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香斋内,从少年到此至下一次客满,天字一号房的房门始终紧闭,少年倒也不急着打扰,在楼下填饱了肚子之后,便让掌柜备了些零嘴,开始喂怀里的狐狸,凌云侯在他身旁,不发一语。

房门被人拉开时,却是灵狐率先警觉,趁着少年不备,猛地窜了出去,灵活地绕过楼道上来往的人群,引起客人的一阵阵惊呼。

“遭了!”怀中一空,左麒瞬时转头,白色的毛团早跑了没影,顺着惊呼声捕捉到它的身影,他迅速追了上去,等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了刚从房中出来的两人身前。

思主心切的灵狐早已飞快窜至了南宫若尘肩头,亲昵地用自己毛茸茸的脑袋在主人脸上胡乱地蹭,见着一只手伸过来,它便顺势窝进了他的怀里,趴着不动了。

南宫若尘良久愣怔,才侧过头去,眼露询问。

苍翊冲他笑了笑:“或许能用的上,便带上了。”

虽是怕府中的人照顾不周让它跑了,灵狐警觉通灵性,也为多个防备。

南宫若尘垂首轻抚灵狐毛发,见他似享受般扬起了头,不禁露出几分柔和。

苍翊神色微暖,凤眼微抬看向少年道:“你怎会在此?”

“又不是你的地方,我怎么不能来?”左麒瞪他一眼,想起之前在房外听到的动静,耳根泛红。

凌云慢了半步跟上来,垂首恭敬道:“王爷,公子。”

“……”

“……”

审视的视线在侍卫与少年之间辗转,苍翊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率先转身下楼。

四个人……或者说是两个人的晚膳,三人坐于桌前,一人站在身后,周围不停有打量的视线落在他们这桌,琐碎的议论声清晰入耳,苍翊示意少年身侧的位置,吩咐道:“坐下。”

凌云应道:“是。”

察觉到少年因某人的靠近略显僵硬,苍翊凤眸中兴味更甚,却并不点破。

因两人用膳的缘故,灵狐又重新回到了少年怀里,看着客栈里的伙计将香气四溢的饭食端至桌上,小东西黑溜溜的眼中光亮大盛。

南宫若尘看着左麒道:“当真不用?”

“我吃过了。”

“既已经吃过了,还留在这作甚?”苍翊将一块酥鱼夹到南宫若尘的碗里,故作不满道。

少年心头一噎,面上有些挂不住,狠瞪了某王爷一眼,将他方才夹过的酥鱼拖到自己身前,撕了一片塞进了灵狐的嘴里,馋了许久的灵狐大喜过望,忙不迭地伸着脑袋去咬,囫囵吞枣地咽下。

苍翊:“……”

四人同席,三人用饭,也无人再开口。

这边沉静和谐的气氛,四周却有不止一双眼睛紧盯着此处,因不识与四皇子同桌的人是谁,谨记了样貌便匆匆离开了客栈。

一顿饭用罢,各方势力派来的探子也尽数离去,餐钱是入住的时候便付足了的,唤了人来收拾,苍翊正准备起身,忽然瞥见那擦桌的伙计刻意偏了偏头,与南宫若尘靠的极尽,顿时脸色一黑,急忙将人扯过,拽进了自己怀里。

伙计半张着嘴,在人离开时迅速闭上,却没有收回视线。

南宫若尘诧异转头,看见某人眼中明显的敌意与怒火,无奈叹了一声,对伙计道:“无妨,说吧。”

伙计仍有防备,犹豫地看了苍翊一眼,压低了声音道:“有消息说太尉夫人院中夜间有鬼影飘动,这是今日出现在客栈的探子的名单。”

他微低着头语速极快,手中擦桌的动作不停,收回手时巧妙地将一张纸条塞入南宫若尘手里,末了笑着说了几句客套的话,甩着抹布走开了。

目睹了全程的翊王殿下看着熟练将纸条塞入袖中的人,搭在他肩上的手臂微紧,将人拉近凑到了他耳边道:“不曾想本王来这溧阳城中住的第一个地方,竟是入了自家的门。”

话中不乏调侃之意,南宫若尘不予他解释,唤了抱着灵狐发愣的少年,转身离去。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客栈门口,苍翊才收回视线,瞥了眼盯在自己身上的客栈老板,坦然上楼。

“事情如何了?”走在回房的楼道上,苍翊手中翻转着一支白色玉笛,心情格外的好。

凌云道:“国书已送入宫中,使臣所居驿站也全部打理妥当,今日便可入住。”

手中动作顿了顿,苍翊眸中闪过一抹晦暗,莫名勾了勾唇道:“今夜宿在此处,明日进宫。”

他推门进入房中,凌云在房门前驻足,应了声“是”,替他掩上房门,跃上了房梁。

回府的路上,少年抱着灵狐跟在南宫若尘身后,明显的心不在焉。

他是为了找人才出府的,如今人见到了,他却变得更加迷茫,如以前一样,自己说什么,那人便做什么,事事依他,百呼百应,可即便是这样,他也依然不觉得满足,连他自己也弄不明白,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回到府中,在正厅前与师兄分道,少年无神地往前走着,无人引路,也没再寻着标记,他竟一步不差地走回了自己的院子,南宫若尘远远的看着,待人入了院门,才折身走向楠清院,下意识轻抚腰侧,他脚步骤然顿住,眼中慌乱一闪而过,随即恢复平静。

他惯于挂在腰间的那支玉笛,不见了。

华灯初上,夜色沉寂,月色极美,灯火尽熄的四皇子府中,有一道身影从院墙之上越出,避开府中眼线,朝着留香斋的方向掠去。

天字一号房中,烛火长明,门窗半掩,有一抹白色身影从窗外潜入,转身关窗的瞬间,顿觉腰间一紧,背后已有一片温暖贴了上来,低头瞧见被他握在手中的玉笛,南宫若尘神色古怪,正欲开口,却被身后之人抢先一步道:“我取的是自家的东西,不算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