嵌进马车壁的箭矢只是第一支,埋伏在周围的人目标很明确,密如细雨的箭矢从官道两侧的山腰上射下来,对准了队伍中间的两辆马车,因为不确定要杀的人在哪一辆马车内,所以箭矢有所分散,也正是因为这份不确定,让被射杀的人有了喘息的机会。

“来了。”苍翊开口。

他们一路上一直在等的人,拥有最精密的暗器,对苍翊恨之入骨,在苍离落网时不知所踪的人。

最初的一波箭矢过后,饶人苍烨派到北疆的皆是精兵良将,在猝不及防之下,也折损了数十人。

行踪暴露之后,一群黑衣刺客现出了身形,将他们一队车马团团围住。

苍翊漫不经心的从马车内走出来,站在最显眼的位置,似是丝毫不惧怕他们的暗箭。

“本王以为,你会先去给你的主子收尸。”

他话音刚落,便有数十根细密的银针朝着他的方向飞来,眼前一道黑影晃过,银针尽数被击落。

苍翊睨了一眼重新站回地面脸色没有任何波动的言冥。

这人虽然不听他的命令,但唯有一点,便是他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受伤或者丢掉性命,否则他回去颐都交不了差。

另一边连爵并没有蒙面,他只是冷冷的看着苍翊,忽然开口:“你早该死了。”

这是他和苍翊说过的第一句话,却暗藏别人听不懂的深意。

苍翊微眯了眼,有些不明白他这句话的含义,片刻后沉吟道:“本王还好好活着。”

连爵不再说话,只是盯着苍翊,眼中的情绪像是在确认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苍翊没给他这个机会,侧开了眼看向言冥:“言统领,叛贼逆党,该如何处置,不用本王告诉你吧?”

言冥始终没看他,握紧了手中长剑,直袭刺客围护中的连爵,手下没有丝毫留情。

这场刺杀对他们来说,只是猛虎的垂死挣扎,威势依旧,却不再有威力。

苍翊又钻回了马车,南宫若尘正抬眼看向他。

“他知道了什么。”

连爵的那句话,说的太过肯定。

苍翊确实早该死了,他,他们,两个人都在苍离的手中死了一回,可除了他们两个,此事不应该有第三个人知道。

苍翊却只是笑了笑道:“我们都还活着。”

不管连爵是察觉到了什么,又或者是真的知道了什么,今日之后,所有的猜测和隐秘,都将重新被隐藏。

连爵擅机关术,前世今生,苍翊都不明白像他那样的人,为什么会情愿跟在苍离身边,甚至连他逃亡北疆,连爵都不曾放弃他,甚至在他死后,还半路埋伏为苍离寻仇。

这个原因没有人知道,苍翊也不愿费心去想。

人死灯灭,再多的恩怨纠葛最终都会变成一抔黄土。

外面刀兵相接的声音渐渐停了,有人在马车外询问,苍翊应了一声,马车再次前行。

马车里,苍翊抱住南宫若尘,回答了他之前被打断的问题,他说:“以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

没有族仇家恨,没有亲人相绊,不会有任何人造成两人间的困扰,他们再也不用分开。

刚回到翊王府,苍翊就迫不及待的将人带进了竹意阁。

偌大的院落里,离开时还有白雪银霜,回来时已是绿茵葱葱。

房中撤去了冬日里铺下的绒毯,褪了取暖用的地龙,因一直有人打扫,房中不染半点灰尘,两个人的身影跌跌撞撞的陷进床榻,幔帐衣物纷飞,蚕丝制成的绒被,让人躺上去触感微凉,南宫若尘找回了一丝理智,轻轻推了推覆在他身上的人:“苍翊,你……”

“瑾竹,我们回来了。”

苍翊压在他头顶,唇角微扬,眼中带着说不出的满足。

他轻抚他的眉眼,他高挺的鼻尖,他淡色柔软的唇,手指抚过之后,又用唇舌代替。

南宫若尘起初还能坚持,后来被他带着一起沉沦。

他们回来了。

回到了情起的地方,情定的地方,回到了终结过一次又重新开始的地方。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归属地。

肌肤相贴的感触还和以前一样,却因为心境的变化而带来了太多的不同。

相贴的身体像两团燃烧的火焰,重合在一起,只会越烧越旺。

苍翊知道自己应该更温柔些,体贴一些,可触及美好,他便有些控制不住。

亲吻,轻抚,冲撞,怎么都要不够。

南宫若尘只觉得自己被置身在巨浪中沉浮,紧绷了大半年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放松,意识朦胧,耳边的喃喃低语不断撩动他的心绪。

两个人用最原始的动作,传递着彼此最深刻的情感。

结束过后,苍翊抱着他,意犹未尽的吻着他侧边的脖颈。

南宫若尘微微侧头,欲言又止:“你……”

苍翊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撩了他一缕发丝绕在指尖道:“我若现在进宫去邀功,那些杞人忧天的文臣,该奏我功高盖主了。”

南宫若尘也知道现在最好的办法是待在府中等人传召,只是他忧心的,却是另一件事。

“栖鸾殿里……”

“母后那边我会好好说的。”苍翊轻声打断他,亲昵的蹭了蹭他的鼻尖,抬头时,居高临下,曾经矜傲清冷的人正温和的窝在他怀里,肩头与脖颈处还有他刚刚失控不小心留下的痕迹。

蓦然心头一热,苍翊眸子暗了暗:“瑾竹。”

时辰还早,两双眼睛视线相交,彼此间的距离便越缩越短,直到重新抵唇相交。

翊王府的主院里被翻红浪,另一边的侧院里,神医少年正在药圃中,收获着他年前种下的成果。

左麒一手沾满了泥,天气炎热,在这药棚中,就更是难熬,但他似乎对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毫无所觉,捣鼓着自己种下的草药,额头痒了用手一蹭,又是满头的泥。

凌云在药圃里看着,经历过训练他倒是没出多少汗,只是看着少年热的汗流不止,心头也跟着躁动。

药圃外有脚步声靠近,王府侍卫只敢站在药圃入口不敢擅入,对凌云拱手道:“凌云统领,府外有一名怡月阁的女子,求见左神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