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转瞬即逝,除了无双的肚子愈发大了,成为东宫太子的拓跋十一分理庶政,抚军监国,也?忙得不?可?开交。
可?他再忙,除非兹事体大,散值那?刻,还是?会立即回府。
这一日,工部忙的焦头烂额,自今早太子接到惠州因暴雨连日,至江堤崩溃,洪水泛滥,百姓死伤无数的奏报开始,便朝工部发难。
工部尚书战战兢兢,原因与他,谁都知道这位新太子与深仁厚泽的旧太子,千差万别。
他架海擎天,精明?犀利,短短数月,便已叫昔日混水摸鱼,得过且过的一些同僚,暗地里吃尽了苦头,哪儿还敢阳奉阴违?纷纷各司其职,立誓不?叫太子抓住小辫子……
坐在工部侍郎的椅座上,十一查阅着历朝引、灌、排水利体系。
待这一抬头,才发现?已然乌金西坠。他揉了揉额头,召来工部侍郎。
后者确实有真?才实学,又被太子施压,早已穷极毕生所学,想好了解决惠州水患之策。
他将惠州與图呈给?太子殿下。
“水患后漂毁农田,屋宇破坏,下官认为,需得及时安抚灾民?,先委由惠州地方官吏负责及时赈粮,朝廷可?派伺察一路探访,落实赈灾一事,此为其一,其二,治理固然急切,可?防患于未然亦然,需得在设仓储积谷防灾,设置官署建造水闸。”
他说?道这里,偷偷看了一下坐在椅座上的太子,见他眉目极淡,未置可?否,不?由心中捏了把汗。
“你说?的甚好。”
“谢……谢太子殿下,老臣愿肝脑……”
太子打?断他。
“那?潘大人?,这伺察一职可?有人?选?”
“老……老臣不?才,愿为殿下分忧……”
“甚好,潘大人?为国效力,解百姓燃眉之急,乃大魏柱石之坚,还请潘大人?保重身体,早去早回!”
潘贤温热泪盈眶,双膝跪地。
“臣必定不?负殿下所托!”
“潘大人?快快请起,吾方才所见惠州水患频发,是?以此番潘大人?前往,还望在源头上根治,修围、浚河、置闸,三者如鼎足,缺一不?可?。此事兹大,若潘大人?此番处理得当,惠州万千百姓可?就有福了。”
潘大人?连连称是?,仿佛遇到千里马遇见伯乐一般,对太子殿下愈发恭敬。
君臣阔别后。
十一打?道回府,于门?前,却没?瞧见那?抹倩影。只余门?房战战兢兢跪迎,他顿时眉头一骤。
“太子妃呢?”
门?房恭敬道:“回殿下,今日贤庄公主拜访,娘娘此刻正在府中待客。”
他话未听完,便疾步往里走去。
数月前,前太子妃被天子册封为贤庄公主后,便逐渐淡出平城视野。
府中发生的大小事,他都尽在掌握中。今早贤庄公主入府那?刻,便有人?来通报。
只不?过这都酉时一刻了,为何还在府中?
还未走到内院,便听得无双一阵爽朗清脆的笑声,随即听她急急“哎呀”一声。
他以为发生了何事,脚下生风。
“哎呀!二妹何时了?”
“酉时一刻。”
“糟了糟了,相公要回来了!大妹二妹快……快毁尸灭迹,我去接相公。”
她方说?罢,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传来。
另一道陌生女子的声音响起:“妹妹,你这是?为何?”想必正是?前太子妃,贤庄公主。
“姐姐,你是?不?知,我这相公,整日管天管地,不?准我吃这个,那?个……他要是?瞧见了,又要黑脸了……”
赵臻站在太子身后,默默抚额。
心想这位爷已经黑脸了……
无双挺着大肚子,风风火火出去准备迎接她的相公,自从十一伤势痊愈,他每每当值之日,无双必会去接他,走到廊道,却见她的相公已经在那?里紧紧盯着她。
“呀,相公!”
“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跟在无双后面的一干人?等包括贤庄公主都纷纷跪地请安。她余光中瞥到,太子妃径直朝太子走去。而原本黑着脸的太子,转眼便上前搂着妻子,似乎怕她摔倒,大掌始终揽在她身后。
这副情形,真?真?叫她吃惊!
饶是?她当初与拓跋晃相敬如宾,却也?始终顾忌君臣之礼,夫纲为上。
而这……她从未见过……
“无须多礼,都起身吧。”
“谢太子殿下!”
十一揽着无双,另一只手旁若无人?地抚着她的肚腹。
“今日孩儿可?有闹你?”
无双在他胳膊上亲昵地蹭了蹭,小声道:“没?呢。”
她拉着他走到贤庄公主面前。
“相公,今日咱们家可?热闹了,静秋姐姐带了好多西域的瓜果过来,献儿,琪儿也?来了,我好开心啊……”
“嗯。”
十一看向她,淡淡笑道:“公主有心了。”
“今日带献儿他们去看望陛下,途中献儿念叨着太子妃娘娘,贤庄这才冒昧登访,多有叨扰,还请殿下海涵。”
“双儿好客,巴不?得公主多来,哪有叨扰之说?。”
无双在旁边点头如捣蒜,捏了捏她的手。
“姐姐以后常带献儿琪儿过来,两个小滑头,也?不?知跑哪儿去了。”
她话音方落。
两个小人?从不?知从哪个角落钻出来,后面仆妇婆子顿时慌忙上前恭敬行?礼。
“拜见殿下,殿下金安。”
“献儿,琪儿!”
献儿记得娘亲的叮嘱,连忙带着妹妹行?礼。
“殿下金安。”
无双捏了捏身旁人?的手掌,后者反握裹住她的柔荑。
“不?必多礼。”
“献儿,琪儿谢过殿下。”
无双拉着献儿琪儿。
“可?饿了?”
两个小人?见太子殿下在,便收起了淘气,乖乖点头。
“相公。”
“传膳吧。把严三云鹤他们唤过来一起。”
管家领命,随即吩咐下去。
………
夏日炎热,夜晚清风吹散着,幽蓝的天幕上,繁星点缀。
每月十五,东宫必有家宴。
这未到十五,可?架不?住女主人?开心,而男主人?又事事紧着他的夫人?。
十一扶着无双坐在主座上。
在他们食案左边下方。
贤庄公主与献儿琪儿独坐一处。
而贤庄公主不?远处,大妹,二妹,月娘霖儿,彩珠围着长长食案而坐。
她们面前设了屏风。屏风对面,是?刚上任为骁骑将军的严三,太府少卿的云鹤,御医麻丹,赵臻,子凌,以及刚刚班师回朝的鲁山等人?。
若是?往常,倒是?未设屏风。今日不?过是?因为多了贤庄公主。
外面早就传闻,太子甚是?宠爱太子妃。
如今一看,不?仅传言非需,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哥哥,你看,殿下在给?娘娘剥虾,还喂她吃。”
琪儿说?着将一个虾放入献儿手中。
“你也?给?我剥。”
说?着她张大小嘴。
“也?要喂我吃。”
献儿苦巴巴地看着手上的物事,又看了看娘亲。
严三“噗嗤”笑喷了口酒……
无双见众人?打?趣地目光看过来,瞪了瞪严三,以及身边丈夫,娇靥的小脸红扑扑,她小声道。
“看吧,都笑我了,我自己剥。”
十一却将剥好的虾仁放在她碗中:“你手指有伤口,待会沾了盐,仔细疼。”
要说?这伤啊,也?是?来得让人?哭笑不?得,这些日子,太子早出晚归,事物繁忙,无双心疼,欲亲自做午食给?他送过去。
可?她第一次进东宫厨房,一道菜还没?做成,便把手指切伤了。
某人?心疼得要命,却又斥责不?得,便自此勒令她不?得靠近厨房一步。
无双听话地哦地一声,将虾仁蘸了酱放进嘴里,享受着美味。
十一此刻悄无声息却拿开了那?盘虾,把青蔬放在她面前。
“相公再给?我剥两只。”
“你已经吃了十只了,仔细难克化,吃这个。”
无双撅着嘴,可?怜巴巴地看向他。
“相公。最后两只。”
后者无动于衷,只往她碗里夹了些青蔬。
“娘娘还有两月月便临盆了吧?”
无双看向麻丹,点点头。
“娘娘肚子是?有些偏大,这一两月少吃些肉,平日都走动些。”
“好。”
她想着肚子里的宝宝,还是?夹了根青菜放进嘴里。又见身旁的男子,只顾照顾她,饭都没?怎么吃,顿时皱眉,往他碗里夹了许多菜,末了,又将自己碗中还未开动的肉食都放进他碗中。
“相公,我不?吃肉了,你快吃。”
“嗯。”
众人?见怪不?怪,贤庄公主却惊讶地看着,那?位太子殿下,眉头都未皱一下,便夹着吃了。
………
用过晚膳,夫妇俩送走了贤庄夫人?等人?。
东宫甚大,院子里,佳木茏葱,花香扑鼻,清流潺潺,景色宜人?。
每每晚膳后,无双必要屏退众人?,与夫君享受这宁静甜蜜的二人?时光。
平日里,无双总有说?不?完的话,可?今日却难得有些沉默。
十一大掌轻轻挠了挠她的手心。
“有心事?”
无双点点头。
“相公,你觉不?觉得献儿与我长的比较像?”
男子眉眼一凛,不?着痕迹地看她一眼,低声道:“可?是?贤庄公主与你说?什么?”
无双疑惑地看向他。
“没?有啊,我……我只是?看到献儿,就……就觉得莫名?亲切……”
她想起娘今日看到献儿时,惊愣的模样,便觉得心下怪异,但?当时贤庄公主在场,她不?方便多说?。可?她向来藏不?住事,便将此事告诉十一。
“娘今晚说?不?舒服,我便吩咐厨房单独给?她做了些清淡的食物。不?过我瞧着娘看起来不?像不?舒服的模样,倒像是?心事重重。”
十一捏了捏她鼻子。
“你别担心,她的忧虑两月后便会解开……”
无双儍瞪眼:“为何要两月后?”
“天机不?可?泄露。”
她佯怒“哼”地一声,丢开他的手,往前走去。
男子在后面不?疾不?徐地走着,只不?过目光紧紧前面头也?不?回的女子。
“明?日有荔枝送入皇宫,内务府差人?来问,可?要送些入府。”
习武之人?,耳听八方,自然知道,前面的人?儿吞咽了一声。
他嘴角轻扬。
“阿尘上月传信来说?托镖局送来些风干的辣牛肉,估摸着也?是?这些日子便到了……”
前面的吞咽之声愈发大。
十一眼里氤氲着笑意,他上前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一吻。
“我们再走两圈,明?日许你吃些荔枝可?好?”
无双嘟着唇,睨了他一眼。
“你坏。”
“嗯,我坏。”
从他在云中城,从麻丹口中得知晋王不?能生育之事,便飞鸽传书命子凌暗中保护她挂念的皇长孙……没?想到这机缘巧合下,让他知道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
譬如,这位贤庄公主,其实当初生得并非是?双生子……
又譬如,前太子确实仁心宅厚,愿意替死去的朝中大臣养着孩子……这其中太过复杂,若非子凌亲耳听见,他亦不?会相信,拓跋献其实是?彭侍郎的亲子,无双的亲生弟弟。
只不?过,此事虽对她而言,是?件好事,可?她即将临盆,心绪不?宜波动大,故而瞒着她,想她诞子后,再与她说?。只不?过万算千算没?料到贤庄公主会登门?拜访,叫双儿看出端倪,这位公主的好心思,他大概也?猜到一二。
只不?过,一切都得双儿诞子再说?……他想起麻丹的话,顿时眉心微陇。
“我们再走走。”
无双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叹道:“好吧。”
这一走,又走了两圈,末了,无双虽然有些疲,但?还是?坚持练起麻丹教给?她延年益寿,据说?对胎儿有益的一套功法。
………
待夫妻二人?回到寝房,无双已半个身子椅在十一身上。
十一屏退众人?,干脆打?抱起她进了内室的汤池。
无双安心地枕在他强有力的臂弯,看着面前英俊的面庞,只觉得一颗心胀得满满的。
她凑上前,在下额处“吧唧”一口。
男子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像无双在盛月山上见到得饿狠了的狼。
她顿时不?敢造次,便由着他除了自己的外裳,扶着进了冒着热气的浴池。
无双舒服地喟叹一声。
“相公,你快去隔壁泡……”
她话未说?完,却见十一解了腰封,当他赤着精壮的上身时,无双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面前年轻的躯体,脊背永远挺得如同山松一般,浑身每一处都似蕴含着蓬勃的力量,她迷离着眼光,不?断瞥向他那?如强弓劲弩的腰……
她不?争气地吞咽了一声。
却见十一瞥了过来,她顿时欲盖弥彰,目光闲闲地往别处看。
脑中却想起最近几月,有时见他实在憋得难受,便也?大着胆子,用云娇姐姐书中的法子替他疏解了几次。
想起他那?时紧紧盯着自己嘴唇的模样,脸便被热气熏得愈发娇红……
“相公,你……”
男子只着亵裤,入了汤池。
“我与你一同洗。”
“哦。”
可?洗着洗着不?知缘由,向来相濡以沫的夫妻唇又碰在了一起……
月色正浓,一切都是?情难自禁惹的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