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楚希这下真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很怀疑莫辰这次回来,就是来给他添堵的。
傅楚希不说话,莫辰也不再说话了。
莫辰小心翼翼拆了布条之后,见伤口又裂开了,不由得眉头紧蹙。有伤不好好养着,再这样折腾下去,说不定真要因为这点伤死在这关外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今晚有偷袭?”莫辰用干净的布巾轻轻替傅楚希擦掉周围的血迹,问道。
“嗯。”傅楚希没好气地嗯了一声,也不多说。
果然,难怪遇到偷袭他还能及时换上全套铠甲,恐怕把他撵走之后,傅楚希就已经换了铠甲在等着敌人来了吧?
莫辰替傅楚希换了药,扶他起来替他包扎好伤口,全程傅楚希都忍着疼没吭一声。
等换好药,莫辰帮着他把染了血的里衣换了,傅楚希把里衣和单衣都脱了,赤着上身从莫辰手里接过干净的里衣,他有些吃痛地往身上套衣服,莫辰这次没冷眼旁边,过来替他把里衣穿好。
“今晚他们发动死士偷袭,明天是不是又要打仗了?”莫辰问道。
“嗯。”傅楚希应了一声,在床上躺下,疲倦地闭目,“有点冷,给我被子。”
莫辰拉了床上他盖过的被子一角给傅楚希盖在身上,又道:“你先凑合躺一躺,我去你帐子看看,若是被子还在就给你重新拿床被子来。”
“莫辰!”傅楚希这次是真生气了,他睁开眼睛,怒道,“你和我杠上了是吗?”
“我是认真的。”莫辰没脾气地走到桌子旁,用盆里剩下的水洗了手,“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近身,也不喜欢我碰过的东西,我也只是……想让你睡得舒服一点。”
傅楚希原以为莫辰是因为自己骗他而生气,却没想到他气的竟是这个。
“是么?”傅楚希自己给自己盖好被子,闭目冷笑一声,“怎么之前你每次比武我替你束发更衣时候不见你这么说?你挨完高长老鞭子我给你换药时候不见你这么说?还有每次受点伤就撒娇放赖说动不了,要我喂你吃饭时候就不见你这么说?现在倒是矫情了?”
哎?
莫辰顿时愣住了。
因为,傅楚希说的这些事都发生过……
而且每回他都没有露出半分厌恶的眼神来,不仅如此,有时候他吃东西吃得嘴角都是,他还用自己的帕子替他擦过。
似乎一直只有他自己记住了傅楚希当初的那句话,每次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他不高兴。而那句讨厌别人近身,在回到陌尘岛之后,他就再也没听他说过了。
难道说……
莫岛主挪到床边,轻声地问:“傅先生,你是不是……不讨厌我?”
傅楚希没有回答,他呼吸绵长,听着竟是已经睡着了。
莫辰又细细地琢磨了傅楚希方才那些话,心中不由得大喜,但碍于内伤在身又不敢真放纵自己去高兴,忙压下这股子高兴劲儿,将盔甲都挪到凳子上,盘膝坐在桌上调息内伤。
杨琅和周义一并来的,他们一进来就见傅楚希已经睡着了,帐篷里桌子上还盘膝坐着一个跟要坐化了似的一动不动的莫辰。
傅楚希听见动静,睁开眼见是杨琅和周义,撑着身体坐起来,问道:“情况如何?”
杨琅道:“我们早有准备,损失不大,在之前预估范围内。”
傅楚希道:“那就好,以北狄太子的性格,明天必有一战,全军休整,明日准备迎战。”
周义道:“是,殿下!”
傅楚希道:“都去休息吧。”
杨琅看一眼坐在桌子上的莫辰:“殿下,他……”要不要直接搬走?
“不用管他,杨琅,你去拿纸笔来。”傅楚希道。
杨琅很快就取来纸笔,傅楚希坐在床上,用笔蘸了墨,写了一张药方。
“你去让军医按照此方配药,煎了送来。”傅楚希道。
杨琅见是药方,忙问:“殿下您不舒服?我让军医来给您瞧一瞧。”
“我没事。不用多问,速去煎了送来。”傅楚希道。
杨琅只能称是,扶傅楚希躺下就煎药去了。
莫辰虽然在闭目凝神调息,但还是留了一耳朵去听外面的动静。
等人都走了,莫辰问道:“你没事吧?”因为还在闭目调息,他的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情感。
听得傅楚希又冒了火:“调你的息去!”
莫辰见他骂人时中气十足,也就放心下来,继续闭目调息。
过了小半个时辰,杨琅送来了煎好的药,傅楚希叫他把药放在桌上就让他回去休息了。
等杨琅走了,傅楚希叫了莫辰一声。
莫岛主依旧没睁眼,声音像是从远方飘来似的:“嗯?”
傅楚希道:“把药喝了。”
莫辰淡淡道:“我没事。”
傅楚希冷声道:“爱喝不喝。”
莫辰长吐了一口气,双掌下压,结束了调息。他睁开眼睛看向面前的药碗,才端起药碗,苦苦的药味直冲鼻子而来,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这药,管什么的?”
傅先生冷冷吐出两个字:“内伤。”
莫辰摸着碗里的药微热也不烫,端起来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
莫辰放下碗问道:“你还懂歧黄之术啊?”
“修道的几个不懂?”傅楚希道,“等一炷香的功夫,药起效果了再调息。”
“哦!”莫岛主从桌上下来,走到床边坐下,问道,“我刚才听你说,明天要迎战北狄大军,你也要上战场吗?”
傅楚希:“不然呢?”
莫辰道:“你现在有伤在身,我怕你再折腾几回恐怕命都得折在这了。”
傅楚希瞥了一眼莫辰,眼底是一抹嘲讽:“若是你重伤时陌尘岛被其他门派围攻,你就当缩头乌龟不管了?”
“管,拼了命不要都得管!”莫辰听明白傅楚希的意思,知道自己劝也劝不住他。
莫辰又问道:“这仗,要打多久?”
傅楚希叹息道:“不知道。少则数月,多则数年。只是这仗拖得久了,最倒霉的还是大风百姓,到时候战火连年必将民不聊生。”
“那明天那场仗,胜算如何?”莫辰又问。
傅楚希折腾了一天了,又说了这么多话,他闭上眼睛,声音里透着几丝倦意:“胜算不太大,几次交锋下来胜少败多。若是上次奇袭成功,抓了北狄太子就有办法和北狄谈判。只可惜,身边出了奸细导致计划失败,我反而被对方所掳……若不是你来了,我怕是已经死了。”
“你不会死的!”莫辰笃定地说,“有我在,你就不会死!”
傅楚希闭着眼睛,只觉得睡意袭来,听见莫辰的这句话,他扬了扬唇角:“你终究是要回去的,你不属于这里。明天还有硬仗要打,我得睡一会儿……”
莫辰替他掖了掖被子,正要离开,就听见傅楚希又含糊地说道:“桌子上那么硬,就在床尾调息吧……”
莫辰依言,在傅楚希脚旁坐下,闭目调息。
方才运气,莫辰便觉得腹内有一股暖意,似是那碗药起了作用,真气运行起来比方才调息时不知道顺畅了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