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城素来热闹,而这阵子陈家班的到来,使得白安城里更是熙熙攘攘都是人,不少是从其他地方赶来,就为了看白安城陌广园里陈家班的戏。
陌广园距离傅楚希的住处不远,走过去也就一会儿的功夫。
陌广园用的院子以前也是个戏园子,后来戏班子散了,这楼就空了下来,莫辰猜测也许那会儿傅楚希就窥见了商机,把陈家班给弄了过来。
戏园子门外墙上贴着红纸,红纸上面写着今日要演的剧目,一个伙计站在旁边,见着傅楚希,忙拱手:“傅先生您来了?”
傅楚希微微颔首,走进园子,莫辰伸头去看墙上贴的剧目,却被傅楚希拽了胳膊直接拉走,就看清了其中两个,一个是《红娘》,一个是《洛神》。
傅楚希一进去,就有伙计上前招呼。
“傅先生,您要的座儿给您留好了,是您常去的那间,小的给您带路?”伙计殷勤道。
“不必了,我先去见陈班主。”傅楚希道。
“陈班主楼上等着您呢。”伙计连忙说。
傅楚希带着莫辰上了二楼,这会儿他们来得尚早,戏园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伙计们在忙碌。
莫辰第一次进戏园子,看着戏台前的雕花矮栏杆都觉得无比新鲜。
傅楚希带他去了二楼,二楼是个长走廊,一边是窗子,窗外是戏园子的正门。另一边是一排房间,傅楚希带他走到走廊中间,推开了一扇门。
这房间正对着戏台,视野很好。这会儿里面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坐的很是端正,见傅楚希到了,那人便站起身来。
两人一起拱手。
傅楚希:“陈班主。”
陈班主:“傅先生。”
莫辰反正是跟着傅楚希来看戏的,就没管他们怎么客套,只自顾自地打量着这个房间。
正对门的是一张方桌,放桌上放着几盘点心,桌子三面各放了两把椅子。两边靠墙处也各自放了两把椅子,椅子中间还有个小桌,桌上也搁着点心。地方倒是挺宽敞,能坐十个人不成问题。
莫辰正要走近去看戏台子,就听见傅楚希说:“陈班主,这位就是我们陌尘岛的莫岛主。”
莫辰只得硬生生地收回迈出去的一只脚,拱手笑道:“陈班主。”
陈班主原只以为傅楚希是带了朋友来,却不想到就是陌尘岛的岛主,看起来不过弱冠之年。
陈班主:“莫岛主,久仰久仰。真没想到莫岛主如此年轻就大有作为,着实让人佩服!”
莫辰连忙客气:“哪里哪里,师父他老人家死的早而已。”
莫辰的话说得如此直白,傅楚希倒是习惯,但陈班主着实吓了一跳,脑补了一场江湖门派内的血雨腥风,直到听见傅楚希叫他,这才回过神来。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陈班主告辞去忙,准备一会儿开戏。
莫辰坐下来拿起茶壶看了看,里面是一壶热茶。
莫辰忍不住道:“这么热的天还喝这么热的茶,小二在哪儿?我找他要壶酒去!”
傅楚希道:“戏园子里不卖酒。”
莫辰起身道:“那我去街对面的酒楼买一壶来。”
傅楚希坐在椅子上,也没阻止,只微微蹙眉瞥了莫辰一眼,莫辰便笑了两声:“说着玩的,喝茶挺好。”
没了酒的盼头,莫岛主明显的坐不住,一会儿起身去看看戏台,这会儿已经开始进客,下面的条凳和桌子旁都陆陆续续坐满了人。楼上也热闹起来,虽然没开门去看,也听得见外面不停歇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又过了会儿,门外传来两声敲门声,紧接着门便开了。
莫辰正依着栏杆看下面一个妇人手里抱着的两三岁的孩子,那孩子睁着乌黑的眼珠望向他,莫辰冲他做了个鬼脸,那小孩就咯咯地笑,实在好玩。
门一开,傅楚希便轻轻咳嗽一声,示意莫辰注意仪态,莫辰一回头,便看见从门外走进来两个人。
先进来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穿着一袭墨色锦袍的男子,那男子一进来先是看了他一眼,才抬手和傅楚希打招呼。
“傅先生。”那男人拱手道。
“白老板。”傅楚希起身拱手道。
莫辰倒是没怎么注意这个白老板,他的眼神都被跟白老板一起进来的红衣女子吸引了。
这女子看起来约么十七八岁,穿着一身似火一般红的裙子,长得很是水灵,可看起来并不怎么高兴。
但重点不是女子的长相,而是她看起来很是面善,莫辰总觉得仿佛在哪儿见过她似的。
傅楚希让莫辰过去,两边各自介绍了一番,又是一番客套,这才落座。
白梓睿所在的白家是这白安城里第一大富商,他父母过世得早,整个家族都靠白梓睿照料。生意上白梓睿做得风生水起,要说有什么不顺,就是他这大妹妹白妍芷今年已经十八岁了,还是个姑娘家。
没出阁不说,还喜欢舞刀弄枪,实在让他头疼不已。要知道他其他两个妹妹十五六岁都已经嫁了人,这会儿孩子都能咿咿呀呀叫舅舅了,就他这大妹妹白妍芷,偏偏说要自己去找如意郎君。
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父母皆不在,他这长兄为父,自然要操心妹妹的婚事。
可每次给白妍芷安排亲事,都被他这妹妹亲手搞砸,常常见了别人面,没说几句话就头疼腹痛地找了借口回去,若是对方不肯放行,她便就地表演一套蝴蝶双刀,刀锋直逼对方喉咙,每每耍不完半套刀法,对面的男人就已经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搞得白安城里人人都知道白家有个母老虎,这下更难嫁了。
白梓睿原本是相中了傅楚希的,傅楚希仪表堂堂,又是江湖有名的陌尘岛的财务主管,和他们家一样都是个生意人,但又偏偏一身书卷气,刚好弥补了他们家一门商人无一书生的缺憾。
可白梓睿有意嫁妹妹,傅楚希却无意娶亲,但应承下来会替白梓睿的妹妹留意如意郎君的人选。
*
一声响锣,戏开始了。
第一出演得是《红娘》。随着锣鼓起,一个打扮成书生模样的男人带着一个书童登场。
傅楚希压低声音对莫辰道:“这是张生。”
莫辰应了一声,认真听戏。
白梓睿转头看了一眼妹妹,白妍芷托着腮正盯着莫辰看,仔细一看还眼含秋水,看起来对这莫辰很是喜欢。
白梓睿顿时心头大喜,以往他这妹妹可没有这般表现,看来这门亲事至少有了希望,他这心里一颗石头总算能往下降了一点儿。
白梓睿跟着妹妹一同看莫辰,看了一会儿又觉得莫辰虽然是岛主吧,可看起来像是比他妹妹还小的模样。
白梓睿冲傅楚希使了眼色,两人探身说了几句悄悄话,白梓睿问了莫辰的年纪,知道比他妹妹大了两岁,这才安心,又问了几句莫辰家中情况。
傅楚希正要回答,莫辰幽幽地回头瞥了他们一眼:“你们吵着我听戏了。”
傅楚希险些忘了,武林中人向来耳力比常人要好。
他坐直身子,看向白梓睿道:“白老板,你不是一直说想同陈班主认识么?”
白梓睿懂傅楚希的意思,连忙点头:“是啊,是啊!”
“那,请。”傅楚希说着站起身。
白梓睿也立刻起身道:“傅先生,请。”
两人说着就并肩走了出去,剩下房里面面相觑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