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真君七年。
自河东的牧场,被蠕蠕所劫,马匹尽数被夺,以此赠予聚居于河、汾间的河东蜀——以薛永宗为头目的一支义军后。
北魏西平公寇提便自请领兵与义军薛永宗汾曲一战。却不料以惨败告终,汾曲失守!两万士兵悉数被俘!
此刻正领兵在杏城讨伐义军——盖吴的拓跋焘接报震怒!
一营帐内。
“当初他自请领兵!朕道他胆识过人,却不知此人竟如此不堪重用!”
“陛下息怒!”
一群武将胆战心惊地承受着来自皇帝滔天的怒火,纷纷看向旁边精神矍铄的老丞相——崔浩。
“盖吴与薛永宗两支义军成掎角之势,此等逆贼竟妄想与南边竖子刘义隆联合,欲图南北夹击。朕此番腹背受敌,却无猛将堪当重任!与朕分忧一二,朕实在是寝食难安啊!”
拓跋焘说着猛地大手一挥,将案桌上的折子全部一扫而空!
一干将领愈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崔浩叹息一声。
“陛下,可否听老臣一言?”
皇帝深吸口气,掩下滔天怒火:“伯渊(崔浩的字),但说无妨!”
崔浩轻捋胡须。
“汾曲虽沦陷,但陛下曾圣旨一道命平州刺史前往援兵……”
皇帝猛地一拍桌子。
“朕的这位好西平公,两万骑兵对区区一万,竟还没等到援兵便大败!如此奇耻大辱!你说朕如何不气恼!”
“陛下息怒,陛下可曾记得半年前,蠕蠕与契丹勾结一事?”
“丞相有话直说!”
崔浩看着因西平公暴躁难掩怒气的帝王,轻轻说道。
“当时平州岌岌可危,其中一人竟假冒蠕蠕深入契丹腹地,挟持契丹族长小儿子,使离间计逼其反目成仇。平州得以安然无事,如此良谋好计便出自这后来这位平州刺史——十一,如今陛下已下达圣旨,想必此刻平州大军已兵临城下!汾曲一地,尚有转机啊!”
“若朕的这位刺史当真能堪重任,朕便寻机封他为王!”
………
几日后,十一亲领的平州大军与义军薛永宗交战汾曲。
首战告捷!
消息传开,举国欢庆!
十一,自半年前一战成名后,如今已是家喻户晓的战神!
此刻,汾曲城外几里开外,正驻扎着平州大军。
主帐内。
“可有她的消息传来?”
“回大人,信号已发,想必大妹二妹很快便能寻到此处!”
严三看着来回踱步的十一与鲁山对望一眼,心里也是焦灼难耐。
两日前,十一便派人去盛月山察看,除了凌乱的人的足印与狼出没的脚印,竟是一无所获!
正当严三暗自叹气时。
“报——三名女子携两名孩童前来欲见大人!”
十一猛地转身!
“快传!”
“是!”
片刻后,几个身影进得帐中。
“怎只有你们?姑娘呢?”
严三四处张望,却只见两姐妹,祝恒与伊伊还有一陌生的男孩!
大妹二妹对望一眼,羞愧垂头,泫然若泣。
“扑通”一声,她们猛地朝十一跪下。
严三心里一咯噔,与鲁山对视一眼,都不敢看自家大人的神色。
“她呢?”
果听得男子令人寒彻心扉的声音响起,不怒自威。
“姑娘她……姑娘她,掉下悬崖了!”
严三与鲁山倒抽一口气!
十一猛变神色,勃然大怒。
“什么叫掉下悬崖了!”
伊伊被吓得“哇哇”大哭。祝恒与两姐妹泣不成声,只那男孩面无表情,垂眸额前碎发叫人看不清神色。
大妹垂着泪,道出了原委。
十一听后眼眶怒红,浑身似簇着千年寒冰。
严三一见心道不好,连忙问道:
“你们可有下去搜寻姑娘?”
两姐妹点点头。
“我们当晚便连夜赶下山去,那悬崖下是一汪湖泊,我们沿途四处搜寻,却只寻到几处血迹,与一条死蛇。”
鲁山一听道:“大人,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只要一日没搜寻到……就证明姑娘十有□□是活着的。”
严三也附和。
“大人!不若我与鲁山立马前去将悬崖方圆十里都一处不落地翻个地朝天也要将姑娘找出来!”
二妹抹抹泪:“我们也去!”
众人看着眸似射寒星的十一,只望他定夺!
“报——”
“传!”
一哨兵顿时进来朝十一跪道:“大人!方才义军头目薛贼射箭传书!”
严三将箭上的信条取下来,呈给十一。
后者一看,神色微变。
严三惊疑:“大人?”
十一负手而立,踱至案前。
“无双在薛永宗手上。”
众人被这峰回路转的情形搞得七上八下,却又不约而同松口气。
至少人还活着,只不过却落入薛贼手中!
鲁山疑问:“大人,这薛贼难不成以此要挟您投降?”
十一摇摇头。
“他是想我鸣鼓收兵!”
“操他娘的薛贼!大人万万不可啊,如今我们首战告捷,汾曲触手可得!且不说这如何可惜,若大人真退兵,就是抗旨不遵,必被皇帝视为叛军!大人三思啊!”
鲁山猛然跪下,朗声道。
此时一人突然进帐,他也跟着朝十一撩袍下跪:
“鲁大人所言极是!大人万万不可啊!”
严三心中如冰火两重天,一方面是大人心系之人,一方面是铁板钉钉的圣旨。
他看向十一,后者正背对众人,负手而立,叫人摸不透他此刻心中是何打算?
………
而此时,汾曲城内。
“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哈哈哈,我去寻个夏寒草的功夫,竟有如此大的收获,当真是天助我也啊!哈哈哈……”
无双咬牙切齿地看着面前臂带弯钩,眼神阴鸷的人。
“怎了?你好奇我这手臂?”
他笑得阴狠。
“两年前,我将你送进拓跋翀府上,本以为你必死无疑!熟知你竟还是安然无恙!可我却没你如此幸运!那夜,我连夜逃出城,本想自此隐姓埋名,销声匿迹!可两年来,无论我乔装成何模样,在何地方,必呆不久,这全拜你那老相好所赐!我这手臂便是他派人亲手斩断!若非薛大哥相救,我早已命丧黄泉,哈哈哈,如今风水轮流转!我与薛大哥一同揭竿起义,又得蠕蠕以马匹相助,本势如破竹先后攻下闻喜、弘农、潼关、汾曲,可你这老相好着实不容小觑,我们汾曲还未占热,就率大军杀了过来!”
此人正是两年前伙同青山派锦丰等人将无双运去拓跋翀府内的陆成!
他随薛永宗起义后,本想接祝恒母女过来,却又心知她必定不肯,遂派人四处打听如何能治好他女儿的法子,若当真能治好伊伊的面疾,不愁恒娘不肯答应与他重修旧好。
他几番打听,一医士曾吐露此疾需一药物,而正有人言及曾在盛月山附近见过此药物!
于是他几番亲自前往。
却丝毫无所获,正当他心灰意冷之时,竟又有了无双这个意外收获!
他立马将两人挟持回来。向薛永宗进言,他料定此人作用不小,如此穷追不舍他两年,心知此人必定是那人的软肋!
果然一试便知!
方才的消息传来!他竟真的退兵了!薛永宗愈发视他陆成为心腹!
想到这,他就上前捏住无双的脸。
“我倒好奇,你这脸这身段到底有何魔力不成?你那相好竟为了你宁肯背负叛军的罪名公然抗旨不遵!”
他说着摩挲着无双的脸,顺着脸摩挲到她的颈。
“果然如女子般细皮嫩肉,也不知从你身后进去是何等滋味!”
他看着无双面色苍白,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如盛了滔天怒火,他心底顿生一股扭曲,猛地一巴掌甩过去,看着她眼睛都不眨一下,仍那副眼神盯着他,不屈不挠。
“撕拉”一声,他将无双衣袍扯开一角,见她终于变了脸色,双眸噙着泪,瑟瑟发抖,顿时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快意,他正欲再动手,一点点如凌迟般地撕扯下她的衣裳。
却陡然一惊。
“砰——”地一声,门猛地从外面踹开!
陆成转头一看,迎面一只拳头。
他顿时被打翻在地。他怨怒地看向来人。
“大胆!别以为薛大哥视你为上宾,我就不敢动你!”
来人正是柴荣,他看向被捆绑的无双,此刻她面色雪白,衣袍一角已被扯开露出雪白的亵裤,顿时一股暴戾之气猛地冲上大脑。
陆成被他阴鸷的目光一看,心生一丝惧意。
“滚!”
陆成心有不甘,却还是只得作罢。
他正出得房门,就听得一人来报,说薛永宗唤他。
陆成进得一房间,对为首的人唤道:“大哥。”
只见主座上一男子,生的牛高马大,虎虎生风,此正是义军头目——薛永宗。
“贤弟来了?入座吧。”
“是,大哥!”
陆成看后者似极为兴奋,不由问道:
“大哥可是有何好消息不成?”
“哈哈哈,如贤弟所言,是天大的好事啊!”
薛永宗神色激动。
“成弟有所不知,方才有人来报,说这盖吴欲与我结盟,成弟可知此人?”
“当然,听闻这盖吴也是异军突起,十万义军,锐不可当,连去年魏长安镇副将元纥率军前往镇压,也无功而返!皇帝拓跋焘不得已,亲自领军征讨!”
“成弟果然通晓诸事啊!如今这盖吴已派使臣前来欲与我结盟,欲允我事成之后,命我为秦州刺史!想不到老子本一介草民,却能有如此际遇,哈哈哈!来人!速速去将那使臣请来!老子有朝一日当了大官,必少不了兄弟们吃香的喝辣的!”
“大哥且慢!”
薛永宗看向陆成,面露不悦。
“大哥,不怪我多疑,实在是这平州刺史才退兵,怎知此人不是那足智多谋的十一派来的?”
“成弟当大哥是傻的不成?探子早来报,这使臣独自一人前来,且样貌与这盖屋飞鸽传书送来的人像一模一样!”
陆成还想说什么。
薛永宗已是不耐烦:“还愣着做什么,快快去将人请来!”
“是!”
“成弟啊!大哥知你心细如发!但大哥也非蠢人!这平州刺史已退兵至河东!我们也该信守承诺,将人还给他!”
“大哥就不怕两人还回去后,平州大军又卷土重来?”
薛永宗哈哈大笑:“成弟你当魏皇帝吃素的不成?他此番退兵已成事实!皇帝如何不杀之泄愤?!指不定这刺史被逼造反,入我义军,一同征伐那狗皇帝!故而我们决不能与平州刺史交恶!务必将人不掉一根汗毛地送回去!”
薛永宗在“不掉一根汗毛”咬得极重!他看向后者,眼含警告之意。
陆成顿时冷汗涔涔。
“是,大哥!如今已夜深,成弟明日便亲自送人回去。”
薛永宗点点头,收回目光。
“这盖吴使臣想必马上便要来了,你我二人还是早早出去候着罢,切勿怠慢了!”
说罢,他撩袍起身出了门。
陆成只得紧随其后。
须臾,一人大步走来,只见来人身躯凛凛,年纪约莫三旬,生得倒是剑眉星目,望之俨然。
薛永宗不敢怠慢,忙将人请进屋里。
不知为何陆成总觉得此人眼神在他身上掠过几许,他敛去心中思绪,跟着入内。
“阁下远道而来,必定舟车劳顿!今晚我特设宴席,待会我们不醉不归啊!”
“求之不得。”
薛永宗见他惜字如金,不由心生忐忑。
“不知盖吴大人与狗皇帝拓跋焘战况如何啊?”
“大人已守住杏城,明人不说暗话,大人此番派我前来,便是要言明,大人已与宋帝刘义隆歃血结盟,欲一南一北夹击魏朝!”
薛永宗大喜。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他拍手哈哈笑道:“这盖吴大人当真乃神通广大,竟能取得宋帝相助!当真乃天命所归啊!”
他又看向后者。
“不知盖吴大人言之,若我愿结盟,事成之后,不知这秦州刺史一职?”
“你且放心,大人言出必行!”
薛永宗这才放下心来。
“来人,摆宴,我要好好款待远道而来的贵人!”
“是!”
一番觥筹交错。薛永宗见他滴酒不沾,醉醺醺问道。
“使者,可是嫌我这酒粗鄙不成?怎的不喝?”
“个人喜好罢了,我厌恶酒等迷惑人心之物。”
“哈哈哈,酒是这世上最好的东西,我倒觉着比女人还来的有滋味。”
他说着打了个酒嗝,看向陆成。
“我这兄弟就是为情所困,不仅媳妇儿跑了,女儿也不认爹!要我说,女人就是供人消遣的玩意儿,何须因此而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陆成眼里晦暗一闪而逝。
“大哥喝醉了!”
“老子就没醉过!江湖人称千杯不醉哈哈哈,来人!再拿酒来!”
……
夜深人静时,一个身影突然闪过。
无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见一人影将她搂入怀。
她大惊,猛地奋力挣扎。
“双儿,别动,是我!”
十一?
无双惊疑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后者手一挥,一张面具脱落,正是十一。
无双憋了许久的眼泪顿时扑簌簌地就滚了下来,她猛地扑进他怀里,颤抖着,后怕着……
十一将人紧紧搂入怀中,大掌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心中疼惜再难克制,他唇轻轻吻落在她发间,一遍又一遍。
无双感受着头顶传来的他的吻,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滴滴隐在他衣裳里。
半响,她才收住了泪,靠在他怀里里,贪婪地吸着他身上的气息。
她凝着他手中的□□。
仿佛明白她的疑问,他低声在她耳畔道:“骏马郡一事后,我便网罗天下精通此术的人,此番,我截住前往汾曲的使臣,便假冒其人,如此才进得城内。”
他倏地一凝,大掌抚上她的脸。
“谁打的?”
无双闭着眼,感受他浑身笼罩的怒意,无法诉说的委屈慢慢发酵。
却又蓦然怔住。
她轻轻颤着,屏着呼吸,感受着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颊。
她被打的高高肿起的脸颊一寸一寸在他唇下生烫。
无双只觉得一颗悸动的心,无处可依,只承受着他落在她脸颊疼惜的吻。
良久,在她渐渐迷失时,他狠厉如斯,骇人听闻的声音传来。
“乖,双儿你且忍一忍,很快,我便能救你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