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月觉得,教小娃读书识字倒是不困难,只是,为什么王爷非得让她教艳艳呢?
这也不是鹦鹉八哥,还能说几句话逗人开心,艳艳它只是一只麻雀啊!
丹斐成灵的事儿,傅清寻的院中除了庆缘和赫连盛,其他人都不知晓这个秘密,虽说傅清礼也亲耳听过丹斐说话,但这几日他早出晚归,在王府中待的日子不长,偏院又离得远,咏月不过是傅清寻院中的丫鬟,又哪儿能知道这些事。
不过王爷吩咐下来的活计,咏月虽百般困惑却还是不得不照做。
“缘侍卫,王爷说的教艳……丹斐识字,到底是怎么个教法?”咏月还是不习惯突然之间众人就称呼这只小麻雀叫丹斐。
庆缘一个大老粗哪儿懂这些啊,他挠了挠头,冥思苦想好一阵才说:“就读书给它听呗,然后你写几个字,教它认一认就行了,没必要太麻烦。”
这难道很简单吗?
咏月不好明说,只能点头称是,拿了书从院外加快脚步赶回屋里。冬日的天,冷得出奇,她裹紧身上的棉袄,又朝手心哈了热气,这才伸手把笼中的丹斐给拨弄醒。
“别睡了艳艳,起床读书了!”
丹斐睡眼惺忪,还在抠抠屁股,一听这话瞌睡也醒了,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在羽毛上把喙边的口水擦掉,乖乖巧巧端坐在笼子里,朝她啾啾叫了两声,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我这儿两本书,你选一个,我读给你听,再写几个字给你认认。”咏月耐着性子说道,心头暗暗埋怨:她这般善解人意,王爷怎么不多看她几眼呢!
丹斐忙不迭点头,心头激动,这可太好了!看来小王爷倒是很有诚意呀!它展翅飞到咏月跟前,绕着两本书低头看了看,一本花花绿绿,一本古朴厚重。
嗯……好难抉择……
鸟儿天生对五彩斑斓的小物颇有好感,丹斐仅仅只是思考了片刻,便站在那本花花绿绿的书上,跳来跳去。
“啾啾!”——就这本啦!
萧景云把玩着手中的杯盏,盯着跪在下方的年轻男子,饶有兴趣地问:“我把昭义王勾结妖界的消息放出去,你拿什么交换?”
傅清礼低头咬牙,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一般:“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力,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你还是不明白么,”萧景云嗤笑一声摇摇头:“我当初用你,便是因为你是昭义王府的人,我让你帮我拉拢傅清寻,也正是看在你是傅清寻二哥的份上,现如今你却想用我的手把他从这昭义王的位置上拉下来?”
“他若是出了事,百妖肆虐横行,无人掌控,说不定他还要借百妖之力逼宫谋反,这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好处?用你的命交换?你的命能值傅清寻手上的破云弓么?”
萧景云说话时不留情面,傅清礼脸上一阵白一阵红,颇为难堪。
他知道二皇子对傅清寻的重视,但这么被萧景云直白地说出来,还是免不了更为记恨,就因为傅清寻会猎妖,就因为他有破云弓,所以文武百官乃至惠崇帝都对它忌惮有加。
“你回去吧。”萧景云不耐地挥了挥手,谢温便上前笑着把傅清礼给请了出去,一般来说,这烂摊子都是谢温赶着来收拾。
等谢温从院外回来,萧景云才上前接过他的鹤氅,扔了个银暖壶给他:“冻着了?”
“还好。”谢温连忙接过,冷得打了个冷颤,“给他开了几副药。”
“没必要。”萧景云扔下这句话往屋里走去,“这事儿也别给傅清寻说。”
“为什么?”谢温皱眉,“傅清礼今日决计不会善罢甘休,或许转头就投靠五皇子也未可知。”
“我不关心傅清寻,也不关心五弟。”萧景云转过头来懒洋洋看了他一眼,“我只关心我的江山,还有你。”
……
傅清寻从北界一路风尘仆仆赶回永州城,周身裹挟寒意,薄雪纷纷落满肩头,他本就是银发似霜雪,如今倒真像是九重天上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祇了。
屋中烧了暖炉,又用厚实的毛毡帘挡住门窗,自是温暖地同屋外两个世界,傅清寻掀帘入内,正瞧见丹斐乖巧地站在桌上看咏月写字。
咏月其实识字不多,只是儿时上过几天私塾,但在一众丫鬟奴仆中,教一只麻雀还是绰绰有余。
见到傅清寻回来,咏月连忙慌张地把正在写的纸揉成一团,揣进袖中,这一幕惹得小胖鸟很是失落。
慢点儿呀!它还没学会呢!
“王爷,热、热水已经备好了。”她期盼地看着傅清寻,踌躇半晌开口,“奴婢帮您……”
“不用了,你下去吧。”傅清寻背对着她解开斗篷,随意搭在椅子上,一边解着衣扣往内室走去,突然发现今日屋中好像安静的有些古怪。
他回过头,看见丹斐站在桌上,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今日冻着了?
傅清寻伸出手,随意唤道:“丹斐,过来——”小胖鸟迟疑片刻,还是扑腾着飞了过去,落在傅清寻的掌心。
“今日学了什么?”傅清寻迈着步子继续往内室走去,今日沉默的丹斐在傅清寻看来,只是因为学了知识后的疲惫。
咏月不在,丹斐终于可以开口说话,它踌躇半晌,在羽毛里蹭了蹭脑袋,以此遮掩双颊的滚烫,小声说:“学了很多,都是师父没有教的。”
傅清寻暗自好笑,心想:这是自然,妖族除了修炼成灵就是修炼化形,倒没听过哪个妖怪还刻苦学习上京赶考的。
下人们听说傅清寻回了府,沐浴的热水早就备好了。傅清寻脱去外袍和里衣下了水,见丹斐还愣愣地立在木桶边,朝它招了招手:“进来。”
傅清寻倒是没想太多,这天这么冷,泡个热水澡也是好的。
丹斐才刚刚成灵,在妖族看来还很小呢,放在人间也不过就是个孩童的年纪,傅清寻便有种做家长的感觉,教导起丹斐的日常功课来。
“今日具体读了什么书?”他撑着头眸光微敛,热水雾气升腾,氤氲出一片柔情,白发沾湿垂落在胸前,如寒雪红梅。
丹斐望着面前光洁白皙的肌肤,呆若木鸡,脑海里浮现出今日咏月给它讲的话本,只觉大脑滚烫,不由咽了口唾沫,吓得抖了抖。
它喜欢美人,也仅仅只是喜欢漂亮美好的事物,从没有过非分之想,可今日听了咏月讲完话本,丹斐整只鸟便如同踩在云上,浑身都堵得难受。
为什么这么热!一定是今天这个洗澡水太烫啦!
傅清寻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回答,便挑了挑眉,又问道:“学了些什么?《诗经》还是《礼记》?”
“都没、没有……”丹斐吭哧吭哧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憋出一句话:“小王爷,喝酒和那个那个,谁舒服一点呀?”
它平生最爱喝酒,便以为喝酒已经是人间最美的事了。可听咏月讲的话本看来,好像还有比喝酒更美滋滋的事啊!
“哪个?”傅清寻皱眉,不明白这只小胖鸟在打什么哑谜,“那个是哪个?”
求知欲爆棚的小胖鸟也管不到这么多了,连忙栽进水里扑腾着游到他面前,眼巴巴地望着傅清寻。
目光贪婪地在对方身上流转,片刻后才心满意足地问:“就是亲亲和抱抱,大家滚来滚去呀。”
傅清寻撑着头的动作僵硬了:“……”
他太阳穴突突跳着,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看来明日不能让咏月教丹斐念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