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瞒着周氏偷偷爬上了城墙。亲眼见证了战争的残酷与惊心动魄。整个人惊魂未定!
姬羽甫亡,群兵如一盘散沙,纷纷投降。
此刻邹永成已下城门,亲自开城点兵。
城墙下,血流成河。
无双看的一阵心惊。她不由又看向远处。
于茫茫人海中,无双一下子就认出了人群中那人
——少年骑马,风姿奇秀。
“十一!!!!!”声音惊天动地,响彻云霄。
仿佛,一瞬间天地间静谧无声。
少年闻声而停,深邃的眼中倒影着,一个疯狂朝他挥舞着手的人影。
无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兴奋,她望着马上的愈发棱角清俊的少年,只一颗心仿佛跳到了嗓子眼。
她只觉得这突然的心悸莫名其妙,让人摸不着头脑。
“原来是个小弟弟啊?我还以为,这是你小媳妇儿呢?就独独她声音最响亮。”
鲁山打趣着。
突然被这么多人看着,无双手挥得慢慢缓了,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少年削薄轻抿的嘴唇轻轻一扬,脸上露出了微不可见的梨窝。
……
在打开城门那一刻,人群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无双心中也跟着澎湃汹涌。
这还是第一次,在这个地方,见到了人人面带笑靥与希望。
生离死别,破城的绝望与阴霾仿佛一瞬间远离并州。
战争无疑是最残酷的。
它使生灵涂炭!
使哀鸿遍野!
使无数百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这一战,因为这个少年,使蠕蠕图谋夭折,最大程度上,遏制了伤亡。
无双听着耳边的欢呼声,只觉得满腔流动的血滚烫。
残阳如血。并州傍晚时刻,守备府此时已是灯火通明。
“十一兄,你又是如何想到与鲁山串通,来一招引蛇出洞的?”
邹世林眼含钦佩望向十一,举杯问道。
后者答道:“当日,邹伯与我说你突袭临津之事,我便觉有异,只不敢打草惊蛇,邹伯又言鲁大人忠肝义胆,赤血丹心,可凡事与他商量。于是便有了我假意伤鲁大人这一幕……”
鲁山哈哈大笑:“十一说姬羽此人疑神疑鬼,绝不会轻而易举就信任于我,于是便一番苦肉计,不仅我替李进那瘟三挨了几刀,就连十一被俘之后,也每日受鞭打之苦。一想到姬羽那暴虐之人,老子就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几个窟窿,以解心头之恨!”
房门突然被打开,一人突然窜了进来。
她急急吼道:“你被鞭打了?”
十一一看来人,不由轻声:“不碍事。”
无双不听,只上前扯开他的衣襟。
十一顿时面红耳赤:“无双!”
他快速掩住衣襟内的鞭伤,看无双已红了眼眶,不由心一软:“放心,真不碍事。”
“哈哈哈哈哈,这小兄弟如此关心你,可怜我孤家寡人一个,竟是无处羡慕了,来来来,小兄弟,坐下一起吃酒吧。”
邹永成叹道:“此番并州得以转危为安,五年前,蠕蠕诈降,不料此番十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大破贼人,如此策略,可谓是痛快至极!来,我们举杯敬十一,当之无愧的少年英雄。”
无双唉唉一声,站起来挡住十一道:“他不能喝,我来我来……”
“你小子怕是自己嘴馋吧。”鲁山调笑道。
无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除了知道十一不能喝酒之外,确实闻到了扑鼻的酒香。
一干人哈哈笑了起来。
“来来来,十一多吃菜啊,可别跟这些糙老爷们爱吃酒,不然以后,该得你媳妇生气了。”邹妇人亲自又端了几盘菜过来,边走边笑道。
哈哈哈……
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
无双乘此偷偷拿起了酒杯。
却不想还是被十一发现了。
后者皱眉,明显不同意:“不可!”
“就一点点……”无双掐着小拇指,眯着眼睛,真的是就尝一口啊。
鲁山哈哈大笑,一路上,他对十一的印象都是清清冷冷,少年沉稳,何曾看到他这么上心的时候?
“十一,就让无双小弟尝点何妨?在并州,好多小儿七八岁都开始喝酒了。”
无双实在馋的不行,怕十一再拦着她,就索性左手按住十一的手,右手扬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不料喝得太猛了。
“咳咳咳……”
卧槽,就像被灌了一大口辣椒!
无双咳得面红耳赤。
十一无奈地看着她,手不停顺着她的背轻轻拍着。
待缓过来后,无双已经瘫软在椅子上晕乎乎的了。
“哈哈哈,无双小兄弟真的太有趣了。”一干人瞬间被逗乐了。
“各位,实在不好意思,舍弟需要休息,十一先告辞了。”
鲁山这时也站起来想搭把手扶无双。
却不想落了个空,连无双的袖子也没碰着。
“我自己来。”十一淡淡道,语气却是不容拒绝。
十一背起无双,出了门。
鲁山看着这一大一小的背影,摸了摸脑袋。
庭院里,无双趴在十一背上,发烫的脸颊贴在十一后颈上。
滚烫的呼吸传来,十一情不自禁心绪一阵翻涌。
“十一……”后背传来阵阵咕哝声。
“嗯?”
“你知道吗……今天你帅爆了好吗?简直就是……我的i……dol,idol!你好!待我长发及腰,……嫁……你……可好?哈……哈……哈”
残留的夕阳,仿佛被笼罩在一层薄纱里,透过树梢,洒在少年长身玉立的身影上,英俊的侧脸仿佛被金黄色的夕阳,照的褪去了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清寒冷冽。
十一的脚步停了。
半响,庭院中仿佛此起彼伏的蝉鸣中夹着一声温柔的呢喃。
不远处,一个石亭后的柱子旁边,静静地站着一个人。
翠绿色的裙裾被野草沾湿了,她仿佛也没留意到。
也不知自己在这里站了多久。从今日下午开始,整个并州都传遍了一个神话,少年英雄,如何挺身而出,如何智勇双全。
那么惊世卓绝的一个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目光就一直追随着这个少年。
她实在忍不住偷偷过来,只想见他一面。却没想到,看到这一幕。
一看到无双,她就不禁想到那……
彼时,她倘若跟她走了,哪儿还有后来那事,她明知不该怪无双,却还是忍不住心生龃龉。
尤其每每看到,十一对她……种种虽不如何特别,无非不是十一每次对着无双时,那眼中冰雪,拒人千里之外的孤寒便会通通消失。
恐怕连他自己也没察觉。
她纤细的手攥紧了手帕,耳边回想起方才无双趴在他背上的一言一语,心中第一次有了一种莫名的情绪。
这个姑娘,正是宜春。
……
翌日。
无双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她打着呵欠,却找不到自己的衣服。而床边只有一套紫色的衣裳。
她皱眉,打开来仔细看了会,下面的裙裾非常小,就像现代的包臀裙一样,走路肯定特别不方便。步子迈大了还说不定容易摔跤。想她十八年来随性的性子真心不合适来这里当个女的!
她穿着亵衣亵裤,下了床便叫道:“娘?娘?我的衣服呢?”
周氏的声音在屋外响起:“你要是今天不穿回姑娘家的衣服,以后就不要想出门了。”
“娘,你……?开门啊!”无双才发现,门从外面锁住了。
“我真是对不起夫……对不起你爹,好好的一个姑娘家,被我养成了假小子……还跑去和一群男人喝酒……我真是没脸见下去见你爹了……你自小就顽皮,现在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周氏呜呜地哭道。
无双无奈地抓了抓头发,仿佛回到了高中天天被逼着穿校服的感觉。
“娘,那件衣服穿着极不舒服,我现在年纪小,等我长大一点,我一定天天穿啊……”
“不行,你今天说什么也得跟我穿回来…不然我不会开门!”
看来老娘真的是被她气的不轻!
无双在房里耗了半天,没等到她娘心软,自己先饿得妥协了。
等穿上这复杂的裙子,无双背心都热出汗了。
周氏又笑眯眯的给她编了发。
“唉,我的姑娘嘞,都晒黑了。”周氏又给无双脸上擦了点香膏。
“娘,昨天听邹夫人说今晚上,街上会热闹无比,还有杂耍和烟火看?”
“有是有,不过你不许去看!”
无双无奈趴在桌子上,哀嚎道:“娘,你这样对我真的好吗?我真的会发霉的。”
周氏不理她。
无奈无双怎么撒泼打滚都没用,周氏这次真的是铁了心要治她。
“十一呢?娘。”
“你问他做什么?”周氏在给无双的衣裳缝缝补补。
“我不能出去,总要叫他给我和宜春买点好吃的吧。”
“从现在开始不要吃外面的零嘴儿,不干净!”
“……”
就在她绝望得抓狂时,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周姐在吗?”
“娘,是邹夫人!”
无双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奈何裙裾太窄,鲤鱼顿时跳成了咸鱼……
周氏打开了房门。
两人简单的寒暄了几句。
邹夫人客气邀请道:“周姐,是这样的,我女儿下月便要出嫁了,我想请无双和宜春一起去帮忙挑选挑选些首饰。
周氏正想婉言相拒。
“太巧了,正好我娘也想让我出去买点东西。”无双一把握住邹夫人的手,热切道:“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她却没注意到,邹夫人见女装的无双一点没惊诧。
周氏却留意到了。
其实,无双扮作男儿身,周氏阅人无数,都难以察觉出端倪。
显然是有人跟她讲过了……
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