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当无双醒来,对上一双紧紧盯着她的眼眸之时,愣了?几秒,随即“哇”地一声嚎出声来。

“相公……”

她头?埋在他颈侧,金豆子很?快打湿了?他的衣裳。

“你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做梦?”

十一苦笑,哪舍得掐她。

只左掌轻轻包裹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一吻。

无双感受着他的温度,顿时嚎地更大声了?,隐隐有山洪暴发之势。

十一轻叹一声。

“别哭了?……”

“我才?没哭……你哪只耳朵听到我哭了??”

说着,她头?不抬,两只手却上前捂住他的耳朵,本想继续撒豆子,却没想听到“噗嗤”一声……

她抬头?却见。

屏风后?面,竟有数十个身影!

严三?捂着嘴,笑得前俯后?仰,云鹤,周氏,月娘,大妹二妹,月娘他们都?在!

无双顿时羞窘地埋在他颈侧,装缩头?乌龟。

“大人您若再不醒来,怕是这?整个别院都?让夫人给淹了?……”

无双气恼喊道:“严三?!”

随即她瞪向十一:“都?怪你!”

说着她翻过身,偷偷擦着泪。

方才?麻丹端着药碗进来,严三?他们实在是也不放心,便没顾忌什么礼数,一窝蜂进来了?,只隔着屏风,大家都?欢天?喜地地,比过年还开心热闹。

十一看了?看皮儿薄的妻子,手轻轻一扬。

“你们先下去吧。”

“是。”

待听到关门的声音后?,无双才?急急问道。

“你何时醒来的?”

“双儿,转过身来。”

“不转……”

“我想看看你。”

无双嘟着唇,揉揉眼睛。

“蜜蜂蛰过眼皮,太丑了?,不给看。”

十一轻轻一笑。

手抚上她的背。

“双儿……”

她最听不得他这?样唤她,于是遮住眼睛,转过身,趁他没看见,又把头?死死埋在他肩膀处。

“好了?,你看吧。”

十一轻哼一声,抬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无双不躲不闪。

“轻点……”

十一力道本就不大,听到她的话,又放轻了?些。

却听到她道:“你轻点捏,仔细牵着你的伤,等你伤势痊愈,我随你捏多?重。”

顿时心又软得一塌糊涂。

“双儿。”

“唉,我在呢。相公现在几时了??”

“都?快申时了?。”

无双探起乱糟糟的头?,见他看过来,又捂住眼睛。

“我都?睡这?么久了??”

“嗯。”

此刻,“咕噜噜……”,肚子轰鸣作响。

无双懊恼的上前遮住他的双耳,随即噗嗤笑出来。

“怎么办,夫君,您的孩儿饿了?……”

十一见她娇憨的笑靥,不禁柔了?眼神。

“来人,传膳。”

“是。”

门“吱呀——”一声,随即,门外早已候着的婢女内侍,端着色香味俱全吃食的鱼贯而入。

在无双目瞪口呆中?,案桌上,已摆得满满当当。

“殿下,娘娘请用膳——”

“这?……”

十一知她不习惯,便叫人都?退下。

“别饿着了?,快吃罢。”

无双这?才?缓过神来。

“那你呢?”

她摸了?摸他的肚子。

“饿不饿?”

十一摇摇头?。如?今他还在病中?,麻丹特意煮的药膳,他午时便吃过了?,见她睡得沉,没舍得将她唤醒。

无双这?才?下了?床。

穿过屏风来到案桌前,看着这?琳琅满目的吃食,竟全是她爱的,便不争气地吞了?吞口水。

她先咕噜咕噜喝了?一大杯温水,又随手拿了?个小?糕点塞进嘴里。

她边吃便看向屏风后?的那个人。

“慢些吃,小?心噎着。”

男子话音一落。

无双便呛得咳嗽起来,她朦胧中?见十一挣扎着欲起身,顿时吓了?一跳,跑到床前瞪他。

十一轻叹一声。

“转过来”。

无双背坐在床边。

男子宽厚温热的大掌,轻轻地在她背上抚着。

无双这?才?顺了?口气,转过身颐气指使道:“你不能?乱动!”

“那你慢些吃。”

“好。”

无双吃完,见十一精神好多?了?,心情甚好,她美美地洗浴一番,又跑到床上陪他。

女子本就肤白?,如?凝脂白?玉般的肌肤,被蒸汽熏得愈发馥郁娇嫩,未施唇脂的嘴唇,如?雨后?花瓣,惹人怜爱。

“相公,晋王是不是真的被皇帝杀死了??”

“嗯。”

无双咋了?咋舌,果然帝王家最是无情。

“传闻晋王不是弑兄囚父吗?那皇帝被是你救出来的吗?你怎知他被囚禁在何处?”

她果然见十一不说话,顿时轻哼一声,抚了?抚肚腹。

“孩儿瞧见没?”

她看着十一一贯地薄唇紧抿着,不由嘟唇道:“这?就是你爹,啥事都?瞒着你娘!什么时候咱娘俩偷偷瞒着你爹离家出走,也让他尝尝啥事都?蒙在鼓里的滋味可好?”

十一眼眸一眯,眼里氤氲着凶光。

“你敢。”

无双叉腰鼓着腮帮子。

“喏,你还没出生,你爹就开始凶你娘了?!看来我们得早早做谋划浪迹天?涯去……”

十一额头?青筋突了?突。

“哎哟……”

无双捂着肚子。

“你怎了??可是哪里痛?”

十一顿时急了?,正欲唤麻丹。

无双嘟唇瞪他。

“唤他做甚?明明是你凶得我不开心!”

十一大掌轻抚着她的背,另一只轻轻揉上的她肚腹。

安抚之意如?此明显,可无双还是硬着心肠不说话。

“好,我与你说……”

她顿时喜笑颜开,在他侧脸上盖了?个唇印,又埋头?在他肩颈上嬉闹。

十一眉目柔和,摸了?摸她披散着的发。

“这?位爷您请细细道来,小?女子这?榆木脑袋,反应甚慢,但我会洗耳恭听的。”

听着她打趣的浑话,他嘴角一扬。

“我查出皇帝藏身之地,便使调虎离山之计,故意只身携玉玺前去,假意拖延,待他发现时,皇帝已被人麻丹他们救出。”

“皇帝藏身之地,必有重兵把守,麻丹他们怎会如?此轻易就把人给救出来了??”

十一看了?她一眼。

无双催他。

“你快讲,不准瞒我!”

他轻描淡写道:“晋王知我身份,必想置我于死地,他前面派了?那么多?人都?杀不了?我,此番必定会借此机调兵遣将。”

无双想起他浑身的伤,掩下心疼,只将手轻轻握住他的大掌。

“可晋王生性狐疑,你怎知他不会疑心此乃你调虎离山之计?”

“嗯。”

“嗯什么嗯?”

十一手裹住她的柔荑,夸奖她。

“你聪颖了?不少。”

无双坐起来叉腰,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哼,我若是不聪慧,怎把你骗到了?饭碗里呢?”

“嗯,夫人所言极是。”

“快说!别岔开话题。”

她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声音。

她睨他一眼,却见他盯着自己胸前沟壑,眼神直白?,带着妥妥的侵略意味。

她脸颊一热,嗔道:“你看哪儿呢?”

十一却直接上手,隔着她的亵衣。

“变大了?许多?。”

无双平日就嫌胸脯太过沉甸甸,怀孕过后?,愈发甸得难受。

十一却爱不释手,不禁单手扯了?她的亵衣,就连那绣着海棠的肚兜都?嫌它碍眼。

她明显感觉到他呼吸一滞,随即紊乱了?声息。

真的无法想象,那么清冷禁欲的性子,情动起来,有种?致命的诱惑。

他目光难掩热烈,看得无双身子也跟着发烫,却又记得正事,只捂住他作乱的大掌。

“相公。”

却不料,男子最听不得她这?样娇声唤他。

顿时目光有如?滔滔岩浆。

“双儿,附身过来。”

无双知他意欲何为,顿时羞得掩面。

“乖。”

最终敌不过男子淳淳善诱。她微微上前,凑过身子。

“再过来些。我够不着。”

“哎呀你……你别说了?,羞不羞人……哎呀……”

男子嘴唇刁住她左侧果子,轻轻噬咬,惹得娇妻娇声连连。

最终搞得两人都?面色潮红。

若不是无双守住底线,怕是还会被这?恶人哄得坐在他腰跨之上。

“哼……你又岔开话题!还不快说!”

“我知晋王多?疑,于是我计中?计,令赵臻他们去救“你”,二七令辰他瞧得清楚,你于我而言……”

他看她一眼,见她目露期盼之色,顿时嘴角一弯。

“……再者令赵臻他们假戏真做,晋王必不会生疑。”

无双瞪他一眼。

“你是不是漏掉了?什么。”

“什么?”

他眼里揶揄之味明显,无双气不过,“狠狠”咬了?一下他的耳垂。

见他胸膛起伏,低低笑出声来,愈发咬地凶,从他耳垂咬到喉结。

“双儿……”

见他声音沙哑,无双这?才?作罢,得意的看着他。

“叫你说话不说完……我于你而言如?何啊?”

年轻俊朗的男子,眉目如?同冰雪化开,一双足已让万千女人沉迷的双眸里,满满只有面前披头?散发娇妻。

“你懂的。”

“哼!我又不如?某人聪明绝顶,智慧过人……”

男子手掌着她的后?颈,唇碰到她的唇,吞下她的蝶蝶不休,她的打破砂锅问到底……

本只想轻轻啄一下,但她的香软,一旦触碰上,便叫人欲罢不能?,香津浓滑,他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舌间上的战栗,传至全身,仅仅一会,他的后?背全都?湿了?,那生疼的不可自制,让人想忽视都?难。

他不知魇足地放开她。

“自作孽……”

无双斥他,却见他额上都?渗出密密的汗,心疼地恼道:“这?位爷,但凡您能?屈尊降贵把话说完,都?不至于这?般痛苦。”

十一将她的手执在唇边一吻,在她耳边不知说了?什么,最终红扑扑着脸的女孩儿将手放在那不可抑制之处,隔靴挠痒磨磨蹭蹭,总算解了?一些某人的噬骨之痒。

只不过无双双手累得锤他的力气都?没了?,瘫软在他身侧。

她有气无力道:“孩儿,怕你还没出生,你的娘就被这?恶人折磨得手都?不是自己的了?……”

十一薄唇亲了?亲她香汗淋漓的侧脸。

“莫瞎说,仔细孩儿听见。”

“他的爹羞人的事,做了?个遍,还不准我说?”

十一又想堵住她的嘴,却又担心引火焚身,只得闭了?闭眼,任他的妻继续胡言乱语。

她说的多?,他听便是了?。

“唉唉,又被你骗到沟里去了?,方才?说到哪儿了??哦,你计中?计,令赵臻他们假戏真做,去救那扮作我的女子,实则你另有安排,令麻丹他们去救皇帝是真?”

“是。”

“那麻丹他们怎知皇帝藏身之地?那扮作我的女子究竟是谁?”

十一见她紧张地竖起耳朵,想起当初在骏马郡那次,第一次见到柳岸掉下这?□□,便有意搜罗可做此物的匠人,可都?没能?做得以假乱真,可大理寺那次,却叫麻丹入了?心,捣鼓着做得天?衣无缝。再后?来,他们追随他入了?云中?城,也许是防患未然,他天?生谨慎的性子,令麻丹做了?他们所有人的面具……却没想到真有朝一日,派上了?用场。而他早早令子凌埋伏在平城的暗线,救出皇帝功不可没。

而这?些,双儿通通都?不知道……

他也是后?来才?知,她为了?郝连城能?够放麻丹一干人等的性命,竟曾以死要挟!

想到这?里,他眉心轻骤,手轻轻抚上她的脖颈。

也正是因她这?份心,令严三?云鹤自愿舍命留下,独自承受皇权的怒火,而麻丹与二妹,不顾生死也要追上去……

不消说,那日扮作无双的,自是二妹。

可他不想她担心,故而一直未告诉她。

她肤白?,二妹却不然。

也正因为如?此,无双无论如?何也猜不到是二妹扮作了?她……

麻丹曾言二妹为了?扮得天?衣无缝,服用了?大量的白?石散。百石散有毒性,虽不重,却有些伤身。

这?份情义,他本想替她记住。却发现她始终对此事耿耿于怀。

“我知你诸事都?想替我承担,次次把我隔绝在险境之外,怕我伤心,忧我伤怀,可我……”

她说着想着这?一路如?黑瞎子一般,不知由头?的担惊受怕,顿时难过地哽咽出声。

“我虽是女子,却不喜欢事事蒙在鼓里的感觉,我没你想的那么娇弱不堪,我也想替你分担你的心事忧虑,当你累了?倦了?,我亦可以想法令你开怀,而不是像个傻子一般……”

十一心尖涌起密密麻麻的疼,酸胀得紧,他将她搂入怀中?。

如?何告诉她。

他永远记得,四?年前入彭家那刻,见到在樱花树下坐在秋千上,笑得古灵精怪,纯真如?稚子的她。

后?来彭家出事,他带着悲切惶怒的她一路逃离。

起初,她整日一言不发,不哭不闹,夜晚被噩梦惊醒了?,也只是咬着手臂独自默默流泪,再不复往日的嬉笑嫣然。

也是自那时起,他便想,若有朝一日,她再度开颜时,他必竭尽全力一生一世护佑她,所有的苦,难,忧,愁,他尽数挡在她身前,他只要他的她,一辈子顺遂平安。

心悦她之后?,一切做得更是愈发自然。

自小?虽在佛门中?长大,师父却独独带他游历四?方,每次回?归时,他不爱念经,便藏于经阁里,读着他游历时搜罗回?来的兵书游志。

许是他骨子里却流淌着那人的血,算计,谋略,勾心斗角,他自决心替彭家翻案,入朝为官那刻,用起来便手到擒来。

可种?种?阴私,他并不愿脏了?她的耳朵。

本想着被贬云中?金陵,娶她为妻,便远离平城,闲云野鹤也不是不可,却不想最终太后?与晋王给了?他当头?一棒!如?若当时不是严三?云鹤等人机警,那他就真的彻底失去了?她。

皇权至上,当权者若手持利刃,凡夫俗子不过是人肉刀俎。

故而这?次,他不再退避。

他会给她这?世上最稳的安然与殊荣。

十一将她脸上的泪尽数吻去,郑重道:

“你怎会是傻子,你是我的妻,自今后?,你再不会担惊受怕,无人再敢欺你,因为……”

他吻在她额心,如?此轻柔地,可他说出的话,却狠戾如?斯。

“我决不会给人再有可乘之机!”

无双本来挺伤心,但听到他霸道的话,又噗嗤笑开。

“我面前这?位爷,是不是又霸道总裁附身了??”

男子眉眼淡漠,可眼底全是她的倒影。

他淡淡道。

“是,非你不可。”

无双捂嘴吃笑。

他还记得她的混话。

两个人,一个爱胡说八道,一个爱胡说八道的她,愿打愿挨,如?胶似漆。

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她抱着他的胳膊,看向日头?明媚的窗外。

阳春布德泽,万物正灿烂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