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已过月余,北疆大雪虽然融化,气温却始终还是严寒,已至六月,北疆边境却还冷的像冬日一般。

离洛大军驻扎在距离北疆营地百里之外的荒原,营帐虽然防风,到底不比城墙屋舍严实,北疆人用一轮带火的箭矢,让营帐变得千疮百孔,离洛驻守将领,武安侯命人在帐顶铺了一层冰土,暂时应对了北疆的攻势。

和离洛露天扎营不同,月华大军的驻地却是在一座郡城之内,外有城墙御敌,内有屋舍抵御寒风,和离洛大军相比,他们的生活条件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却也因此战意始终不比离洛。

月华与北疆分疆于子云关,郡城内,自祁王运送粮草至边境之后,又一位皇子自溧阳城而来,军中多了两位皇子,军中的士气却并未受到鼓舞。

月华与北疆已经相安无事多年,郡城中驻扎的守军吃着朝廷俸禄,却在边境安逸了很多年,此时贸然向北疆开战,显然打破了他们维持已久的宁静。

且先至边境的祁王,因受不了边境寒冷,很少从自己的居所中出来去军营走动,就算出来,也是狐裘裹身,连手都遮的严严实实。

倒是新封的沐王,原来的四皇子殿下,自来到边境便时常在军营中巡查,偶尔与将士们碰上,见他一个皇子穿的比将士还要单薄,众将士不由得暗地里拿两位皇子比较,对四皇子暗生敬意。

子云关城楼上,一名白衣男子迎风而立,望着离洛营地的方向,虽然都在边境,两国营地却是隔了数百里之遥。

“离洛战况如何?”南宫若尘问。

凌云半步站在他身后,道:“离洛守军常年与北疆大军交战,对其战术战法十分了解,开战一月,双方皆有损失,北疆大军似有顾忌,并未大举进攻离洛。”

“……我军伤亡如何?”

凌云沉吟半晌,轻轻摇了摇头。

另一边静不下来在城墙上绕了一圈又走回来的少年,正好听到两人的对话,不由得撇嘴道:“我看这子云关的守军就是安逸的太久了,身在边境这么多年,按理说对北疆也该了解不少,现在看来,都是纸上谈兵,实战起来他们调查的东西,就没有一个用的上的!”

虽然是月华率先向北疆出兵,且袭击突然,但最后月华折损的人数,却是北疆的两倍不止。

月华偷袭北疆时他他们正在赶往边境的路上,得到消息时已经是交战结束之后。

月华趁离洛与北疆胶着之际,想发兵突袭,却不想想北疆在已知两国结盟的情况下还敢开战,又怎么会对月华没有防备?

郡城守将急功近利,虽然冒进,但这一次的交战,却也能看出北疆蛰伏数年,战力已经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

北疆战资匮乏,后方军粮短缺往往是导致北疆不敢孤注一掷的原因,想到那自苍离离开之后,同样变得空荡荡的离洛三皇子府,南宫若尘不自觉的蹙眉。

苍离转投北疆,给离洛带来不可估量的危险,同时还给北疆提供了足以开战两国的军粮。

可他一个皇子,就算倾全部财力协助北疆,能维持的时间也绝对不会太久。

以一对二,尽管北疆将士个个骁勇善战,想短时间内吞并两国也不是易事,按理说对北疆最有利的战法,该是速战速决,以战养战,可如今战起,北疆却迟迟不见有大的动作,虽然一直在展现他们的力量,却也都是小打小闹罢了。

这绝不符合北疆好战骁勇的做法!

能改变这一点的,只可能是苍离,又或是苍离带给他们的东西。

现在的平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征兆。

南宫若尘垂在身侧的手蓦然收紧,转身走下城楼。

另一边,离洛驻军营地。

营帐中,苍翊看着边境地势,沉吟片刻,突然开口:“他们不打,我们打。”

此言一出,帐中所有将领皆是一怔,“王爷这是何意?”

苍翊不答,转而看向主位上坐着的人:“以侯爷对北疆的了解,除去与我军对峙的兵力,北疆还有多少兵力去应对月华的大军?”

武安侯方远山,曾经常年驻守北疆边境,是这边境曾让北疆最为忌惮的将领。

他不似其他将领对翊王的话那般惊讶,沉思后道:“不足十万之众。”

苍翊点头:“不错,不足十五万,这是北疆除应对我军之外剩余的所有兵力,可月华驻守子云关的军队,却绝对不下二十万,然而两军交战,月华死伤却是北疆的两倍之数。”

“这不过是说明月华太过无用。”有人嗤笑:“月华的军队,不过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罢了。”

这话附和的人不在少数。

苍翊却摇头道:“那一战,是由月华出兵,战争突然,月华退兵的速度也很快,两军根本没有使用任何战术,就算兵败,月华的损失也不该如此惨重,况且本王所说的,是北疆所剩的全部兵力。”

武安侯顿时一惊:“王爷是说,北疆将所有的兵力,都派到了边境抵御两国结盟的军队?”

“猜测罢了。”苍翊道:“如果猜测是真,北疆如今就像一个空心的铁球,在外围筑起了铜墙铁壁,他们重创月华,让月华忌惮,又与离洛以战争胶着,他们知道因为苍离叛逃,离洛有所顾忌不敢冒进,他们以此不断拖延时间,可诸位有没有想过,他们拖延的这些时间,是为了什么?”

细思过后,众将领凛然一惊。

北疆挑起战争,借大雪封路已经争取了数月的时间,如今过去半年,他们依然还在筹备,一旦筹备完成,那对两国,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

“可就算我们现在出兵,只靠离洛,恐怕破不了北疆外围的防御。”一位骁骑卫道。

“结盟自然是结两国军队共同抗敌。”

“可是月华领将那位……”

“月华那边,本王自有办法让他们出兵。”

“……”

议事结束之后,遣散了其他将领,武安侯却没有离开,他迟疑的盯了苍翊半晌,道:“月华那位领将本侯也与他打过交道,确实如将士所言,是个无用的花瓶,且他急功近利,却也胆小怕事,此次突袭大败,再想劝他出兵,可谓是难上加难,不知王爷有什么办法,能劝动他再出兵北疆?”

苍翊从地形图上抬眼,一脸困惑道:“本王何时说过,要去劝月华的领将了?”

武安侯一怔,眼中闪过一抹兴味,挑眉道:“哦?那不知王爷的计划是……”

苍翊淡然勾唇,“领将如果不能领一军之力,让他换一个领将便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