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无双一行人与十一一同出了平城,只不过在平城郊外,便分道扬镳……
无双坐在马车?,频频往回看,直到大?军前那身着铠甲坐在马背上的人影消失在眼睑,一直死死憋住的泪,才夺眶而出……
只无双等人不知道的是,今日朝堂又炸开?了锅!
彼时。
金銮殿上。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这两日,谁都知道皇帝面色不虞,便只要是那不甚要紧的事,都是压着隔两天启奏。
偏偏这陈侍郎,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突然出列。
“陛下,臣有事启奏。”
皇帝看向他。
“何事?”
“三年?前,臣的恩师彭侍郎,因祸藏灵山寺僧侣,致满门抄斩,若非陛下皇恩浩荡,臣等也免不了连坐问?责,如?今臣已知其?后人尚在人间,只求陛下再次网开?一面,赦免其?逃逆之罪,获无罪之身,以赐清白!臣愿辞官不就,只求陛下开?恩!”
说罢,他摘下官帽,撩袍扣首,久不起身。
如?一颗惊雷炸在金銮殿,激起一片惊涛骇浪!
众朝臣一时间惊愕在场。
“哦?”
皇帝的声音从?冕板上垂下来的十二旒中的缝隙间传出来,不辨喜怒。
丞相崔浩出列,朝臣皆知这位三朝元老崔浩,笃通道教,极力主张灭佛,果听得他道:
“陛下,万万不可,且不说这逃逆此?等大?罪,便是当年?彭侍郎除了藏匿沙门之外,所犯下的那等弥天大?祸,也决不?轻易饶之。若天下皆知,此?等大?罪其?后人逃逆之后,也?豁免,法不威慑,必引起天下大?乱啊!”
晋王身后一大?臣出列。
“陛下,这陈侍郎口口声声说这彭家后人尚在人间,只不知此?人是何人?又身在何处?”
“对啊——”
众朝臣顿时议论纷纷。
“不如?朕的侍郎便说说,你口中的彭家后人,是何人?”
陈侍郎仍跪趴在大?殿中,他闻言,额角青筋微微暴露,深吸了口气答道:
“臣二七令辰之日,曾见过其?面,这彭家后人便是四中郎将的未过门妻子——原名彭双,乃臣恩师彭盛的嫡女。”
顿时又一颗惊雷滚来,众朝臣瞠目结舌。
这当日对蠕蠕五皇子拔列兰荣,夏王郝连城破口大?骂的小娘子,竟是彭侍郎的女儿?!
更?要命的是,此?女竟是这四中郎将的未过门妻子?!
那四中郎将是否早已得知,却仍包庇隐瞒?
众人想到这个可?,便倒吸口气!
“丞相所言差矣,且不说,只听陈侍郎一面之辞,如?何?确之凿凿便断定,这忠武王未过门妻子,便是当年?彭家后人?更?何况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人与人相似,无甚血缘关?系之事,自古以来,皆有之,此?事是与不是,如?今下结论,是否为时过早?退一万步讲,若此?事为真,父皇常与儿臣言,为君,当恩威并济,三年?前,彭侍郎一家已获罪,且死伤无数,如?今,且不说四中郎将,屡建奇功,乃魏朝功臣。儿臣又闻,他未过门妻子,曾在青山派,扶危救困,两年?前天镇县蝗灾饥荒,再至半年?前骏马郡地动,都尽心出力,何不网开?一面,免其?无罪,此?番也不会令在外出军的四中郎将寒心呐!”
一番话,太子已是说得面带潮红。
晋王出列。
“父皇,皇兄虽此?言有理,但?陈侍郎竟敢以辞官做保,且他为官以来,何曾做过如?此?鲁莽之事,儿臣看来这四中郎将未过门妻子是这彭家女,已是十有八九之事。若此?事证据确凿,这彭家女如?何?在抄家时,逃出生天?若非无人相助,儿臣是绝不相信的,而彼时助彭家女逃逆之人,会不会便是四中郎将?若是,此?人又会不会便是当年?彭家庇护的灵山寺沙门?”
这一日,朝堂之上的众人心跌宕起伏,几年?难得一遇的被一波又一波的惊天动地,骇人听闻之事,震得头皮发麻。
崔浩持笏板再次出列:“陛下,老臣认为,是与不是,言之尚早,当务之急是先将此?女追回来,交由大?理寺卿彻查,臣所知四中郎将今早点兵时,已将此?女送出平城,欲返程归平州!”
“儿臣附议!”
众人见丞相与晋王如?此?表态,纷纷凝眉沉思后,跟着附议。
“臣附议——”
金銮殿终于寂静下来,都静静等候皇帝抉择。
不知等了多久,才听得拓跋焘声音传来。
“宣赵榛。”
“宣赵榛——”
“宣赵榛——”
宦官一声声传至金銮殿外。
须臾,大?殿上进来一人,正是扈从?卫队首领——赵榛。
“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拓跋焘拂了拂了手?。宗爱领意:“平身!”
“赵榛听令,传朕旨意,即刻追回四中郎将未过门妻子,交之大?理寺。”
“臣领旨——”
“大?理寺卿听令——”
后者缓缓出列:“臣在。“
“彻查四中郎将未过门妻子身份一事,不得有误,记住,朕要真凭实据!”
“臣听令——”
………
亥时一刻,金华宫。
“赵榛还?未回来?”
宗爱虽知这是皇帝今晚第三次问?了,仍轻声细语,毕恭毕敬道:“不曾。”
“陛下日理万机,不妨早些就寝,保重龙体要紧啊。想必明?日早朝时,这赵大?人便回来了。”
拓跋焘拂了拂手?。
“替朕拿些酒来。”
宗爱暗叹一声。“是。”
………
子时,宗爱用衣袖轻轻掩住嘴边呵欠,往?看了看。
皇帝仍坐在榻上,单手?撑着头,一手?举着酒杯。
“干爹,陛下在等谁啊?从?亥时等到子时……”
“唉,你这好奇心是病,得治!“
小太监摸着脑袋,正欲说话,就见前方一人影赶来。
宗爱已疾步迎了上去,“赵大?人!哎哟,您赶紧进去吧,陛下已候多时,杂家都看不下去了……”
赵榛点点头,疾步上前。
宗爱见他眉心紧扣,神色凝重,不由心下一咯噔。
“臣赵榛求见——”
“进来。”
皇帝将酒杯放下,看向来人。
“可追回来了?”
他见赵榛欲言又止,猛地从?榻上站起来。
“究竟如?何了?别给朕磨磨唧唧!”
“人是追回来了,只不过……只不过,不知哪儿来了两群黑衣人出现,皆欲抢彭家女,打斗之间,彭家女不慎从?狂奔的马车下……摔了下来,人至今昏迷不醒——”
一阵稀?哗啦声,案桌上的奏折尽数往赵榛头上砸去!
“赵榛!朕下朝后,有没有与你亲口说,要确保此?女安危!”
赵榛猛地下跪,头触地,默默承受这天子滔天的怒火!
“可知是何人?”
“有一方一护着姑娘,应是四中郎将派的暗卫,另一方是死士,见行动失败,纷纷吞毒自杀……臣……臣尚未查清楚,这些人到底是何人派的?”
“混账!领棍五十!”
“臣甘愿领罚,只求陛下勿气着龙体!”
“将太医宣去大?理寺,务必给朕救醒了!”
“是——”
“滚吧。”
拓跋焘见他再次欲言又止,正欲大?怒,便见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忠武……四中郎将的属下——云鹤,说四中郎将临走前,交信与他,说是,若陛下欲召回他未过门妻子,便将此?信交于您。”
拓跋焘眉间惊诧一闪而逝,他轻蹙眉心上前接过信。
赵榛心?也是惊讶不已,怎的这四中郎将做这一手?准备,莫非已做好陛下会召回的打算?
只不知这信?,究竟写了什么??
他静静垂头跪趴在金华宫中,等候皇帝的指示。
却半响未听得任何声音传来。他愈发忐忑不安,这信?到底……
“哈哈哈……果真是狼崽子……哈哈哈。”
皇帝声音似笑非笑,冰冷彻骨,赵榛听得冷汗涔涔。
“赵榛,传令下去——此?女受伤之事,决不?传开?,但?凡朕只要听到一丝传言,你即刻便人头落地!”
赵榛心惊肉跳,连连称是。
“让付太医假扮狱卒进狱中,治好再出来……给朕滚出去!”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