温躬身收拾这卷轴,又拿了纸笔在一旁写着什么名单,萧景云才像是闲谈一般,随口道:“这几日倒没听你怎么说起傅清寻的事。”

“他去北界了。”谢温头也不抬道:“殿下你不知道么?似乎是北界帝君又遇害了。”

毕竟傅清寻身居天子榜第一的猎妖师,妖界各类大小诸事,都需的他出面交涉。

萧景云懒洋洋地撑着头,扫过谢温束发的玉冠,落到他低垂的睫毛和清秀的脸庞上,谢温是个不折不扣的文人,不能打斗,不会武功,但身上却永远透着一股子他最为喜欢的温润之感。

他的喉结微微滑动。

“他今日被北界妖兽围困。”话音刚落,便看见谢温猛然抬头,萧景云心中失落,埋怨自己为何要给他说这些。

“别担心,我让穆方怀带人前去接应。”虽然穆方怀是神武军统领,但去了总比不去好。果不其然,在听闻此话后,谢温刚刚还惊愕的神态逐渐放松下来,继而继续埋头写字,“他不会有事的,傅清寻一向很厉害。”

“啪——”

屋中一个花瓶被摔碎在地,吓得谢温猛地跳起,落笔一大团墨汁将案纸晕染开来,正懊悔不已,对面的萧景云面无表情道:“不小心手滑,吓到你了。”

谢温:“……”

今天的二殿下怎么奇奇怪怪的。

雪风卷起干枯残败的落叶和风风扬扬的尘土,吹得丹斐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而当他再一次睁开眼时,面前顿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

他瞳孔一缩,猛地止步,对方抬头朝他微笑,这笑容太过诡异妖冶,等丹斐反应过来之时,一张打开的折扇已经被对方飞掷过来,他慌忙躲避,才发现那扇沿锋利无比,不知是什么做成,擦着他的脸颊的面具飞过,发出一道刺耳又尖锐的声音。

“把傅清寻交给我——”临云毫不避讳地朝丹斐伸出手,不耐道:“快点儿。”

丹斐今日戴了面具,他自然没有认出,只以为这是傅清寻的哪个部下。

可丹斐却一眼就认出了面前的人正是东界的临云左使,他微微皱眉,不着痕迹地将已经昏迷的傅清寻挡在身后。

“你要……你要他做什么?”丹斐狐疑问,虽然他对临云尊敬,可现下的情景容不得他将小王爷交出去,傅清寻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断不可再受到第二次的伤害。

“这是什么废话。”凌云嗤笑一声,“自然是杀了他。”

“不行!”丹斐急吼出声,挡在傅清寻面前,“不准动他!”

临云上下打量他一眼,心中冷笑,原本还以为这是傅清寻的属下,可他看了一眼,这面前的人明显就是妖族,还是才刚刚化形的那种。

“你觉得你打得过我吗?”临云朝他伸出手,言语中已然有了轻微的不耐,“看在你是妖族的份上,同你好言好语说道几句,快些把傅清寻交出来,不然我连你一块杀……”

他话还没说完,便继续后退,飞身躲避开对方吐出的火球。饶是临云看见对面这面具少年使出的火焰后,都是一愣。

这人明明才刚刚化形,怎么会……

然而现下的情景容不得他多想,他手持铁扇提气攻上,临云虽是东界左使,但却并非东界的妖,他擅长的法术也并非是火系,对上丹斐的同时还有些不习惯。

丹斐使火才刚刚学会,便也没个技巧,只是胡乱地攻击一通,临云很快便发觉这一弱点,心中不屑,闪身躲避的同时,右手持扇挥劈而上,丹斐慌乱躲开,面具的细线被铁扇割断,掉落在地。

临云的扇沿就快要割伤丹斐的脖颈之时,他突然愣住了。

“你……”

作者有话要说:说一说,因为绿JJ的有些审核总是作妖,所以周三一般不更新,会被误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