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柳岸没死??”
晋王拍案而起,怒目圆瞪!
“你不是说服下此毒必死?无疑吗?”
“属下——属下也不知,大理?寺愈发严加防守,属下听闻一狱卒说的,这四中?郎将?手下一医士医术甚是了得,据说……据说能起死?回生,那四中?郎将?未过门妻子口不能言,便是他?治好的。”
晋王闻言将?案桌上的物事一扫而空。
顿时一阵“噼里啪啦”之声,几位心腹幕僚面略显惶惶之色。
“又是这四中?郎将?!又是他?!谁能知道,他?竟突然杀个回马枪回平城?!偏偏父皇不知为何竟如此偏袒他??说什么是他?前日亲自?下令诏其回来?的!”
一幕僚见晋王气得脸色铁青,不禁劝慰道:“王爷,这柳岸是否已死?,还有待确认,会不会是这四中?郎将?故意隐瞒柳岸死?讯,欲来?一招引蛇出洞?”
晋王一听,顿时凝眉沉思。
“是啊,王爷,这四中?郎将?心计谋略,城府极深,说不定?真如方才郭兄所言,其实柳岸已死?,这不过是抛出来?的诱饵,欲使我们?方寸大乱。”
“虽有这个可能,但我们?决不能掉以轻心,坐以待毙,这柳岸可是见过我们?在座各位啊……”
晋王深吸口气。
“给我想方设法,也要去大理?寺探个究竟,这柳岸到底死?没死?!不管是真人也好,假冒也好,本王通通要他?们?即刻死?!”
众幕僚绞尽脑汁,苦思冥想。
“可这大理?寺如今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啊!要想派人进去打?探消息,难如登天不说,且容易打?草惊蛇,自?露马尾。”
一幕僚缓缓抚须。
“我们?进不去,但有一种人可以进去。”
晋王目露精光。
“何人?”
“犯人。”
………
翌日深夜。
大理?寺。
一狱牢中?的门悄悄被人从里面打?开。
一身着囚服的犯人,悄悄寻至一处牢房,见里面的人真侧卧横躺,似已熟睡。
他?从发间轻轻拔出跟银针欲行凶时。
突然昏暗的甬道,几人携着火把飞身而出。
那囚犯见大事不妙,顿时手中?银针朝来?的几人飞射了过去。
赵榛一个委身避开银针。提刀上前与之打?斗起来?。
两人打?的不可开交。
子凌眉宇间一抹不耐,他?飞身上前,往囚犯背后踢了过去。
那人“噗”地一口血喷涌而出。
赵榛立马将?那囚犯捆绑,又忙捏住其下巴,果然从里面掏出一颗药丸。
“侯了你两晚了,想死?,没那么容易。”
此时,那狱中?柳岸一人猛地坐了起来?。
严三咬牙切齿道:“你赶紧把那面具取下来?吧,我看着就恨不得在你身上戳几个洞。”
那“柳岸”手上一拂,露出一张气呼呼的脸,正是麻丹。
“你以为我好受啊,顶着这脸皮两天,吃饭时但凡遇着清汤,一看倒影,啥食欲也没了。”
他?们?从柳岸身上搜到不少人皮面具,这人怪癖行径,对此事似极为擅长,饶是十一见过的那副面容,也并非他?真正的“脸”。
那不过是,他?其中?一副皮囊罢了。
十一接过这些人皮面具,便让麻丹假扮柳岸做饵。
严三见麻丹苦哈哈的脸,难得安慰道安慰道:“没事,等查出幕后之人,月娘铁定?做一桌佳肴,好好犒劳你。”
………
可不管怎么用刑,令人诧目的是,这人竟异常能扛,只字不提,守口如瓶。
严三见十一眉宇间阴沉,不由?暗暗着急。
“你们?用错法子了,看我的。”
麻丹说着从兜里掏出一药丸,正欲塞进那人嘴里,却又捏着鼻子退了回来?。
“你把这个喂给他?吃。”
赵榛接过。
“这是何物?”
“麻氏独门秘药。”
赵榛在那人身上一点,才将?他?口中?的布条扯了出来?,捏住他?下巴,食指与大拇指一弹,那药丸瞬间入他?腹中?。
不消片刻,那人浑身涨红,青筋毕现,胸膛剧烈起伏着。
严三在旁好奇道:“你到底与他?吃的什么好物?”
“一柱擎天。”
众人一听除了十一之外?都神色各异,果见那人下面高高支起的一团不可描述之物。
严三“噗嗤”一声,脸涨的通红。
“你怎的满脑都是蔫坏的主意?”
“怎么,你又想试试?”
严三立马跳到十一身后,护住裆部,警惕地看着他?。
“这法子当?真有效?”
麻丹见赵榛眉宇间不以为意,顿时哼笑一声。
“你瞧着吧,这不是普通的催/情?/丸,还加了使人迷幻的药,你稍等片刻,等他?药劲儿上脑时,你再问,绝对是言无不尽。”
果然,若麻丹所说。
很快这人招了。
只不过众人听到这名字,顿时纷纷皱眉,看向垂眸不知想着什么的十一。
………
半月后的一日,天竟灰蒙蒙下起了一片细雨。
秋雨淅沥,树叶积起来?的雨滴堆在叶尖儿,终于使得树叶一倾斜。
一滴滴水珠打?在屋外?的石板上,“滴答滴答”作响,
周氏端来?一碗药。
她轻轻放在旁边,将?棉被轻轻掀开。
看着原本白嫩精致的脚趾,红肿不堪,顿时又抹了抹泪。
她轻轻将?被子掩好,又将?药轻轻吹了吹。
“醒来?吧,双儿,你再不醒来?,娘日盼夜盼的,晚上总做梦,梦里你又与娘活蹦乱跳说着话呢,可每每醒来?,你却还是躺着……”
周氏絮絮叨叨说了半会,便抬高她的头,将?温热的药,喂了无双。
良久,她叹了一句。
“双儿,你是不是早已记起当?年的事,才不愿醒来??”
周氏爱怜地看着她。
“三年前,我们?出逃后,你便一直发着高热,第三日,你醒来?时,却什么也不记得了,十一便决定?不与你说当?年的事,你这三年无忧无虑的日子,娘瞧着也是欣慰,不觉间,我一个卑微的奶娘,冒充夫人,当?了你三年的娘……自?小?,姑娘和信儿两个都是我的心头肉啊……”
说着,周氏涕泗横流。
“娘……”
她闻言一惊,看向眼?眸半阖半睁的无双,顿时喜极而泣。
“娘,您别?哭。”
周氏看着她瘦了一圈的小?脸,点了点头。
“他?们?……都还好吧?”
“好着呢,麻丹与严三总算不打?架了,月娘每日换着法子给你炖汤,大妹二妹每日愈加勤恳地练功,彩珠每日给你按着经络呢,霖儿也常来?与你说话。”
她见无双脸上漾起一抹轻轻的笑。
“你就不问问十一?”
猝不及防,一听这个名,泪一下就滚了下来?。
她闭上眼?,簌簌的泪从眼?角划到脸庞。
“双儿,你记起往事了?”
她轻轻用手帕擦拭着无双的脸庞。
“姑娘可怪奶娘隐瞒你,让你唤了我三年的娘亲?”
无双摇头。
“爹和娘是我的亲人,您也是。”
周氏闻言,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那十一呢?你怎想的?”
见她双眸紧闭,周氏叹了口气。
“那时,我便不想让你与他?在一起,可……可你对他?情?根深种,他?也对你……心生情?意。我起初百般不愿,可那日在这府上,我瞧着他?对你如此宠爱,便也觉得,即便是老爷夫人在世?,也放心将?你嫁与他?。”
她说着说着,见无双闭着的双眸落下的泪早已鬓发打?湿。
“双儿,忘掉过去的事吧,老爷夫人也不想你这样,他?们?此生最疼爱的便是你,你好好活下去,他?们?在天之灵,也心甚慰啊,双儿……”
“娘,我知道不怪十一,可我如今睁眼?,闭眼?,爹娘的葬身火海的身影便挥之不去……”
她扑进周氏怀里。
“娘……我该怎么办?”
………
而此刻,忠武王府书房。
“大人,我与云鹤轮番跟踪了陈侍郎大半月,此人奉公守纪,公事上兢兢业业,不结党营私,每日上完早朝,便回至家中?,除了性格有些孤僻外?,其人倒无什么可疑之处。”
麻丹奇道:“若照你这么说,为何半月前,我们?逼供的那杀手,他?竟供出陈侍郎的名讳?”
谁都没想到,那被麻丹下药之人竟吐出的会是陈侍郎。
“你那边如何?”
子凌听得十一一问,立马道:“因前些日子陈侍郎家里买奴仆,我便让一女暗卫做丫鬟混进去,打?听到的有两个疑点,其一,陈侍郎与他?夫人半月以来?,一次同房都无,他?夜夜睡于书房。其二,陈夫人身旁有一丫鬟,武功了得。”
“不同房?他?没小?妾?”
子凌睨了一眼?麻丹,摇摇头。
严三挠挠头看向这个半月前突然冒出来?的冰山公子子凌,出言道:
“或者说,他?书房中?其实金屋藏娇,亦或是他?那个不行?”
子凌懒得理?他?们?,朝十一继续禀道:“大人,那女暗卫传来?消息说,这陈大人从不让人靠近这处书房,也从未见小?厮进里面打?扫过,属下觉着这书房必内藏玄机。”
“大人——”
二妹欣喜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大人,姑娘醒了。”
众人一看,哪儿还有十一的身影。
“大人……等等……”
严三出门便见二妹不怕死?地拦着十一,忙上前将?其扯开。
“你做甚么?”
二妹嘟着嘴。
“是姑娘……说现在谁也不想见。”
严三见十一浑身瞬间如笼罩着一丝寒气,哈哈笑道,朝她挤眉弄眼?:“肯定?不包括大人啊,姑娘那么紧张大人,巴不得一醒来?,就见着人呢。”
二妹摇摇头,在十一愈来?愈沉的脸色中?,缓缓说道,
“姑娘说,谁也不见,包括大人。”
严三见十一身形一晃,顿时心内叹一口气,瞪了眼?二妹。
后者回瞪回去。
云鹤等人瞧着那背对着他?们?的冷冽萧肃身影,都静静站着,不敢上前。
良久,十一转身。
眉眼?间却平静无波,让人瞧不出异色。
“云鹤,严三,与我去会一会这陈侍郎,子凌,你则……”
………
陈府。
“大人——”
“何事?”
“守门的小?厮来?报,说是,四中?郎将?来?了。”
陈侍郎眼?里一闪而逝诧异,他?缓缓站起来?。
“快请。”
他?整了整衣袍,来?回踱步。
须臾,三人徐徐走来?,他?见中?间一人,眉目清冽,身形凛凛。
陈侍郎乃兵部侍郎,是正三品,十一作为正四品的四中?郎将?。
于是后者等人先行作揖道。
“侍郎大人。”
陈侍郎浅浅一回揖。
“四中?郎将?,这边请。”
四人一入座。
婢女上前斟茶。
陈侍郎端起茶杯,茶烟袅袅,笼上他?的眉眼?。
“不知四中?郎将?突然上门,所为何事啊?”
十一端起茶杯,茶水倒影着他?削薄轻启的双唇:“不知大人可曾听闻大理?寺行凶一案?”
“略有所闻,怎了?”
“大人——”
严三捂腹,面带急色。
“我内急……”
陈侍郎对了眼?在旁战立的小?厮。
“还不带大人去恭房。”
严三捂住肚子,面带感激,跟在小?厮身后匆匆外?出。
“侍郎大人,见笑了。”
“无碍,方才,四中?郎将?所说这大理?寺行凶一案,不知后续如何?”
十一嘴角轻扬一抹极淡的笑。
“侍郎大人,你可知今进大理?寺行凶之人,不止一个。”
“哦?此话怎讲?”
“起初,第一个人被毒死?后,我封锁整个大理?寺,将?此人未死?的消息散布出去,很快便来?了第二个杀手,我等将?其桎伏以后,一番拷问,他?竟说出陈侍郎的名讳……”
陈侍郎一惊。
此刻,一个小?厮朝陈侍郎附耳上前,不知说些什么。
陈侍郎听完后,只低声嘱咐一句“都给我仔细盯好了。”
小?厮领命下去后,他?看向十一。
“不知审问的犯人为何咬定?陈某,可有证据?”
“如今证据倒是没有,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是栽赃亦或是确有其事,迟早会水落石出,侍郎大人,对否?”
……
另一方,严三出恭回来?路上,竟不知为何,撞上了送茶水的婢女。
严三瞧着自?己衣袍上的水渍,破口大骂。小?厮不得已只得带他?去了恭房。
此刻,无人发现一身影一闪而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