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且歇息片刻吧,我刚刚去审问了衙役,昨日劫走姑娘的,应是大妹与二妹二人。”严三看着自家主子,着实担心。

世人只道,这位年轻的军官,如何果决勇敢,深挫蠕蠕与契丹,一战扬名!却不知,那次他受了重伤,背上那一刀伤口,极深。

偏他日夜操劳,伤口未愈,却又连夜赶过来,就是铁打的人都受不住。

“想法与两人取得联络。”十一咳了咳道:“尽快!”

“是,大人。”

少顷,严三满面喜悦之色来报。

“大人,有姑娘下落了。”

十一猛地站起了来,一双黑曜深邃的眸子,如一颗石头坠入深潭中。

严三将特制的烟火一放。没多久,洛马郡西边的山上,也放出来了同样的烟火。

“大人,属下立马去接姑娘回来。”

“不必。”

男子已率先出门。

“我亲自去。”

……

洛马郡西边整个山,浮岚暖翠,山腰间仿佛有淡雅丝绸般的云雾缠绕,山浪峰涛,层层叠叠。

只见一皮肤黝黑的姑娘,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上。

“大人!”

她咧嘴一笑,像猴儿一般,爬下了树,望着前面而来的年轻男子,向他恭敬地作了个揖。然后瞥到他身旁的严三,龇了一口白牙。

严三回了个白眼。

“不必多礼,她呢?”

“姑娘在那边呢。听见你要来,非要先去沐浴,拦都拦不住。不过幸好这里有个温泉,不凉,且对疗伤有益。”

“辛苦了。”

“大人您言重了,那我去寻我姐了。”

“去吧。”

………

男子闭着眼,站在树下,一身黑袍,风姿奇秀。

山涧垂下的瀑布下,蓄着一汪温泉水,散发着热气,仙气腾腾。

无双几乎是捏着鼻子都能闻到身上的那股酸味,差不多一星期没洗澡了,更别说还在邋遢的狱中蹲过!

若是让她这副模样去见十一,还不如不见算了。

却又舍不得,于是拖着副“苟延残喘”的身体,也要力争一浴。

孰知,正泡完要去拿衣服的时候,转眼就见,温泉旁的一个大石头,她的衣服旁,一条青蛇,正朝她吐着红色的信子。

蛇,她最最最怕的动物,没有之一。

“啊……二妹……”

一声尖叫声传来,那是她的声音。

十一穆地纵身一跃。

无双隐隐约约瞧见一个黑影飞了过来,她还以为是二妹,几乎是连滚带爬,从温泉另一侧爬出来,上前抱着来人。

声音急出了哭音:“有蛇!二妹,有……”

十一猛然一震,突然想到什么。

“严三,不许过来!”

正闻声要过来的严三停止了脚步,大人怎么了?声音竟是从未有过的急迫?

十一脸上已经涌出了一阵热汗。

少女浑身赤裸地站在他面前。

感受着她胸前明晃的玉团挤压在他身前,他喉咙一阵干涩。

他的衣襟很快被她身上未干的水珠打湿,但他全身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滚烫起来。

两年来内心里一直贽伏着的一头凶兽,此时仿若猛地挣脱了牢笼,他再也遏制不住,那烧的他满心满火的渴望。

背上的伤口“滋”的一声破裂,胸中翻腾的血液一涌,他顿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十一猛地转过身,整个身体隐隐颤抖,双手紧握成拳垂在腿旁。

“十一???是你??十一,你怎么了?”

无双看着地上的一团鲜血,从见他的惊吓,突然变成了浓浓的担忧。

看他背过去的侧脸苍白,她顿时哭了出来。

他从未在她面前受过伤,他一直都很强大,厉害到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在她面前吐血……

“赶紧把衣裳穿上。”

无双抹了抹泪,声音哽咽。

“衣裳旁边有蛇,我……不敢过去。”

无双见他递了过来他的外袍,再看自己未着寸缕的身子,整个人像被刷过红漆。

她哆哆嗦嗦穿好了衣服。

风吹来,无双不禁打了个喷嚏。

“好了。”

“走吧。”他看也不看她,径直往前面走去。

无双身上疼痛不止,又担心他,就忍着不说,她上前抓住十一的手,要探脉。

“可是哪里受伤了?”

十一摇摇头,收回了手。

“无碍。”

严三在树下焦急地等着。大人让他不准过去,那到底发生了何事?

远远地,一双璧人走来。男子身形巍峨,俊逸冷漠。

女子明眸善睐,偎在男子身旁,婀娜动人。

走近了,才发现两人均面色潮红。他家喜怒不形于色的大人,此刻眉目紧锁,似有几分化不开的心烦气躁。

“大人。姑娘。”

他上前行礼道。

十一摆了摆手。

没想到无双上前拉住严三的胳膊。严三吓了一跳。他忙扯出来胳膊,不敢看自家大人的脸色。

无双急了:“我上次给你的药呢?你身上带了没?”

严三顿时反应过来,忙不迭道:“在呢。”说着他掏出一个药瓶。

无双哆嗦着抖出两颗药丸,递给十一。

偏他又不接。

无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只得逮住严三问:“十一他怎么了?刚刚吐了很多血!”

严三挠挠头:“大人他……”

十一眸光深邃,瞥了过去。

严三立马改口胡诌道:“大人应该是思念成疾,猛地一下见到姑娘,难免心血翻涌……”

无双瞠目:“真是这样?”想到刚刚的场景,她不禁羞红了脸,她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人,心里兜不住的甜蜜。

不待严三继续胡诌,十一轻咳一声:“走吧。”

起初,无双还能坚持。但是走了片刻,便冷汗涔涔,她虽然刚刚路上自己寻了些退烧的药吃。但是那十大板真的不轻。

她看着前面,一直不回头的人,蹲下身子委屈道:“十一,我不行了。”

十一倏地回头,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姑娘您怎么了?”严三凑过来问道。

她靠在十一怀里,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她又不争气地红了耳根。

“没什么,我就是走不动了。”

严三一脸为难看着他家大人,咬牙道:“要不我来背姑娘您下山吧。”

十一却一把将她抱起,丢下一脸担忧的严三。

“唉……”严三叹了口气,忙跟了上去。

……

洛马郡,驿站。

十一将无双放到床上。

她坐下那一刻,立刻弹了起来,头撞上了十一的下巴。

疼!

无双一手捂住屁股,一手捂住额头!眼泪汪汪。

十一神色一变。

“可是用刑了?”

无双想到那么大一块板子,生生往她屁股砸了十下,一次比一次狠。小时候再顽皮,爸妈即使再生气也不会打她,周氏更不会。没想到,却被一个狱卒打得屁股开花。

有十一在,她心中的委屈立马翻了N倍,趁机揩油,抱着他哭诉道:“他们打了我十大板。”

她举着十根手指,一根根数:“十大板。”

十一脸色冷了下来,深邃的眼眸里一片冷若冰霜。

见他神色,无双又有些后悔了,怕他担心,咳了咳:“也没多大事,我皮糙肉厚,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嗯。”

“对了,我师兄们呢?”当时二妹背着她跑得极快,没多久,就走散了。

“严三去找了。”

她顿时安了心,只要有十一在,何须担心。

“大人。”外面传来两个女子的声音。

无双辨了二妹的声音,欢喜道:“进来。”

“大人,姑娘。”

两姐妹齐声喊道。

“啊,你们是孪生姐妹啊?”

二妹嘻嘻笑道:“是啊,这是我姐,叫大妹。”

十一给了两姐妹一瓶药,嘱咐完无双,就出了门。

……

十一一走,两姐妹就明显一口气松了下来。

无双看得好笑,打趣道:“他有这么可怕吗?”

二妹一脸夸张道:“你不知道,在平州,上上下下老老少少没有不敬畏他的,偏偏大人喜怒不形于色,百姓愈发将大人视若神祗,且大人积威身重,不苟言笑,教我俩功夫的时候,我都不敢看大人。”

大妹斥道:“不许在后面编排大人。”她又朝无双福了福,声音温和道:“无双姑娘,二妹性格顽劣,还请您多包涵。”

无双摆摆手,心里有些吃味,不禁问道:“他教你们功夫?”

“啊,不然大人如何放心将姑娘安危托付我姐妹二人。”

二妹说的理所当然。无双则听得一愣。

大妹道:“早在公子救我们姐妹之时,我们就发誓,要誓死追随大人。奈何大人不愿,严三公子就悄悄跟我们说,只要提无双姑娘您的名字,大人就没有不应的。没想到大人真的答应了,且还抽空指点我们功夫,后来才知,原来大人公务繁忙,难免有鞭长莫及,不能顾及之处,于是,便想让我二人跟随无双姑娘您。”

大妹二妹,来自蜀中,母亲因生两姐妹,血崩而死,是父亲独自带大的,父亲是镖局里面的镖师,会拳脚功夫,孰知去年行镖之时,遇上山匪,遇难了。两姐妹随父亲习过武,发誓要为父报仇,无奈山匪狡诈多端,两姐妹顿时落入山匪之手。

恰好,遇上十一带兵剿匪,遂救下了她们。

这一番话,让无双心里甜得冒泡,咕哝道:“他就是这般,当面从不和我讲这些。”

大妹温笑道:“大人确实素来沉稳持重。我们都很敬佩他。”

二妹点头如小鸡啄米。

无双唇边绽了笑容,与有荣焉。

二妹看呆了:“姑娘,您笑起来真好看!”

无双哈哈笑起来:“你也很好看啊。”

“无双姑娘,大人临走前给我们一瓶药,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无双小脸一跨,“屁股被打了。”

二妹眼睛瞪的溜圆:“大人打的?”

无双扑哧一笑,只觉得这二妹可爱的紧。

大妹也跟着笑起来:“无双姑娘,您不必理这泼猴儿,快趴床上,我帮您上药。”

虽然都是姑娘家,可无双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正想拒绝,就被二妹带到了床上。

“有啥不好意思的,姑娘您身体要紧。”

无双自己却是够不着那地方,遂把裤子脱了。

两姐妹倒抽一口气。

二妹一怒:“谁干的?我要去削死他。”

大妹道:“看这板子的痕迹,怕是狱卒打的吧?”

无双点点头。

二妹啧啧叹了口气,

“大人要是看见了,不心疼才怪!”

无双脸上爬满羞意,他今天看了,只不过看的前面,想着他灼热的呼吸打在她脸上,无双猛地捂住了脸。

大妹,二妹“……”

一阵刺痛传来。无双吸了口凉气。

“姑娘,您忍着点。等结疤了伤口就不会疼了。”大妹安慰道。

无双摇摇头,回头随意问道:“没事,十一有没有说过我是他什么人啊?”

“您不是大人妹妹吗?”二妹奇道。

无双一颗心坠了底。

“他跟你们说,我是他妹妹?!”

二妹摇摇头。

“大人倒是没说过,不过我有次好奇问了严三,他当时想了很久,说您是大人妹妹。”

两年了,如果还当她是妹妹,那今日她从他眼里看到的极为暗沉的光又是什么呢?

无双捏紧了拳头,十一,你到底何时才肯接受我?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今天上夹子,更晚了,抱歉小可爱们??♂???♂?

无双是真的怕蛇,绝不是趁机揩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