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金华宫。
“他?走了?”
“巳时走的,现在估摸已出了平城。”
皇帝负手而立,举眸眺望着北方。
“彭家女没跟着去?”
宗爱摇摇头。
“哦?”
“奴婢打听到的是,四中郎将将所有属下全部留在平城,待她伤势一好,便送她回平州。”
皇帝顿时冷哼一声。
“真是痴情种?!”
………
几日后。
二妹一边煎着药,一边问道:“唉姐,明眼人都能见姑娘舍不?得?,大人怎的不?带姑娘去呢?”
“你懂什么,塞外苦寒贫瘠,姑娘以前的身子还好,如今……大人能会让姑娘去受罪?”
“姐,为何自狱中一事后,对大人,姑娘为何会?避而不?见啊?”
大妹缓缓摇头。
其实,不?止姐妹二人,连严三等人都只知无双的身世,对十一的却一无所知。
“自大人走后,姑娘每晚的枕头都是湿的,每日的饭菜也吃不?了几口,唉,明明心中万般不舍,为何……唉,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不?说这个了,姐,听说姐夫也快押着河西王进京了。”
大妹脸上一红。
“什么姐夫,还没成亲呢!”
“这不?快了吗?”
“你呢?”
“我什么我?我守着姑娘一辈子不?嫁,”
“不?要严三了?”
二妹叉腰横眉:“要他?做什么,他?那个憨批……”
………
彩珠敲门道:
“姑娘,外面有个自称是十一师兄的人前来拜访,还带有女眷。”
周氏一听。
“十一师兄,那不也是个……”
无双将床边让严三托人打造的拐杖拿了起来,周氏忙扶她站了起来,她见无双拄着拐杖只后脚跟着地,一步步迈向屋外,不?由心疼地上前搀着她。
“仔细点。”
无双点点头,深吸口气,一步步走向前厅。
远远地,便听到一阵婴儿的哭啼声。
严三一见她,连忙凑上来。
“姑娘,这拐杖好用吧?”
无双朝他?点点头,看向堂中陌生的男子,和正抱着襁褓的妇人。
“哦,对了姑娘,这位是大人的师兄。”
后者见她拄着拐杖,眉宇间闪过一丝惊诧。
“这便是我师弟过未门妻子吧?我本早想登门拜访,可正遇内子产子,于是便耽搁了一月,不?料今日一来,才?知师弟竟已去了塞外。那地方苦寒之地,一呆就是三年,唉……”
无双垂下头,掩下瞬红的眼眶。
阿兰瞪了丈夫一眼,她上前拉着无双的手。
“男子们说话,也没个顾忌,妹妹别介意。”
无双朝她笑笑。
这时,妇人怀中的婴孩突然咧嘴,肉嘟嘟的手指抓向无双。
“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啊?”
听得无双问的方式温馨又熨帖,阿兰顿时心生好感。
“女儿呢。”
周氏走过来。
“双儿,你带她们去后院歇息一下,我已嘱咐彩珠收拾了一间屋子。这大老远赶来的,留在府上热闹几日吧。”
阿兰看向丈夫,点了点头,与无双一起走向后院。
………
傍晚,月娘操持了两桌美食。
十一走后,一行人再未同桌而食。
此时也一样,男女分桌而食。
“我本欲携妻女去平州定家,今日来与师弟告别,没想到……”
云鹤点点头:“平州被大人治理得?丝毫不差平城,连师兄去那儿可找屈大人,报大人名讳,必有容身之地。”
“唉,我这一路过来,只听到只言片语,不?知我师弟为何会?被遣去守金陵?”
严三叹道:“唉,这个说来话长……”他?说着停了箸,清了清喉咙。
麻丹捂住耳朵,截道:“我不?想听你放屁,还是云鹤说罢。”
云鹤看向吃瘪的严三,“噗嗤”一笑。
“为何不?让子凌说?他?怕是最清楚的。”
麻丹夹了块美食入口,叹道:“他?一说话,菜都凉了。”
连师兄一愣。
“为何?”
“语气太冷。”
“……”
云鹤睨了他?们一眼:“让连师兄见笑了。这群泼猴,大人不?在,一个个都无法无天了。”
他?言简意赅道:“其实我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大人替姑娘翻了三年前的案子,触了那位的眉头,便得如此结果。”
连师兄一叹。
“造化?弄人啊。只希望三年一过,师弟能重返平城。此番,我着实担忧,如今这天气渐渐寒冷,这塞外之地,怕是已极寒了吧。”
众人一听,顿时纷纷沉默起来。
严三更是眼眶突红。
“不?知姑娘与大人为何会?生了嫌隙?明明都替姑娘翻案了,且姑娘之前那么心系大人,三年前剿匪,姑娘也敢只身前往,对此,严三着实不?懂,不?然再远之地,我必誓死追去。”
子凌睨了他?一眼。
“你多话了。”
连师兄一听,回想到之前狱中发生的事,猜出一二,顿时心内长长一叹。
………
翌日。
连师兄携着阿兰一同告别。
“不?知在下走前可否与姑娘单独一番话?”
无双一愣,点点头。
彩珠将无双搀到亭中,便转身离去。
而连师兄背对着无双,缓缓道出心中感想:
“其实小时候,师兄们都有点怕师弟,他?心思?极重?,我们永远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他?自小便沉稳持重?,比师父还克己内敛,那时我们便想,他?难道当真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不?成?”
他?说着,低低一笑,随即又一叹,接着道:
“谁能想到他这般冷清冷性的人,也会?有一日……一月前,师弟来寻我,我曾问过他?,我至今难忘他?说起他?快成婚时的模样,那时我便一直好奇着,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他?这般……”
他?一直背对着无双,没瞧见女子掩面无声痛哭的模样。
“一月前,大雨倾盆那晚,他?来寻我,我便将师父临终前托付于我有关师弟身世的信交给了他?。我起初只觉得?奇怪,直到那晚被抓进了宫,被那……那人拷问,后来师弟来了,我才?隐隐明白一二。后来彭家被翻案一事,我才?知师弟与你……天意弄人。我此番并非劝你,我深知,此事,于你,于师弟,都是不可言说的痛。我只是私心不?想师弟再?回到在寺庙中那般模样了,虽让人望之俨然,观之可畏,但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让人心疼……”
他?说着抹了抹泪,朝无双一揖,便扬长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