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一点醉意没有那是假的,今晚保守估计喝了十几杯。就他们腌肉剩下那点劣质白酒,度数又高味道又冲,昌缨一个人喝了小半瓶,而且还混着啤酒。
但要说完全醉了也是骗人的。谁醉了的时候还能该抱的抱了,该亲的亲了,该说的说了,唯独不亲亲小嘴?
所以说这醉是选择性的,是狡猾的。
他是真的把谈君子放在心尖儿上,不想给她一个酒气熏天的初吻。初吻一定要是香喷喷的,嗯。他当时不断告诫自己,所以才忍住了。
他这个顶多是微醺。然后借着酒劲,把情绪放大,哭哭闹闹的。还别说,撒娇还挺上瘾的。昌缨美滋滋地冲了个澡,唯独没洗脸。刚刚谈君子亲他额头时,他忍住了自己想把她拉到自己怀里的冲动,现在有点后悔。做正人君子有什么好处?
谈君子好软啊,抱着她真舒服,女孩子原来是这么又香又软的,哪里都香,头发香,脖子香,说话香,就连眨眼似乎都能从睫毛中带出香气。哎。她也喜欢我啊。这么好的女孩子能喜欢我。她是仙女吧。
他的心一想到谈君子,就变得轻飘飘的,思绪乱飞,一会儿沉醉于刚刚,一会儿又去想未来。昌缨一时分辨不清这是未散的酒劲儿还是什么。他一时又纠结又甜蜜,觉得自己未免太过猥琐,但又忍不住去遐想。
他也紧张的,他也忐忑的,但是很多事情一上手,就那么顺理成章,就那么稳。噢,我这该死的自学能力,聪明人大概就是这样吧,真是没办法,啧。昌缨在喷头下冲着,甚至不自觉地开始轻声哼歌。
昌缨此时才发觉,刚刚解下的君子的头绳,还挂在他的手腕上。就是一个朴素的黑色的皮筋,还有点勒手。昌缨抬起手腕,就看着那个黑色的头绳。
少年盯着头绳,心化成了一滩水,喉头动了动,花洒淋在他的后背。
浴室里热气蒸腾,十六岁的少年把戴着头绳的那只手慢慢往下伸,他想尝试一件之前从没做过、但对于现在的自己有几分益处的事情。眯着眼睛,在水汽中,在酒意里,在迷乱的情思里,在自我厌弃中,在无法自拔中,随着手上的动作逐渐加快把这氤氲带到更高的境界里。
他洗了好久才出来。
少年哦。
*
谈君子回到房间,秦阮书正盘腿坐在大床上看柯南,电视开着,但她没看。
电视上正好在放类似致富经的节目,讲渔场如何培育珍珠。谈君子脸又红了。
袁果没在。刘戡刚刚也不在房间。不知道两人去哪儿给脚疗伤去了。
秦阮书没说话,就怪笑着看着君子。
谈君子扑上床佯装掐秦阮书的脖子:“笑!让你笑!”
秦阮书把书合上:“我什么话没说,某人怎么还恼羞成怒上了?说吧,是不是从此以后昌嘤嘤同学彻底转正了?你俩这连续剧都给我看烦了,我每天就想着你俩什么时候能在一起,我都成老母亲心态了……”
谈君子从床上跳起来,去换睡衣裤,外面的衣服上床不干净。
她边换边好奇:“诶?你怎么知道的?”
秦阮书把手支在膝盖上说:“你这个榆木疙瘩我不清楚,老狗那点心思我可是早看出来了。学习好就是洞察力强。”
谈君子换好睡衣裤,爬上床,也学着秦阮书那样盘腿坐,两人面对面。
“可是他今晚喝多了,万一他说的是胡话,或者明早全忘了,那我怎么办啊?”谈君子皱着眉头说。
“你放心,昌缨就算忘了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不会忘了自己喜欢你这件事的!”秦阮书抓过一个枕头,也给谈君子怀里塞了一个枕头。两人都把头放在枕头上。
“倒是你,怎么突然开窍了?”秦阮书问道。
“……”谈君子想了想,十分认真地说:“因为我发现,别人碰我的时候我特别难受只想躲开,昌缨抱我的时候,我就还挺开心的~”
秦阮书挑了挑眉:“哦,他今晚抱你了。”随后反应到:“那别人是谁?张达吗?”
谈君子其实想说的是秦轲,但是鬼屋那事她没和任何人说,此时她也不想再提了。所以谈君子就敷衍地点点头:“嗯。”
“哎,我都开始同情张达了。不过他下午抱你的时候我都惊呆了,居然敢在昌老狗眼皮底下动手,倒也光明磊落。”秦阮书评价道。
“你和谁一拨的?嗯?和谁一拨的?我当时都吓死了好吗!”谈君子扔了枕头去挠秦阮书的腰,秦阮书笑着拿枕头砸她脑袋。
两人笑着打了一阵,都向后瘫倒在床上。
“唉,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真幸福。”秦阮书对着天花板感叹了一句。
谈君子知道秦阮书暗恋郁谋很久很久了。一时也没说话。
“谈君子,有件事,趁着袁果不在这,我想和你说。”秦阮书一动不动地躺着,但是语气突然变了。
“什么事?”谈君子侧过头去看秦阮书。
秦阮书知道谈君子在看她,但她没有转过去和她对视。
她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来,一行眼泪先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谈君子以为自己看错了。她想去摸摸看那是不是眼泪,结果秦阮书避开了。
“君子,这学期结束,我就要去英国了。”秦阮书说。
谈君子眨了一下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是暑期游学吗?”
“不是游学。”秦阮书转过头来和她对视:“我爸被公司调去英国,七月底,我们全家一起搬去英国了。”
谈君子感觉自己只看到秦阮书的嘴一张一合,但并没有听清她说的话:“……什么?”
秦阮书的语气温柔又无奈:“你听到了的。”
谈君子眨巴了几下眼睛,吸了一口气。
秦阮书看着她那个样子,生硬地命令道:“不许哭!”
谈君子憋着,咬着嘴唇。秦阮书又不忍心,于是凑过去抱着谈君子。
两个女孩在床上,彼此把下巴放在对方肩膀上。
好安静啊。
过了好久,谈君子说:“我不想让你走。你走了,我怎么办呀。”
“以后没人和我一起上操,没人陪我一起打水,晚上我没法给你打电话,没人陪我一起做心理测试,没人给我讲题,没人陪我一起傻乐……”谈君子细数着两人一起做的每一件事。
“我也不想走。”秦阮书让谈君子不哭,但她先哭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谈君子终于没憋住,哇的一声哭出来:“最好的朋友,怎么能分开呢?”
“你怎么才告诉我啊!你这人真讨厌!我不想和你说话了!”谈君子边哭边生气,边生气边哭。
她从没想过秦阮书会离开她,就像她从没想过秦阮书会到来一样。秦阮书就是突然成了她的好朋友,然后又突然要走。
十几岁的女孩怎么会去想这么辽远的事情呢。但是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就是人生的常态啊。
秦阮书哭着说话,断断续续地:“我去了、英国,我们也、照样是好朋友啊!你干嘛威胁我?”
“不一样的、很多事情我都没办法立刻告诉你了。”谈君子十分惆怅。
“可是你有昌缨了呀,你和袁果关系也越来越好。”秦阮书吸了吸鼻子:“其实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只是我爸去英国的事前不久才彻底确定下来……没确定之前我还抱着幻想,幻想这事不成行,这样我也就不用离开你了。”
谈君子的哭渐渐悄声,但还是时不时抽一下:“那你去那边,谁也不认识,语言又不通,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了怎么办?”她嘴上说着不想让秦阮书走,但实际已经开始操心秦阮书过去那边的事了。
“我应该会先上一年语言班,我爸已经帮我联系好了,如果快的话,半年就能转到当地的高中读书了。这你不用担心,学习好的人去哪里都吃香,没人敢欺负我。”秦阮书松开谈君子。
两个女孩蜷着面对面,脸上都哭的跟花猫一样。对着吸溜鼻涕,哭哭笑笑的。
……
袁果半夜摸进房间时,看见谈君子和秦阮书头靠头睡在大床上。
对于谈君子来说,这一夜过去,春天就随之结束了。
这一年的春天似乎只来了一天。当晚来,当晚去。无影无踪。
*
第二天一早,谈君子醒来以后蒙蒙噔噔的。洗脸的时候发现眼睛是肿的。
昌缨其实六点就醒了。他每隔半小时就不动声色地去阳台看一眼,看边上房间的女孩子们有没有动静。
他在脑海里设想了无数场景,每一个场景他都设计好了。毕竟,今早谈君子的态度很重要,这决定了他下一步要怎么做。
大概七点多时,他听到隔壁有开门的响动声,刘戡还在睡觉,他冲到门口假装正要出门,但打开门时表演地极其不经意。
果然如他所料,这个点儿出来的肯定是谈君子。毕竟人家有着老年人的生物钟。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会看见哭肿双眼的谈君子从房间走出来。
昌缨面子上维持着淡定,心里却慌得一批。这什么情况?
她是后悔了?生气了?昨晚自己太鲁莽了?蚌和珍珠的比喻太蠢了?
随后他安慰自己,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昨晚她还亲了亲自己的额头,应该不是因为自己才肿眼睛的。
谈君子见到昌缨,男孩儿似乎早上刚洗过澡,头发还潮潮的。看到昌缨,谈君子才又想起昨晚的表白……哦,原来还有这件事。
昨晚她和秦阮书几乎是哭着睡着的,梦中也都是在帮秦阮书和欺负她的英国佬干架,完全把昌缨抛在了脑后。
昌缨此时站门口,穿着白色T恤,特别清爽。这时候五月初,气温还不是很高,大概十几度吧,但少年人火气旺,昌缨就穿着一件短袖。
谈君子眨眨眼,看着昌缨,昌缨居然难得的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谈君子其实什么也没想,可能刚起来有点懵,她走过去,把头往他胸膛上一抵,像根落寞的火柴棍儿。
昌缨怔住了,门在他身后自动撞上。
他双手垂在两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拍拍她。人一下子就傻了。
只听女孩儿鼻音很重地说:“抱抱。”
随后谈君子伸出手,环住昌缨的腰,很认真地在抱他。她的手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环在他腰间,昌缨却觉得站稳都是问题。
昌缨的手悬了一会儿才不可置信地也回抱住谈君子,这特么,大早上的就这么梦幻的吗?
昌缨觉得自己彻底完了,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以前的淡定和聪明劲儿都去哪里了?为什么现在的他只想傻笑?
“你昨天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谈君子在他的怀里抬起头,眼睛水汪汪的,似乎在质问,但语气没那么强硬。
昌缨一时半会儿无法思考,喉头动了动,才半机械地说道:“记得。”
谈君子点头:“那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啊?”
都抱在一起了,你问我?昌缨觉得自己未免有些没出息。一晚上的时间,怎么地位调换了?
“一切看你。”昌缨强自镇定道。
“你要是不想公开,那我们就不公开,我知道你想好好学习,我也没想拖你后腿。我们可以一起进步。等高考完再说。”
“昌缨。”谈君子只觉得昌缨好好啊,为什么她周围的人都这么好。边说嘴角边向下,感觉又要哭了,但她忍住了。
“你说。”昌缨捕捉到谈君子的表情变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怎么就莫名其妙委屈上了?
“我昨天有句话没有说,但是你都说了,我不说的话,我怕你委屈,我怕你又说我欺负你。你知不知道你昨天都哭了?”谈君子顿了顿说:“我也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昌缨慢慢睁大眼睛。昨天哭的真值。
“但是。”一句‘但是’又把昌缨的心揪起来了。
“但是,昨晚秦阮书和我说她要去英国了,接下来这段时间我想好好陪陪她。高中剩下这段时间,嗯,我想我们一起好好学习……我不想公开……就学校里那种情侣,我不想像他们那样。”具体哪样她也形容不来,但谈君子说的昌缨都懂。
昌缨消化了一下她这段话。弄明白了谈君子这肿眼泡是为了什么。也弄明白了女孩儿的心意。
他点点头,尊重她的意愿。的确,两人因为家庭的缘故,比同龄人要成熟一些,但毕竟还都是十几岁的学生,既然把事说开了,很多事情就也不急于一时。反正一辈子都要在一起,来日方长。以后是要领证的人,现在公不公开似乎不那么重要。
“哎,和青梅竹马谈恋爱感觉会不会有点奇怪?我们俩真的太熟了。”谈君子皱着眉头说。
“不奇怪啊,哪里奇怪了。”昌缨表现得若无其事,他立马否认道。但实际觉得嗓子有点干,还是有点绷不住。他挺想去跑个八公里的。现在的自己,总是不自觉在笑,真是太不好了。
谈君子放开昌缨,昌缨也随着她放开手,自己也放开手。怎么办,就想一直抱着。
谈君子仰脸对昌缨傻乐:“我都不知道怎么相处了。”
昌缨恢复了淡定脸,还假装嘱咐道:“嗨,该怎么着怎么着呗。一会儿见到其他人你可别露馅了昂。”
谈君子感叹道:“你真厉害,你好淡定啊。我就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怎么办,我现在心就开始扑扑的,紧张。”
昌缨使劲控制自己的手不去勾谈君子的肩,语气淡淡:“还行吧。咱俩保持距离,不然你一会儿忍不住抱我怎么办。”
艹,好特么难。这谁受得住啊。
*
雾灵山度假村里有个蹦极项目,有句话怎么说的,来都来了。
刘戡去前台大堂询问哪里买票时,昌缨去洗手间,门外有两个保洁聊天。
“哎,前几天老总夫人来,你看到没?”
“看到啦看到啦,不说的话还真以为是哪个明星呢,四十多岁保养得真好,看着比我都岁数小。”
“是挺好看的,但保养得好有什么用、还不是……你听说了么,老总外面还有……”
“啊??不可能吧,两人感情挺好的呀。”
“切,你又看得出两人关系好了,这几年集团内部好多消息不全是空穴来风吧?”
“哦呦那可真是不敢想……不过有钱人家的事,咱们也不好讲……分分合合的……”
昌缨出来时两个保洁已经走了。
*
蹦极台海拔并不高,虽然往下看也挺吓人的。山谷内有薄雾,有树影。
谈君子第一个跳,其实腿肚子有点打哆嗦。她往下瞅了一眼,工作人员给她扣好绳索,边检查边说:“害怕啊?”
“不怕。”
“你说个愿望,吼出来。”工作人员鼓励道。
谈君子想了想:“和秦阮——”一句话没说完人就被推下去了。
“啊——————!!!阮、书、书、秦阮书、永远都是、好朋友!!!”
山谷里还回荡着她的嚎叫和愿望。
和秦阮书永远都是好朋友。
这是她的愿望。
秦阮书背过身,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
晚上昌缨拿着照片去敲秦轲的门时,发现门是开着的。
“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来。”秦轲抽了根烟从外面进来,把阳台门关好,还试了试有没有关严实。
……
半夜躺床上,昌缨双手覆在脑后,内心翻涌。
之前在秦轲房间。
“谈君子的母亲没有死,谈水仙和我父亲在一起。”秦轲说得简短,但往往越简短的话内容越多。
昌缨消化了一阵儿,不可能说不震惊,但震惊之余,昌缨想明白了很多小时候的疑问。比如说,为什么谈家不立遗像,比如说,为什么不带君子扫墓。因为这人压根儿特么的没死。
其实谈水仙还活着这事对昌缨最大的影响就是,他一想到谈君子,就心疼到无以复加。
她母亲不要她。
他想到那本被谈君子花了一暑假纠正了所有错别字的《哭泣的骆驼》。那张他俩听了无数遍的磁带。还有那张一直被谈君子压在枕头底下的半张照片。
那是她母亲啊。被她偷偷怀想过无数次,默默思念但又从不说出口的女人。
一时间有太多话想说,但又一句话说不出来。
“总之这事我告诉你了。你决定要不要告诉谈君子。袁果那里你放心,她不会说的。”秦轲又燃起一根烟。
昌缨斟酌再三,决定不说。他记得自己当时还问秦轲,为什么会告诉自己这件事。
秦轲弹了弹烟灰,是这么说的:“你俩……在一起了吧?”
昌缨没回答。
秦轲点点头:“其实不用问也能看出来,彼此喜欢的人在一起是好事。不管你信不信,我挺祝福的。”
“也不瞒你,我挺喜欢这姑娘的。你要是和她在一起了,就好好保护她。这件事,你说决定不告诉她时,我还舒了一口气,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谈水仙和秦海,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说是为了爱情,其实自私得很。但凡在乎自己儿女半分,也不会抛家舍业地在一起。要是让君……”他本欲说君子,但想了下不合适,于是顿了顿,说道:“让谈君子知道自己母亲是这样一个人,估计世界都要塌了。我就是这么过来的,所以我知道,与其知道我父亲还好好活着,不如让我觉得他已经死了。”
“更何况,谈水仙根本也没打算认她这个女儿。不告诉也好,算是对她的一种保护。就说母亲死了,比告诉她不要她强。”
……
少年的心绪起伏,怎么也睡不着。于是起身到楼下。
此时夜深人静,快步走过那对陌生小情侣的房间时,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喘息声以及砰砰声。
昌缨下到一楼,竟然透过窗户看见院子里谈君子的背影。她正坐在泳池边,腿泡在池子里,向后仰着支着手看夜空。
昌缨步伐很轻,坐到谈君子边上时,谈君子才发觉。
“你没睡?”谈君子有些惊讶。她本来已经上床了,但因为又想到秦阮书要走,就有些难过,于是下来发会儿呆。
昌缨坐下后,低头很自然地亲了亲她额头,做过一遍的事情,再做,就那么顺理成章。其实也没完全亲到,只是亲了亲额前的碎发。谈君子稍稍躲开,还回望了一眼四周,生怕被别人看到,但院子此时里一片寂静。
“没人。”昌缨笑道。
月华如水,姑娘温柔。谈君子低头,看着泳池里自己的脚。水影憧憧,脚的倒影变了形。
“我怎么觉得,我俩那什么之后,我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呢?”谈君子说。
“哪什么?”昌缨笑着问:“谈恋爱说成那什么,不知道的人以为是什么呢。”
“哎呀你别说!”谈君子听到‘恋爱’整个人几乎都要蹦起来了。
昌缨安抚地拍了拍她放在池边的手:“逗你呢。怎么这么激动。”
谈君子手缩了缩,也没挪开,由他盖住。半晌,她侧头看他,好奇地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喜欢我什么呀?”
她一连问了两个问题,昌缨都默不作声。心里想,什么时候?那可久远了。至于喜欢什么?都喜欢。只要是谈君子的一切,他都喜欢。
得不到昌缨的回应,谈君子往他那边赌气踹了一脚水花,然后抬头,姑娘柔柔地笑着,有点心事,又有点得意,所以显得又开心又惆怅。
这样的君子他可太心疼了。他知道她因为秦阮书的事情在伤心。但同时他又刚刚知道了她母亲的事情。此时昌缨怀着几分隐瞒的歉疚。心绪杂乱又贪婪。
昌缨看着谈君子,谈君子的眼睛里映着他,懵懵懂懂,清清澈澈,又情意绵绵。
他觉得心被塞得很满。
他想把这世界上所有事情都安排得明明白白,让所有事情都不会去干扰他的姑娘。什么操蛋的人和事,统统远离她。
少年胸怀里升腾起的几分壮志和柔情,丝丝缕缕地侵蚀着他的理智。什么歉疚,什么愤怒,什么心疼,都在这撩人的月色下慢慢化作某种欲|望。
“君子,你还记得昨晚我们看的电影吗?”昌缨想了想说道。
“记得呀。”谈君子有些疑惑,提这个干什么。
“有些情节我给忘了,想问问你。”昌缨嘴角扯起一丝笑容。
如果谈君子有经验的话,她会发觉这是不怀好意的笑容,但是她没经验。于是她坦白道:
“那电影那么无聊,不记得也没关系啊。”
“有关系的。比如说……”昌缨慢慢欺近,语调带着引导:“比如说,他们接吻时,男的手是放在这里的吗?”昌缨的大手一下子托在了谈君子的脑后。
似乎察觉到不对劲,谈君子心里狂跳,甚至想到了速效救心丸,她嗫喏道:“是吧……”
“我真的记不太清了,另一只手是这样?”昌缨语气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无辜和真诚,仿佛他真的在认真和她探讨剧情,随着他渐渐放低声音,他的食指和拇指轻轻捏住谈君子的下巴。
这是一步步地不容置疑地在试探,在侵略。
“……”谈君子只觉得呼吸急促。
“你教教我,我不会,我记性不好。”昌缨还在说话,但那声音已经极低,几近气声。又委屈又危险。
“……”谈君子眼里只有他的嘴|唇,那里一闭一合地说着鬼话。气人的鬼话。
意识到姑娘的视线,昌缨没再犹豫,低头覆上了谈君子的嘴|唇。
真软啊。只有软吗?不对,还有甜。
昌缨就像在慢慢吃一个棉花糖一样,悠然自得地,心满意足地,轻轻舔着谈君子嘴唇的轮廓,然后用这条舌头去打她的牙齿。姑娘不肯张嘴,他就用舌头轻轻触她嘴唇让她痒痒。
谈君子被亲得忘记呼气。昌缨轻声说:“谈君子,张嘴,呼气。”
谈君子乖乖张嘴,昌缨的舌头一下子就进去了。谈君子觉得自己好傻哦,呼气可以用鼻子,为什么一定要张嘴呢。
谈君子闭上眼睛,只感到天旋地转,大厦倾倒,海水漫涨。脊|柱升腾起一股一股的酥|麻感,她的脚趾都在抖。
昌缨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觉得小|腹一直在紧|紧|绷|着,他的手臂一会儿收紧,一会儿放松。
亲喜欢的姑娘的嘴,原来这么带劲。
分寸?不存在的。他只想好好探|索。
这是春天的夜晚,这是江边的小楼,这是两个笨拙的少年少女。
半晌,感觉到姑娘似乎快不行了。她一直只出气,不怎么进气。昌缨才恋恋不舍放开了她。
“我学到了。”昌缨声音有些粗,他试图让喘息声不那么明显。
“学到什么?”谈君子细细地|喘|着。
“为什么接吻时,男的要把手放在女的脑后。”昌缨笑着说。
“为什么呀?”
“怕你躲开。”昌缨又摸了摸她的后脑,这动作把谈君子吓得一机灵。昌缨看她吓成这样,便把手放下。
“你还、真是好学……”谈君子把脚从泳池里伸出来,抱膝坐好。
“没办法,笨鸟先飞嘛。”昌缨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