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方才问话的女子,听得周围窃窃私语,交头接耳,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那言则无双姑娘便自许这般女子了?”
无双摇摇头,又抽出一张纸。
“我也不知自己是与不是?不过你若好奇,可以去问我家十一。”
人群中,有人“噗嗤”笑开。
闻声一见,有些女子眼神难掩鄙夷,无双望过去,只见一英姿飒爽的女郎,朝她眨眨眼。
无双见她眼含善意,不由眨了回去。
此时又听一人“咦”地一声。
“怎的我瞧这无双姑娘如此眼熟?倒是像在哪儿见过?”
这一问,顿时刷刷的目光又打量过来……
晋王妃也蹙了眉,仔细看了看:“这么一说,还真是如此。”
这话说的,无双一阵措手不及,她千防万防也没料到会有这一出。
众人凝神思索之际,其中一个美人“啊”了一声。
“我知为何大家会如此有熟悉之感,你们看皇孙。”
那美人口中的皇孙献儿,此刻正一丝不苟替妹妹剥着橘子。
无双闻言看过去,顿时也有丝错愕。
竟真有点像,不过想想安吉和宋仲基,张一山和夏雨,还有张默与那房祖名,她倒觉得没什么。
不过那之后,她总感觉太子妃好几次带着打量的目光看她。
“南安公主驾到——”
众女子闻声除了太子妃与晋王妃外,都纷纷起身,有那看好戏的也不禁看向无双。
只见一风姿绰约的宫装美人,身着华服,眉目间隐然带着些许骄矜之气。
“公主万福——”
“起来吧。”
“是。”
公主又向太子妃与晋王妃行礼,她入座后,众女子这又才纷纷坐下。
晋王妃笑看着她。
“今儿是什么风竟把我们公主吹过来了?”
“嫂子,你还说呢,为何设宴却不叫我?”
当今陛下有二女,一位上谷公主,远嫁定州,还有便是这与皇后所出的小女儿南安公主。
谁都知道,这皇后所生的女儿竟与同母所出太子不和,反倒亲近与椒房越氏所生的晋王!
“公主这真是冤枉我了,帖子是早早便送进了宫,只不过皇后娘娘以公主不便为由回拒了。”
公主“哼”地一声。
众人心照不宣,这与椒房越氏水火不容的皇后当然不想女儿与晋王府走的太近。
偏偏这公主反其道而行之,典型的胳膊肘往外拐。
“嫂子,都不介绍一下,这姑娘是谁?我竟眼生得很。”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无双,顿时心下心思各异。
晋王妃笑着,眼带戏谑:“说起来你们还颇有缘分,这姑娘便是忠武王的未过门妻子,名唤无双。”
都指名儿,无双只得站起来,朝南安公主一福。
见她动作略显生疏,南安公主眼含鄙夷,果然乡野女子,上不得台面。又想到前些日子那件弄得人尽皆知的事,心下便愈发迁怒。
“怎得行礼却不说话?”
彩珠心道不好:“禀公主殿下,我家——”
“大胆奴才!主子还未发话,你竟敢多嘴!”
无双收起脸上的笑,看向公主旁边的一个婢女,拦下还要说话的彩珠。
她正要执笔,就听得太子妃微带厉色的声音道:“大胆奴才!这话本宫也想说!人家姑娘不能言语婢子代为回答,又如何碍着你了?还是说你的脸比主子还大?”
那婢女一听,顿时冷汗涔涔朝太子妃跪下,连声道:“奴婢不敢!”
“太子妃娘娘言重了,本公主这嬷嬷见她半响不言语,还以为这婢子僭越了,本好心要提点她一番,哪儿晓得竟是个哑巴?”
无双见她眉眼间一抹鄙夷,心内N匹草泥马奔过。
此时,谁也没料到,小皇孙竟向无双走了过去,一双肉乎乎的小手递过去一捧剥好的柑橘。
“姐姐,吃。”
无双瞬间心都萌化了,只觉得受宠若惊,忙接了过来,塞进嘴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献儿见她吃得津津有味,不由咧开了嘴。
“献儿怎的不给姑姑剥?”
无双见南安公主语气不似与皇孙开玩笑,心想,这女的怕是有病吧?这也要吃味?
竟不想,献儿语出惊人。
“我喜欢姐姐,不喜欢你。”
南安公主顿时脸一阵红一阵白,咬牙切齿道:“太子妃娘娘,一个好好的皇孙被您教得这般与我这个亲姑姑见外,反倒与不相干的人如此亲近,不知是为何?”
一时间,庭院寂静无声。这话说的,竟是暗指皇孙此话乃太子妃教唆。
果然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啊!
“献儿由太子太傅亲自授业,本宫虽是妇道人家,却也知礼义廉耻,这故意唆使的名怎当的?且论胳膊肘往外拐,谁人比得上公主?”
“太子妃娘娘,你——”
“本宫如何?你与太子一母所生,竟不唤我嫂嫂,一口一个太子妃,不知道的,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太子妃没听说,大家都心知肚明。无双见这公主被气得眼眶发红,不由为这战斗力十足的的太子妃默默点赞。
……
无双吃多了皇孙剥的橘子,没一会儿便和彩珠告退去了恭房。
待出来时,冤家路窄竟远远碰见了南安公主。
她本想掉头从小路走,对方却已看见了她。
“站住,见了本公主为何不行礼?”
无双腹诽一通,上前行礼。
“为何不说话?……哦,我又忘了,你是个哑巴……”
别人笑我是哑巴,我笑别人是傻瓜!!!
“你是不是在心底骂着本公主?”
无双皱眉,有这么明显?
南安见她摇摇头,不由冷笑一声。
“我道这忠武王眼光多高?今日一见,不过如此,这哑巴做朝廷命官的夫人,难道不怕被人耻笑?”
那方才骂彩珠的婢女顿时附和一声。
“公主说的极是,乡野村姑就罢了,偏还是个不能言语的,如此粗鄙之人,怎比得上金枝玉叶?也不知这忠武王是不是眼瞎了?”
无双深吸口气。
嘲讽她就算了,如此说她的十一!可就别怪她心狠嘴辣,口吐芬芳。
她抬起头,慢条斯理地掏出那叠纸中的最后几张,盯着那骂十一的婢女。
第一张: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
第二张:
“柠檬头,木鼠眼,鹰勾鼻,八字眉,葵扇耳,靴哆嘴,老羌牙,灯芯颈,鸳鸯膊,长短脚,鸡胸,狗肚,饭桶腰,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这个臭八婆!”
第三张
……
第四张
……
直到第六张,那婢女已气得满脸铁青,愤然作色!
她“扑通”一声朝南安公主跪下,哭嚎道:“公主,奴婢不过是说了她两句,她竟如此侮辱婢子,打狗还得看主人!她竟如此不把您放在眼里!”
不消她煽风点火,南安公主早已眼中喷火!
“大胆!来人给我掌她的嘴!”
果然!动不动就打人嘴巴,烦不烦?!无双连忙又掏出最后一张。
“打我嘴巴的人,手生蛆,脸生疮,头发掉光光!”
“啊啊啊!我要打死你这个贱人!”
无双见南安公主已炸毛了,顿时拉着彩珠心生溜意。她这一番,却错过彩珠欲打架的姿势。
那南安公主见她居然掉头就跑,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愣着干什么?!给我追啊啊啊!”
宫里娇生惯养的人怎比得上无双与彩珠,两人脚下生风,没来得及与众人告别,直接跑回了忠武王府。
无双气喘吁吁地坐在门槛上,掏出纸笔。
“为啥我俩不坐马车回来?”
彩珠挠挠头:“我……我没想到,忘了还有马车。”
无双哎地一声,捶了捶酸软的腿,颤颤巍巍回了房。
……
子时,
一人轻轻撩开无双的床帘,见她身着小衣,四仰八叉大半个身子都露在床褥外,墨玉青丝散乱在枕上,一双紧闭的眼眸下,有淡淡的青黑。
来人轻叹一声,轻轻给她掩好被角。看她睡梦中的憨态,不觉大掌摩挲着她的脸。
无双眼皮动了动,一双迷蒙的双眸半开半阖,半响才彻底看清楚正站在她床前的人。
意识还没清醒,她的手已依赖着伸了过去,嘴里无声喊着他的名字——十一。
她挣扎着起床爬进他怀中。
呵欠连天地枕在他胸膛上写着字。
“你怎才回来?”
“平日睡得跟小猪一般,如今怎醒了?”
说到这个,无双“哼”了一声,这场硬仗,太耗精力,戌时不到,就已累得睡着了。
她又写:“十一,我们何时回平州啊?”
“这里不好吗?”
“我想早日与你成亲。”
她想早日回平州嫁给他。
拖太久了,为免夜长梦多,还是先下手为强得好。
十一抚着她的背,那平日里冷冽的眉眼仿佛被月光柔化不少。
“嗯”
他看她依在他怀中昏昏欲睡,长卷的睫毛在眼睑处乱颤。
“今日可受欺负了?”
无双嘟唇摇摇头。
“是我差点把公主气死了……十一,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啊?”
十一揽着她,任她的柔荑在他胸膛上写写画画,大掌摩挲着她的头。
“不会,她兴不起浪。”
无双听得他语气微寒,不由打了个寒噤,抱紧了他。
他唇落在她额上,肆意流连。
“双儿,待二七令辰一过,我们便回平州成婚。”
“什么是二七令辰?”
……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熟不熟悉。
第二段骂人的话是来自九品芝麻官里面的经典骂词,把来处说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