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云听画绕着整个御兽宗飞,一直飞到天亮才停下来。

他进屋,看到苏饴糖在修炼,便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后才收心,接着开始打坐调息,稳固境界。

到中午的时候,瑶光峰那边传来了个好消息。

柳鹿瑶醒了,她的小鹿血脉力量还在!也就是说,她的修为和修炼资质都不会受到太大影响,只要把身体养好,修为境界也会很快追上来。

苏饴糖也为柳鹿瑶高兴。

只是相比起下三天一片和平到处喜气洋洋,现在上界可以说是群龙无首,近段时间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原本就残酷的神迹现在更是掀起了腥风血雨,连一些主城,都不再安全。

空桑门主还没能醒过来。

扫雪近几日越发沉默,很明显,局势对他们很不利。

作为朋友,帮不上忙,只能看他日渐憔悴,大家心里头也很不是滋味,但不管是下三天的他们,还是上三天的泉初见,对此都毫无办法,空桑门主距离他们太远了,他们能做的只能等。

幸好,那个密室是安全的。外面的人如今哪怕闹得厉害,却也没办法强行进入其中。

他们只能给扫雪加油鼓劲儿,就连云听画都主动摸了扫雪的头,说:“我把运气分一点儿给你。”

扫雪不太相信运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但别人的一番好意,他还是心领了,很诚恳地道了声谢。

结果,从神迹内出来后没多久,云听画就说自己有点儿头晕,身子发虚,他斜靠在床上,衣衫半敞,露出好看的锁骨,在一闪一闪的灯光下冲苏饴糖眨眼:“娘子,给我补补身子好不好?”

明明灭灭的光线里,他容颜清隽出尘,长长的睫毛像是刷子一样,轻轻扫过她的心湖,勾得她心痒得很。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紧紧依偎在了一起。

苏饴糖:……

她又被色、诱了吗!

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害羞什么的,不存在的。

不如换个新姿势,纪念一下曾经纯洁的自己!

转眼,半年后。

“这几日怎么都这样的天气?”

天黑沉沉的,像是有一场暴雨要落下来,却一直在酝酿之中,久久不见雨滴坠落。

阳光被厚厚的云层完全遮蔽,御兽宗四处都黑乎乎的,已经有不少弟子在树上挂了灯,还把夜光草摆在了院子里照明用。

“万灵城都没这样,这云,在我们头顶上安营扎寨了。”

手拿布幌子的姬大师道:“老夫掐指一算……”

话没说完,就被范小艾打断了,“师父,你没灵气不能算!”

她把小木棍儿拿着比划几下,又多了一个掐诀的动作,手指快速掐算时,眉头时而蹙起,时而又放松,显得十分纠结,最后,木棍坠地,她看了一眼说:“这卦象……”

晦暗不明,留连不安,纠缠不休,大事难成。

姬大师凑过去看了那卦象一眼,说:“卦象显示什么,你看出来了吗?”

范小艾犹豫了一下,正要说话,就见她师父已经拿出了一片荷叶顶在头上,“说明马上就要下雨啦!”

范小艾愣住,“是,是,是吗?”

这片云都在头顶好些天了吧,现在要下雨了吗?

话音刚落,就听头顶上空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好似乌云被雷劈出了一道口子,有阳光洒进来,与此同时,暴雨倾盆。

这是!

渡劫飞升时的天地异相。

还不止一个。

王怜枝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他需要做的,就是等而已。如今云听画终于突破,王怜枝感受到云听画那边的灵气波动之后,他不再压制自己的修为,像是打开了全身的枷锁一般,周身灵气暴涨,足尖轻点,整个人飞入高空。

凤首箜篌琴被他踩在脚下,足尖儿轻点时,琴弦已经发出了铮铮的声音。

小凤凰从他肩头飞起的时候只有巴掌大小,随着凤凰升空,张开羽翼,像是一滴朱砂落在符纸上,眨眼间晕染开,把整张符纸都染成了绯红。

它绕空飞行,将天上的乌云都遮蔽,众人抬头,便只能看见那一片火红。

紧接着,瑶光峰上又是一声长鸣,只见云听画踩着龙渊剑飞出,他出剑,剑光密织如网,将所有的雨水都吸附在龙渊剑上,就见剑身更加水润剔透,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南琉璃带了个好头。

现在的修士飞升,都不是等着雷劈,而是主动上去挑战了。

空中两人,一人白衣胜雪,静坐弹琴。

一人红衣似火,挥剑斩断雷霆。

苏饴糖:“……”

周围围观的修士一点儿紧张感都没,纷纷拿玄音璧记录,连小师妹都在说,她要写一本两人同时飞升的故事,名字都想好了——《绝代双骄》。

苏饴糖:我现在上去会不会被当成乱入的第三者……

她倒是没有那种灵气在体内狂乱冲撞的感觉,想来是因为原本就属于上界修士的缘故,渡劫飞升这个阶段,苏饴糖感觉不到什么明显的变化。

但接引虹桥出现的话,她现在应该可以跟着一起上去了。天河瀑布淬炼是一定要去的,在里头呆得越久,未来成就会越高。

这雷劫酝酿了好多天,真劈却没劈多久,不多时,黑云散尽,有彩虹悬空,架起一座通往天河瀑布的虹桥。

小师妹:“我还以为会出现两座虹桥呢?”

姬大师:“那一个宗门好几个修士同时飞升,得架多少桥?”

王怜枝站在桥上。

他眼神很淡,静静看着底下的修士。视线扫过顾星河和柳鹿瑶后并未停留,又看向了远处。

顾星河心里头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不舒服。

他曾战胜过王怜枝。

然而王怜枝飞升了,他还没有。

顾星河平时为人热情仗义,在御兽宗内也帮许多弟子炼器,如今很受大家尊敬,他对其他人也都很宽容,但王怜枝,或许是先入为主的原因,他那高高在上的姿态,总叫人不适应。

他眼神冷漠,仿佛在他眼里,众生皆是蝼蚁。

就好比此刻,他站在彩虹之上,俯瞰底下芸芸众生之时,那种冷漠疏离,像是冬日里刮起的刺骨冷风,叫人生不出好感。

相比起来,同样是飞升,云听画就显得亲切得多,他从桥上下来,直接飞到苏饴糖那边,脸上从头到尾都挂着笑,还能诡异地给人灌注希望。

顾星河:这种傻乎乎的都能飞升,我也可以吧???

苏饴糖他们这段时间事情都安排好了,跟白莞他们也彻夜交谈过,安抚了爹娘的心。

为这飞升,他们已经做足了准备。

苏饴糖被云听画牵着也上了虹桥,陆宗主他们好奇还想跟过去试试,哪晓得根本不行,只能作罢。

等走到了王怜枝的位置,苏饴糖听到底下的修士们喊,“等等,留个影啊!”

那女修举起玄音璧,喊:“别急着走,让我多拍几张!”

有现代走红毯那味儿了。

云听画:“王队长,你笑一个。”

王怜枝绷着脸,不吭声。他以前是因为疼,所以脸上没什么表情,后来么,私底下他也是会笑的,但现在这么多人看着,他感觉自己脸有点儿僵。

明明上去既是未知,还有更大的风险在等着他们,王怜枝其实有那么一点儿紧张,他看向下三天的眼神里都充满了眷念,没想到的是,他俩倒是心态很稳,神情放松得很。

那一天迟早会来。躲不掉,就微笑着面对吧!

苏饴糖还传音说:“那我数一二三,大家一起喊茄子。”

“一、二、三……”

“茄子。”

虹桥上,三人并排站立,面带微笑地看着下方。

就连平素不苟言笑的王怜枝,在那一刻也走下了神坛,笑得露出了整整齐齐的八颗牙齿。

顾星河:……

说好的冷漠孤僻呢?

果然是先入为主吧,因为爱鹿瑶,一开始的时候,他就有些针对王怜枝了。顾星河自嘲地笑了笑,此刻在回忆起王怜枝的眼神,又好似没有那么多深意了。

或许,他只是想再看一眼这片土地,仅此而已。

那一瞬间,他也放下了心中成见,为飞升的修士送上了真诚的祝福。

顾星河:“一路顺风。”

柳鹿瑶双手合十:“平平安安。”

等三人飞升后,陆宗主仍是不放心,扭着姬玄问:“你看看,你再看看!我现在纠集人马,做好准备,从通道上入中三天可行否?”

主要是不知道他们能在天河瀑布里呆几天。

提前去的话容易打草惊蛇,还没帮到他们忙,恐怕就被中三天的修士发现给灭光了。

姬玄:“那个通道,离天河瀑布那么远,你们根本过去不了。安心等着就是。”

“这哪儿安得下心啊!”

姬玄:“你急也没用啊。”他慢悠悠地倒了杯茶,起身提着茶壶站起来,给对面的陆宗主也倒了一杯,“凉茶,喝了静静心,我瞧瑶光峰那曲璇光,也快飞升了。”

“就连灵兽苑那夏苑主,也有一线希望。”

“到时候都上去了,有得你忙。”

陆宗主:……你不要再说了。

“玄霄剑派有几个你的老对手,看着也有飞升机会。”

……陆宗主心口中了好几箭!

下界修士其实也不乏资质优秀的天才,只是因为出生在下界,修炼资源和天地灵气都受限制,这才一直受局限罢了。

如今妖魔卷土从来,下界灵气也陡然变得充裕,一些久久无法突破的修士,也开始打破那层禁锢,触摸到新的天地。

至于陆吾名,天天不是操心这个就是操心那个,确实没那么多时间修炼,当个大宗门的宗主,难啊。

这么一想,姬玄觉得自己宗门人少,算上范小艾现在都没十人,也算是个好事了。

姬玄倒完茶坐下,好端端的凳子竟然断了条腿,他现在是个凡人,又不能用灵气,直接就摔了,还是陆宗主眼疾手快用灵气托住他,才使得他没有直接坐地上。

“我在你们御兽宗呆这么久,今天还是第一次倒这样的霉呢。”

这段时间,他都快忘了自己是什么霉运体质了,出门都敢不顶荷叶了。

“云听画飞升了呗。”

陆宗主叹口气,“希望他的好运气一直伴随着他,躲过此劫吧。”

姬大师摇头晃脑地说:“天机不可泄露。”刚说完,人又摔了……

换了个凳子坐,居然也断腿了?

他现在就开始想念云听画了。

姬大师:“我给我几位故人发过传讯,让他们尽量阻止他人截杀他们。至少,知命楼已经不会参与其中了。”

能做的也就这么多,剩下的,只能靠他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