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日,军医交替忙活在伤兵营里,前方战场战事不歇,伤兵营内的伤员只增不减,也幸得离洛成功拿下了边城,才让这么多的伤兵能有所安置。
战事持续半月,离洛有边城为守,却也防不过北疆暗箭层出不穷。
晌午自伤兵营里出来,南宫若尘并未回去两人暂居的小院,而是折身去了边城的北城墙上。
战场上沙尘漫天,寒风凛凛,一群铁骑当中步兵环绕,北疆军队围护着几尊座弩,底座沉重,箭如千斤,且可以五箭齐发,专门针对离洛军中领军之人。
近几日两军伤亡相差无几,可若论领将的死伤人数,却是离洛的人数更多。
“那座弩冲击力太强,且外部附有极为坚硬的外壳,以我军所持的兵器,很难攻破。”
千步廊上,武安侯看着战场上两军厮杀,眉头紧锁。
死在战场上的将士,都是他手底下的人命,其中跟着他最短时间的也在一年以上,就这么死在了敌军的暗箭之下。
战场上连连失利,也终于让离洛意识到,北疆费尽心机所做的筹划,已经到了摘收果实的时候。
试想若是离洛与月华没有结盟,若是两国没有不顾北疆强势率先出兵,若不是两军此前削弱了北疆战力,此刻面对北疆的座弩和冷箭,他们的损失将不可估量。
“如今北疆将士就像是跗骨之蛆,一味强攻或死守都对我们不利,不防且战且退,自保为上。”苍翊凤眸微沉,看着远方沙尘中密如细雨的箭矢。
武安侯道:“可始终周旋也不是长久之计。”
“并非要长久如此,既然他们可以放冷箭,我们当然也能暗下杀手。”
“殿下何意?”
苍翊笑道:“侯爷可曾听说过煞血盟?”
武安侯微怔。
他虽是镇守边关的守将,对江湖中的事知之甚少,但也听说过煞血盟这个江湖第一的杀手组织,但煞血盟的人,从不参与朝堂或战争之事,给再多赏金也无用。
“王爷请动了煞血盟的人?”莫不是又是四皇子的缘故?
不待他把心中想的问出来,也没等苍翊给出回答,另一侧忽有异样,有守军拦住了从楼下缓步走上来的白衣人影。
“让他……”
武安侯刚想让守军放人,就见自己身边的人已经迎了过去,那模样,倒像怕这边境的寒风把人给吹倒了似的。
这人来军中多日,这种状况见得多了,他倒也习以为常了,只是城墙上的守军没见过,关注着战场的人都忍不住侧头多打量了一眼。
南宫若尘一脸古怪的避开了某人伸过来要搀他的手,径直走到千步廊正中,对武安侯拱手施礼。
“四皇子不必多礼。”
他抬手虚扶,南宫若尘起身,却不看向战场,直接问道:“可否向侯爷再借千余将士?”
武安侯下意识看了苍翊一眼,回头道:“四皇子想故技重施?只怕北疆人早已有了防备,且此地多是荒原,没有那么多的石头重伤北疆大军。”
“非是如此。”南宫若尘道:“此次借兵,不为伤兵将,而是为了敌军的座弩。”
武安侯眼中一亮:“四皇子有了破解之法?”
南宫若尘却摇头:“破解不敢说,令其暂时瘫置或可一试。”
“若是本侯没记错,四皇子当是月华的人,为何对我离洛如此竭力相助?”
他意有所指,被指的两人却都是面不改色。
南宫若尘道:“借侯爷一千人,破的不只是此地的座弩,五十里外,月华大军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
而去敌军阵营破坏座弩,是九死一生的计划,他借用离洛的人,也可以说是为了私心。
可到底是私心还是缺乏信任,三人却是心知肚明。
武安侯看向前方战场,凝眸道:“敌军的座弩组装极为牢固,就算四皇子能损它一时,待敌军整修,我等岂不是徒劳一场,功亏一篑?”
“他要整修,也得有整修的人。”
苍翊突然开口,将武安侯的视线转移到了他自己身上。
只见他之前还空无一物的手里,突然多出了一只莹白如玉的笛子,在他骨节分明的指间转的飞快。
武安侯愣了愣。
他记得这笛子是在四皇子的腰间挂着的,再看过去,那腰上已经换成了翊王殿下的手。
“……”
忽视了他的视线,苍翊顾自道:“那座弩设计精密,正因为做的精密,损坏之后便很难恢复,造出座弩的术师再强,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培养出和他一样的技术,是以北疆大军中,用来修座弩的人一定极少,且被严密看护着,只要我们能杀了那几个人,再损了座弩,尽管原来的设计再精密,他也只能是一团废铁。”
“……”
武安侯不由得想到了这人之前提到的煞血盟。
若要刺杀一军领将,或许寻常的刺客很难办到,可要杀几个术师,对煞血盟的人根本不是难事。
眼前的这两人,前后所说的并不是同一件事,现在看来,又是息息相关的两件事。
他似笑非笑的看了两人片刻,自然是应下了。
却说另一边,自三份圣旨同时送达,郑娄生借圣旨难辨暂时拖延了时间,而到现在,真正的旨意,他们就算想遵守,也是不能了。
假传圣旨的两位大监被“处死”了,就剩了一位真正的大监,被遣送回了溧阳城,由祁王亲自押送。
溧阳城中,国君昏迷的消息不知道何时在市井当中传开,而在国君昏迷期间,却有圣旨被送去了边境,难免让人因此而心生揣测。
朝堂上有人怀疑是国君拟好了圣旨,让大监在适当的时机送去边境,却也有人怀疑是有人故意让国君昏迷,借机假传圣旨为自己谋利。
溧阳城中有内奸本就是月华朝臣始终悬在头上的一把刀,又有边境送回来的奏报说命令撤军的那份圣旨才是真的圣旨,谁会希望月华撤军?只能是北疆的内奸!
就在月华朝臣人心惶惶开始忧心国君性命的时候,暗夜中有人潜入了国君居住的寝殿,次日,昏迷多日的国君,悠悠转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