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翊比南宫若尘要高了小半个头,从背后趴在他身上,歪头正好将脑袋贴在他脖颈上,鼻息间萦绕着淡淡的竹香,苍翊轻轻嗅了嗅,道:“玉簪我还回去了。”

“……”

身前的人微怔,敛眉垂眼道:“……嗯。”

真正的物归原主,他想这样也好。

正想着,圈在他腰上的手忽然收紧,南宫若尘侧头,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淡声道:“我没事。”

不料苍翊把手收的更紧。

“……”

“瑾竹。”

“嗯。”

苍翊埋头在他颈间蹭了蹭,“那人说,月华国有人要保你的命。”

“……”什么意思?

南宫若尘转身,因为腰被箍着,转的有些艰难。

对上他的眼睛,苍翊直起身道:“我一直在想,苍离那样谨慎的人,计划成功之后为何没有对你动手?”

虽然受尽折磨,但他还活着却是事实。

数月前月华皆知送亲的四皇子已经死于山匪手中,苍离作为幕后黑手,留着他兄妹二人的性命根本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可他却没有斩草除根。

他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就为了凌虐一个与他素无仇怨也不相识的异国皇子?未免也太说不过去。

忽然想到什么,苍翊道:“郑家……”

“不会。”

他打断的太干脆,苍翊不由得轻笑:“我还什么都没说呢?这么相信他?”

“……”南宫若尘睨他一眼,继续道:“郑娄生曾经作为皇子伴读入宫,与我一同受教于张太傅,有同窗之谊,琳儿……和亲之前,父皇曾有意招他为驸马,此事郑旭盟也知道,他就算有意参与夺位,也不会先对苏家出手。”

苍翊默然。

他之前确实以为和苍离有所来往的是郑家的人,可郑娄生显然对他兄妹二人的遭遇毫不知情,如果这事不是郑家瞒着他做的,又会是谁在那么早就盯上了还未露出锋芒的四皇子?

南宫若尘也微微蹙眉。

从苏家灭门到离洛和亲,针对他的人在溧阳城中大有人在,苏家灭门是他们联手促成,离洛和亲也是,他也曾暗中查探过那些人在陷害的计划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却始终有一些东西无从得知。

比如给苏家定罪的那枚属于离洛皇室的玉佩,它是在帝王疑心之后,彻查苏府时从府中找出来的“证据”,也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时苏府上下没有一人幸存,那枚玉佩以及书信是如何出现在苏府也无从得知。

况且当时启晟帝已经认定苏府谋逆,就算没有那些“证据”,也会有其他证据出现,他也从未想过要查清证据出处来给苏家平反,因为帝王不会允许。

“最先提出苏家谋逆的人是谁?”苍翊突然问。

“南宫桀。”

“……”

但策划一切的人不一定是他。

南宫桀与其他皇子不合,在兄弟之间最不受待见,他想坐上皇位,便认为所有可能登位的人都是他的敌人,只要能帮他清除“障碍”,任何机会他都不会放过。

这样的人,往往最容易被人利用还不自知。

溧阳城中势力众多,权利分散,除三大世家和澈王南宫桀以外,还有祁王南宫玄,已经暴毙的瑜王,他们都与苏家处在对立的位置,也都有可能是陷害苏家的罪魁。

而现在的溧阳城,就像一趟浑水,偏偏鱼儿都很狡猾,想摸鱼都极为困难。

这事还没思考出一个结果,门外有人叩响房门,管事亲自端着新沏好的茶,一脸恭敬的站在房门外。

苍翊无奈把人放开,在房中的太师椅上正襟危坐。

见人转身去开房门,他一双清明的凤眸中闪过一抹晦暗。

他没有告诉他,那人所说的保命,保的是四皇子一人的命,而不是安和公主的命。

如果是他那几个兄弟因血缘生了恻隐之心,绝不会置安和公主的性命于不顾。

他不知道背后那人是谁,也不知道那人的目的,更不知道是该愤恨还是该庆幸。

那人毁了苏家,毁了安和公主,把一个皇子害得家破人亡,却又保了他的瑾竹一条命!

门外妙风接了管事手中的托盘,又命妙云将人请出了楠清院,管事虽然不甘心,却也不敢违抗主子的命令,转身出了院门。

待人走后,南宫若尘走到桌旁坐下,接过某王爷给他斟好的一杯茶,饮了半杯下肚。

苍翊看着窗外重新关上的院门,意有所指道:“这人到你府中多久了?”

南宫若尘道:“建府时就在了。”

“为何不换了他?”

这位管事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背地里肯定也做过一些见不得人的事,随便寻个由头打发了,也不用整日里看着碍眼。

南宫若尘却摇了摇头,“换了也还会再送来。”

苍翊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冒出一句:“真不是个东西。”

“……”

南宫若尘手中微顿,他知道这人说的不是管事,而是管事背后的启晟帝。

在离洛,庆元帝虽然也会生疑,但他从未在翊王府内安插过什么人,更何况是明目张胆的监视。

这人在离洛自由自在,在这里却会束手束脚。

南宫若尘握住茶盏的手紧了紧,犹豫着开口:“你……”

“不回。”

“……”

他一沉默苍翊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立即把他的话驳了回去,想了想,又补充道:“要回一起回。”

南宫若尘道:“我终是生在月华。”

“那又如何?”苍翊道:“你我可是拜过堂的,你就该是我的,既已是夫妻,哪有两地分居的道理?”

“……”

他说的理直气壮,南宫若尘正欲说话,那人突然放下茶盏,倾身凑过来道:“你若不同我回去,也可以,左右你这皇子妃的位置还空着,不如给了本王?”

“……”

他单手撑在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给人一种压迫的同时,又莫名让人心动。

语气虽然玩笑,眼底却满是认真。

南宫若尘无奈,叹了一声道:“予罗告诉你的,就只有一件事?”

苍翊一顿,勾起的唇角敛了弧度。

从刺客那里得来的消息自然不只是月华国的事,还有苍离身在北疆的部分筹划,上辈子苍翊和苍离明里暗里交锋,对苍离,苍翊比离洛任何人都要了解,可如今大战将起,苍离身在北疆边境,他却还在月华皇城。

眸中光亮微暗,苍翊抬手勾起那人下颌,猝不及防在他唇上吮了一下,又向后坐回自己的太师椅上:“再等两日。”

“……”

知他是担心自己,且心里有数,南宫若尘也不再劝,低声道:“我会尽快赶往边境。”

他们都知道,以安和公主为引让虽然让两国的结盟更为牢靠,但为了避免四皇子为一己之私影响大局,启晟帝不会派四皇子前往边境。

次日朝堂,调查内奸一事因宫人“畏罪自杀”无疾而终,而前往边境筹备战争的人,最终定了祁王南宫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