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大理寺诏狱中。
一群女人们围着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人,纷纷落着泪。
其中,周氏最甚,她抱着无?双哭得几乎昏厥过去。
而月娘抱着霖儿哀声劝着周氏。
大妹二妹默默流着泪,她们万万没想到,今日傍晚在卢奴县时,竟来了一批黑衣人欲捉姑娘,大妹二妹严三?及云鹤,与大人留下的暗卫,奋起反抗,双方正僵持着,熟料,皇帝竟也派人欲召回姑娘。
慌乱的场面中,马儿不知被何物击中,狂奔起来……众人大惊,纷纷追上去,却只见坠落在地的无?双。
随后,她们便被关在这里。
男女分开,严三,云鹤以及麻丹被关在另一个牢房中。
二妹见紧闭双眼,雪白着脸的姑娘,又见这阴暗潮湿的牢房,只觉得悲从中来,不禁也跟着周氏大哭起来。
她哭着上前,对狱门又撞又打。
没想到,真来了两个狱卒,其中一人打开牢房。
“你做什么?”
其中一老者见大妹二妹拦着,忙低声道?:“姑娘别急,我是来替她治病的。”
大妹将信将疑。
另一个狱卒说:“哎哟,这都什么地方,难不成还?骗你不成?”
“你若对姑娘不利,我姐妹二人便带你们一起下地狱!”
那老者见二妹恶狠狠的表情,暗叹一声。
“老朽真是来治病的,快些让开吧,若耽搁了?,不用你说,我也得遭殃。”
几个女人这才散开了?些?,纷纷盯住此人凝眉诊脉。
周氏见他神色一变,不由脸色骤白。
“我姑娘如何了??”
老者不答,在无双头后一摸,一抹凝固的褐色血渍,触目惊心?。
他撤了收手,眉心?紧扣,执笔写了?个方子,交于另一个狱卒……
“棘手的是伤着头了……只看今晚能否醒来,你们与她多说说话吧。”
两个狱卒走后,二妹拉着无?双的手,泣不成声。
“姑娘要快点醒来啊,您那么喜欢大人……一定舍不得他,您再不醒来,万一大人不娶您了怎么办?醒来吧,姑娘……呜呜……”
月娘也握住无?双另一只手。
“姑娘,若不是您,月娘怕是已经给阎王去做菜了?……您快些?醒来,以后出去后,月娘天天做好吃的给您和大人,还?有……您的孩子……您不是成天逗着霖儿说要给他生个弟弟吗?姑娘还?没与大人成亲……平州那些孩子们也在等着喝您和大人的喜酒,还?没当面祝姑娘与大人喜结连理,白头偕老啊……”
霖儿也哭花了小脸,抽噎地不能自抑
“无?双姐姐,您老是说要给我生个弟弟妹妹陪我玩……我还?没见着弟弟妹妹,大人可不能撒谎,是您说撒谎的小孩,没有糖吃的,呜呜……”
周氏眼睛都哭肿了,她面上涕泗横流。
“是啊,我的姑娘,你赶紧醒来吧,我这该死的老婆子,再不反对你与十一,我们出去后,回平州,你不知道,我早已替你缝好了嫁衣,十一待你如此好,你这辈子嫁他,定会安稳一生,我会亲眼……看你坐上花轿……姑娘快醒来吧……”
她们怔怔看着无?双眼角划过一滴泪。
二妹又哭又笑,她揩了揩满面的泪。
“我们继续说,姑娘能听见呢!我们说说大人吧,姑娘怕是想听大人……”
她们不知道的是,无?双正做着一个长长的梦。
梦中一个场景接着一个场景换着。
但大都是三个人的场景,扎着双丫鬓的她,美丽温婉的古装妇人,不苟言笑但对妻女万般宠溺的父亲。
梦中那个她的母亲,在她十二岁时,又怀孕了?,父亲面上不显,但常常会在母亲肚腹上侧耳听着,又怕那个站在旁边的小姑娘吃醋,偷偷瞒着母亲,将她女扮男装,带她骑马,带她去酒馆点最可口的菜。
梦中周氏是她的奶娘,奶娘也有个与她同岁的女儿,她们一起长大,是最要好的姐妹。
梦中的小姑娘总有用不完的精力,上窜下跳,经常闯祸,她的母亲每每气得跳脚罚跪时,总有她的奶娘在地上悄悄垫个厚厚护膝,奶娘的女儿也偷偷给跪在祠堂的她递吃的。
后来,家里突然多了?一个小和尚,再后来,奶娘的女儿生了?风疾,她哭着看奶娘抱着奄奄一息的她的玩伴哭得死去活来,再后来,她的母亲临盆之夜,一群官兵将那座宅子围得水泄不通,父亲打翻了祠堂的烛火,很快,昔日充满欢声笑语的地方,被大火吞噬,奶娘和那个和尚将哭得撕心?裂肺她,悄悄带走……
父母亲最后对她的一句话便是……双儿,好好活下去……
那一幕,与另一对她在现代的父母重合,而那对父母也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双儿,挺过去……”
众人见她冷汗涔涔,紧闭的双眼,拼命涌出来滚滚热泪,很快,打湿了她两侧的头发。
二妹哭喊道?:“姑娘,您到底梦见了?什么,那是梦啊,您赶紧醒来。”
原来梦中那个小女孩五岁时失足落水后便换了个现代的灵魂……
原来她这一世叫彭双,不叫彭无?双……
难怪奶娘对她醒后的时而乖张的一举一动一点丝毫不差异,原来她以为的逃难途中的穿越,只不过是失去了记忆而已……其实,她已在这个世上生活了十年……
十年。
………
半夜。
周氏摸着无?双滚烫地额头,突然“呀”地一声。
“快叫大夫!”
那老者便一直在另一间空置的牢中,煮着药。
闻言,便掏出钥匙,进的牢中,
他见女子面色泛着异常的一抹红,且呼吸间滚烫,暗道?不好。
他叹了口气,展开一副银针。
“你们将她放平,压着她的手脚。”
大妹二妹将无?双平稳地放在狱卒置地一床被褥,分别按着她的手脚。
周氏看一根一根银针插在她头部,又听得一声声如小兽低鸣的闷哼声,只觉得心?如刀割,恨不能替她受这嘴。
月娘咬牙捂住霖儿的眼睛,霖儿挣脱了母亲的手,小嘴上前在旁替无双不停地呼呼。
大妹二妹只按着她的手脚,都闭着眼不敢看。
………
而另一边,去往姑臧的一万大军里,众人见突然停下的四中郎将,不明缘由。
而他旁边的副将,却瞧得分明。
那原本喜怒不形色的面上,突然一闪而逝的莫名怔忡……
随即,他打马狂奔,留下一句与副将。
“我先去——你们随即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