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堂主说是他把漠狼带去墨香居,还让掌柜的好生伺候?
莫辰蹙眉想了又想,总算记起昨日他和一个叫阿浪的少年去墨香居大吃大喝的事情来。
可那少年怎么看都不像说书人说的那个“身形魁梧如熊,肤色黑得似炭,整个人如同野兽一般”啊!
那少年个子同他差不多高,身材偏瘦,面色也不黑,只有些蜡黄,他也没穿树叶树皮,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粗布衣裳,头发凌乱地绑在脑袋上面,看起来就像是寻常人家的小孩。
那个人……就是漠狼?莫辰怎么想都不敢相信。
马堂主见莫辰陷入思考,问道:“岛主如此安排,可是心中早已有了对付他的计策?”
计策?他之前可根本不知道,阿浪就是漠狼。
不过,既然马堂主这么问了,莫辰便随口道:“嗯嗯,说起来我和他现在也算是酒友,要不后天比武时,我拿上十坛子酒,和他斗酒去?”
马堂主一脸严肃:“江湖可没有这样的规矩。”
莫辰笑道:“我随口说说,莫要当真。”
过了片刻,厨房送来了晚饭,莫辰招呼马堂主一起吃,马堂主这次没有留下,说他媳妇还在家等着。莫辰听了,不由得想,傅先生这会儿应该也在吃饭吧?
马堂主要走,莫辰也就没有强留,自己坐下来吃饭。
然而他都动筷子了,马堂主还站在那,不紧不慢地问道:“岛主,您和漠狼喝酒,可探出他的虚实来?”
莫辰摇摇头:“除了酒量不错,其他倒真没注意。”
眼看着马堂主一脸嫌弃,莫辰又道:“不过我觉得他们并不如江湖传闻的那么可怕,我和他倒是挺聊得来,酒也能喝到一块儿去!”
马堂主顿时无语,这算是什么答案?他们是比武又不是拼酒。
想到这,马堂主实在不想再见莫辰,他拱手道:“那恭祝岛主后天比武大获全胜,属下告退。”
说完转身就走了。
莫辰还在客套:“真不留下来吃饭啊?今晚厨房炖了只鸡呢!”
马堂主心中很心酸,放眼江湖哪一个门派的帮主不是德高望重?再不济也能占个沉着稳重。哪儿像他们陌尘岛,偏偏摊上这种不靠谱的岛主,整日见到他时只见他吃吃喝喝,练功也不曾见有多积极,真是一句话都不想与他多说,也不知道傅先生怎么忍得了他!
这边莫辰吃完了晚饭,让院子里另个小厮暂代徐小良的位置,替他收拾床铺。
莫辰却没有早早睡下,而是提着剑去了湖边,练剑直到午夜。
自从莫辰知道阿浪就是漠狼,他只吩咐过墨香居继续好生招待,自己则不再去墨香居找阿浪喝酒。
很快,就到了初十。
初十这天,莫辰依旧早早起来练剑,练完剑吃了早饭,就打坐去。
这日的下午下了一场雨,到处都湿漉漉的。
莫辰从上午打坐,一坐就是一天,直至傍晚。
距离酉时还有半个时辰的时候,崔长老亲自过来请他动身,来的时候还带来了一身白袍。
莫辰睁开眼,从床上下来,活动活动手脚,问道:“怎么今日还穿新衣裳?”
崔长老笑道:“不仅有新衣裳,还有新的头冠。”说着让小厮乘上新的玉冠。
莫辰一见到玉冠,就想起了那欺负玉清的纨绔子弟,便嫌恶地挥挥手:“不带不带,丑得要死,哪有我的发带来得实在?”
莫辰又拿起新衣裳在身上比了比,衣服是广袖,看着倒是风度翩翩,很适合以后和傅先生一起看戏时候穿。他满意地拍了拍衣服,叫小厮给他放到衣柜里,然后拿起床边一件窄袖长衫往身上套。
崔长老简直要急了:“今日如此重要场合,你就穿成这样?!”
莫辰奇怪道:“又不是结婚,何必穿得如此隆重?再说那么大袖子,我穿不习惯,怕是还没打起来就先把自己衣裳给划了,那不更难看?”
崔长老指着他身上那件长衫:“那你也得换一件,我昨日就见你穿的这件!”
莫辰毫不在意:“才穿一天而已。”
崔长老吹胡子瞪眼:“事关陌尘岛的门面!你给我换件干净的!”
莫辰见崔长老认真了,又想到以前和人比武时傅楚希也会提前过来,从他衣柜里拿了干净的衣袍让他出门前换上,知道他不喜欢繁复坠物,最多再给他搭配一条镶玉的腰带。
莫辰去衣柜里翻了翻,翻出了一套干净的窄袖长袍,当着崔长老的面换了,又叫小厮给他重新梳了发髻,用一根嵌了银饰的白色发带绑了,等拾掇好一切,崔长老才勉强点点头,送他出岛去。
比武的地方在白水湖边,虽然和陌尘岛不是一个方向,但走水路比陆路要快。
崔长老将莫辰送到船上,仔细叮嘱了一番,站在岸边目送小船远去。
等看不见崔长老了,莫辰俯身从船舱里翻出两小坛美酒,喜滋滋地摸了摸又放回去。
一会儿比武之前,先和阿浪喝上一阵!
船即将靠岸的时候,远远的莫辰就见一个人握着一把剑背对着湖边站立。他的面前是一片被雨水冲刷后苍翠的竹林,他站在岸边,望向前方,颇有几分寂寥的味道。
船向岸边靠去,漠狼回过头来。
果然,就是少年阿浪。
船夫摇着船回去,莫辰抱着两坛酒,腰间插着他的剑,一跃上岸。
“阿浪,我带了两坛酒,要不要先喝了再比?”莫辰问。
“甚好。”阿浪说,脸上却没了那日的笑意。
莫辰将酒抛过去一坛,阿浪伸手一捞,抱在怀中。拔了塞子,酒香扑鼻,他深深嗅了嗅,仰脖喝了一口,笑道:“果然是好酒!”
“那是当然。”莫辰笑了,“我陌尘岛什么没有,就美酒藏了不知多少!”
两人喝着酒,自然而然地席地坐下。
莫辰问:“那天你怎么没告诉我你就是漠狼?”
阿浪道:“你也没告诉我你就是陌尘岛主莫辰。”
莫辰讪笑:“我见你报的是阿浪,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个假名,我便也报了假名。”
阿浪抱着酒坛子道:“我就叫阿浪。”
莫辰奇怪道:“可你不是叫漠狼么?”
阿浪道:“那是来到中原别人给起的,我并不喜欢。阿浪是我娘起的,我喜欢。”
莫辰哦了一声,两人喝了半坛酒,莫辰想起傅楚希对漠狼的猜测,问道:“阿浪,你这次回中原,可是为了复仇而来?”
阿浪明显一怔:“你怎么知道?”
“真为复仇而来?”莫辰没想到,傅楚希的猜测是对的,他道,“你比我还小几岁,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仇吧?”
阿浪痛快道:“没有。”
莫辰问:“那是……”
阿浪几口喝完坛中的酒,他拿起他的剑,一把剑鞘的漆已经被磨掉一半,看起来像是在路边捡到的别人不要的剑。
“不是与你的仇,是与你陌尘岛的仇。”阿浪摩挲着手中的剑,他望向莫辰,眼神坚定,“如果你赢了我的剑,我会告诉你我究竟是为何而来。”
“如果我输了呢?”
阿浪拔出剑,寒光立现:“如果你输了,我将从你身体上取走一物。”
莫辰笑了:“看来,这一次,我是万万输不得了!”
说罢,他饮尽坛中酒。
拔剑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