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之后,记挂着傅先生病情的莫岛主从梦中醒来。
一掀被子莫辰就发觉自己身上的异样,他不做声地换了一条裤子,没羞没臊地想,反正平日里也不敢对傅先生怎么着,偶尔梦他一梦也不错……
然而这种龌龊心思是万万不能让傅楚希看出来的,于是莫辰一进傅楚希的房间,立刻端出一副正经岛主的模样。
傅楚希已经起了,亲兵刚送了早饭来,傅楚希见莫辰来了,便让人再去拿一副碗筷。
“烧才退,不多睡一会儿?”莫辰在傅楚希旁边坐下,傅楚希将手中碗筷先给了他,莫辰也不客气,端起来就吃。
傅楚希看着他吃东西,道:“不了,等中午杨琅带着慕容元走了,我才能放心下来。否则心中有事,怎么都睡不着。你呢?不是才回去睡么?怎么这么早又起来了?”
“平时早起惯了,睡不着。”莫辰随口扯了个谎,又问道,“你平时不常生病,怎么这次突然就病得这么厉害了?”
新的碗筷送来,傅楚希拿起筷子道,“估计是这几个月来每天殚精竭虑不得休息,胜仗也打过,败仗吃过,每次上战场的时候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整个人无时无刻不绷得紧紧的。如今抓了北狄太子,想着这场仗或许就能停了,难免放松了一些,再加上昨日淋了点雨,一不小心就中招了……”
莫辰听着忍不住叹了口气:“你说你干吗非要受这份罪?还不如回陌尘岛,每天逍遥自在……”莫辰说着话,就见傅楚希望着自己,他又闷闷道,“我明白,你不会再回去了,我也只是随便说说。”
吃完早饭,傅楚希便起身去杨琅房间,莫辰也跟了去。
杨琅屋里坐着个彪形大汉,乍眼一看和慕容元简直一样,若不是莫辰知道他要找人冒充慕容元,刚才都要以为这就是慕容元了。
杨琅见傅楚希他们过来,道:“殿下,一切顺利,我现在就带他下去换了慕容元,然后立刻带慕容元先去京城。”
傅楚希点点头:“路上一切小心。”
杨琅拱手道:“殿下放心。”
杨琅话音刚落,突然就听见楼下有人喊:“有人劫囚!”
杨琅脸色顿时一变,开门就往外冲。
“不会这么快吧!”莫辰一听第一个反应就是阿浪来了,但是照理说阿浪最快也要明后天才能赶到这里,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莫辰也顾不上回去拿剑了,冲出门翻身就从二楼跳了下去。
等两人赶至关押北狄太子的房间时,阿浪已经到了,他的身边躺着两具尸体,都是负责看守慕容元的士兵。此刻他正蹲在地上拿着匕首去撬慕容元身上的枷锁。
“住手!”杨琅说着就要拔剑上前,少年冷眼一瞥,眼中杀机立现。
莫辰连忙按住杨琅的剑推回剑鞘,低声道:“之前怎么说的,你忘了?”
杨琅蹙眉,想到莫辰说的若是见到阿浪,就直接把人给他,可是难道要他在眼皮底下看别人劫走慕容元?那等隶王回到京城,必然被皇帝治罪。
慕容元很愤怒地吼着:“阿浪!就是这小子抓的我!”
正在撬锁的少年抬头看向莫辰,一愣道:“阿莫?”
“阿浪啊!”莫辰笑呵呵地说,“好久不见,真是巧啊,在这里还能见到你。我这里有好酒,咱们先喝一杯如何?”他笑得实在没有多大的诚意,阿浪也不傻,看得出他和这些人是一伙的。
傅楚希也从楼上下来了,沉默地站在莫辰旁边,他身后屋外院子里,一排的亲兵都已经就位,随时等着傅楚希一声令下就扑上来抓人。
“我是来救人的。”阿浪面无表情地撬开了慕容元的枷锁,看向莫辰道,“这个人,我必须带走,你拦不住我的。”
杨琅怒喝:“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你闭嘴!有你说话的份儿吗?”莫辰被杨琅聒噪得不行,他抓住杨琅的腰带把人拉过来推到傅楚希身边,给他了个“看住这货”的眼色,这才回头看向阿浪。
“阿浪,我知道你要想从这里带走他,我们谁都拦不住。但是,负责押送北狄太子是我们的任务,你若把人劫走了,我们这几个都难以交差,必然是要去追的,这追来追去的——”
阿浪听他说了一通也不知道像表达什么意思的话,直截了当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莫辰干脆道:“我想和你打个赌。”
“打赌?你们又打不过我,又拦不住我,我为什么要和你打赌?”
莫辰正色道:“现在距离关外路途遥远,即便你快马加鞭也需要四五天之后才能出关,除非你不眠不休还能随时保持最充分的体力和最高的警觉,否则总会有被追上的时候。所以,我才想和你打个赌,赌注就是三天。若你赢了,三天内我们留在这城镇,绝不发兵追你。若是你输了,则是你留在这城镇三日。”
三天的时间,这对他们谁来说,都是一个希望。
慕容元一听,立刻道:“阿浪!不要相信中原人的鬼话!中原人没一个好鸟!”
阿浪没理会慕容元,他起身走到莫辰面前,望着莫辰问道:“如果我现在带他走了,你会死吗?”
莫辰含糊地嗯了一声,诌了个理由道:“我现在帮隶王殿下做事,若是丢了北狄太子,那我便是死罪。”莫辰说到这,向傅楚希拱手恭敬道,“阿浪是我兄弟,我也不会对阿浪出手。所以还请殿下恩准,让属下同阿浪打这个赌,若是赢了最好,若是输了也请殿下念在我帮了殿下许多事的情分上,饶我下一命,放我回岛上去。”
傅楚希抿着嘴唇,莫辰都不是漠狼的对手,此刻除了搏一搏,他们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傅楚希知道莫辰的武功有多高,也知道若是硬拼会是怎样的局面。
傅楚希沉声道:“好,本王允了。若你赢了重重有赏,若你输了,也不必留在这里碍事,滚回你的破岛上去。”
莫辰大喜:“谢殿下!”
谢完傅楚希,又去看阿浪。
阿浪抿起嘴唇,盯着莫辰看了半晌道:“好吧,我和你赌,你说吧,赌什么?”
阿浪答应得无比痛快,这让莫辰心中生出一丝愧疚。但想着这也算是公平比试,便压下了那一分愧疚道:“就比酒!”
阿浪还没开口,慕容元就已经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消化。
“和阿浪斗酒?哈哈哈哈,你是找死啊中原人!”
阿浪一脸淡定地问:“怎么比?”
莫辰道:“拼酒,拼这城中最烈的酒,谁先倒下谁就输了。”
阿浪道:“好!”
“等等,阿浪你莫要上了他的当!你若喝醉了不正遂了他们的意?到时候他们正好杀了你以绝后患!”慕容元连忙道。
莫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阿浪,我以性命担保,绝不会有人会在这里伤你!”
阿浪笑了,露出一口白牙:“阿莫,我相信你!”
*
既然决定了拼酒论输赢,傅楚希就让人速去买了酒,买的都是这城中最烈的烈酒,没多时,几个半人高的酒缸就被抬进了院子。
傅楚希和慕容元坐在不远处的两张椅子上观战。在慕容元身后站着数名士兵,以防这位阶下囚半道逃跑。
院子里摆着两张方桌,桌上满满地摆了二十只大酒碗,有两个士兵抬了酒坛子将酒碗全部倒满了。
莫辰见两个桌上的碗都倒满了,便伸手搭上阿浪的肩,亲热地说:“来,阿浪,你先挑一桌。咱们一次一碗,喝他个痛快!”
这语气,倒不像是打赌断输赢的,更像是两个酒鬼凑在一起找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