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书瑶下意识地抽了一巴掌,她是真的没想到,泰平王居然真的把骨头吐出来了。

可她这下意识的手法……是训狗的啊。

杜书瑶看不到众人都是什么表情,她自己也有点心情复杂,于是心虚地又赶紧摸了摸泰平王被她抽了的后脑壳,嘴里嘟囔着,“哎呦,打疼了吧,快揉揉,可不能乱吃东西。”

然后等到泰平王委屈巴巴地扎进她怀里蹭她脸的时候,杜书瑶又有点难以言喻地想,这泰平王,怕不是得了失心疯,而是疯狗病吧……

莲花的手被拯救,看着埋在杜书瑶怀里委屈讨好的泰平王,和周围蓄势待发准备遏制住泰平王的婢女对视了一眼,纷纷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

接着众人悄无声息地退下去,而杜书瑶抱着饭吃了一半,就这么把头搭在她肩膀上还似乎躺得很惬意的泰平王,感觉穿越之后的人生真的好奇妙啊。

最后她就保持着姿势撸了一会泰平王的后背,似乎是把泰平王撸舒服了,他趴了一会,又重新吃了起来,杜书瑶却没有再吃,而是被翠翠扶进屋子,准备把这一身被泰平王蹭得油乎乎的衣服给换下来。

只是杜书瑶怎么也没有想到,埋头在肉堆里的泰平王,一抬头没看见她,竟然直接闯到了里屋,虽说两个人名义上是夫妻,可成婚了这么久,一个疯一个病,是真的没有同房过的。

翠翠到屏风后头的衣柜取衣服,泰平王闯进来的时候,杜书瑶就坐在床上穿了个肚兜,泰平王扑上来把杜书瑶按进柔软的被子里的时候,杜书瑶整个人还是懵的。

不过随即意识到什么之后,杜书瑶还没等喊,跟着跑进来的婢女们此起彼伏地嚎叫起来,一个比一个响亮绵长,宛如歌剧2演唱现场,杜书瑶不知道自己是被扑的,还是被婢女们的“大合唱”给震的,总之只觉得脑子嗡嗡的好像内里离核了一样。

而被扑到床上,感觉到了泰山一般的压力之后,发育得不怎么良好的小山包中间被狠狠按着一只大爪子,弄得她连气都上不来,闷窒致死的感觉弥漫上来,杜书瑶只觉得喉间一甜,噗的一口热流就迎面喷出来,喷了泰平王和她自己一脸。

但是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像小说里面写的一样,吐血了,而是感觉到了泰平王似乎在她的脖颈间又吧嗒吧嗒地舔上了,而冲进来的婢女们看到了如此恐怖的场景,顿时声调又拔高了好几倍。

杜书瑶脖子歪了一下,但是临昏死之前,她在一众婢女的海豚音里面,模糊地想,她难道还能比肉香吗?泰平王连肉都不吃,跑进来舔她脸。

杜书瑶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她不知道可怜的泰平王此时此刻又被五花大绑地捆在他自己的床上,免得他老是要发疯跑到杜书瑶这里来。

不过她睁开眼,好吧,虽然她啥也看不见,但是今天眼睛上似乎被蒙了布巾,清凉凉的,很舒服。

杜书瑶经过这次穿越,现在无论发现自己一觉醒来身处什么样的状况都能十分淡定,于是她没有乱动,感觉了一下,察觉她的手腕脉搏处被人轻轻地搭着,身边弥漫着苦涩的药味,基本上就能断定现在这个状态了。

而察觉到杜书瑶醒了,翠翠立马赶过来,一开口声音都变调了,九曲十八弯地唱歌一样,“小姐~你醒了~~”

杜书瑶听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是在翠翠的声音里面听到了哭腔,也就没说什么,一如往常地问道,“怎么了?是太医来了吗?”

杜书瑶想到她是被泰平王砸昏的,料想他也不是故意的,毕竟他就是有点像狗的疯子,而太医会来,这件事必然已经传到了宫中,为了维持在皇帝心中的好儿媳形象,保证续命人参的不断供应,杜书瑶有些着急地说,“翠翠啊,王爷呢?我就是身子太弱了,王爷爱闹而已,不能怪他的……”

这话当然是说给这个太医和她屋子里其她婢女听的,翠翠闻言没忍住抽噎了一声,她家小姐真是太善良了……

而杜书瑶话音落下,搭在她手腕上的手终于拿掉了,一个听上去上了些年纪的男人开口道,“王妃确实不应当怪罪王爷,若无王爷这神来一笔,助王妃呕出毒血,想必要彻底吸收,还需要个三五年啊。”

翠翠哽咽的声音停住,杜书瑶也听得一头雾水,这才想起,她昏死之前似乎确实喷了,可她以为被按着胃了喷的是鸡汤啊!

什么毒血?什么毒?

杜书瑶稳了稳心神,先问到,“这话是何意?”

太医慢吞吞地打开了一个小箱子,里面密密麻麻地排列着银针,他不紧不慢地拽出一根捏在手里,另一手揽了下袖子说道,“王妃有所不知,您的眼疾并不以为忧思和多泪所致,而是有人长达数年的时间,在王妃的饮食中下毒。”

太医说,“这种毒很特别,寻常行医手法根本无法查出,只会令身体不断地虚弱下去,直至最后死去,才能在尸体上探知一二,是多年前由邻国太川流入的一种毒药,作用在人身上也有不同的反应,现如今邻国早已经纳入了我东淳国境内,这种毒药早已经被销毁。”

太医叹口气,对杜书瑶说,“王妃福分大,参汤吊命,意志卓绝,加之毒素不深,已经自我吸收了部分,现如今被王爷误打误撞的当胸一掌,竟迫出了多年淤积,实乃大幸,”

“还劳烦王妃令人掀开一些这床幔,待下官为王妃施针,逼出眼周残余,重见光明指日可待。”

杜书瑶听懂了,但是也听傻了,她不就是穿越个死了娘又爹不疼被算计嫁给失心疯的小可怜吗?这怎么还弄出下毒了!

还是经年下毒,这得是何种冤仇?!

她一时间心绪翻涌,喉间隐隐又漫上腥甜,然后真的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又呕出了一点血。

太医声音却很平和,“王妃无需担忧,这毒已无大碍,皇上也已经下令彻查此事,王妃请容下官先施针。”

杜书瑶心说我读书少你别骗我,我这还吐血呢,怎么就无大碍了!

但是她既然都穿越到了这个很多事情都不能用科学来解释的朝代,就索性信了这老太医的,漱了口之后,用布巾擦了擦嘴,令翠翠将床幔掀开一些。

然后杜书瑶被这老太医扎成了一个刺猬,脸上没有一处能动得了,等到时间到了针取下,她也变成了一个面瘫。

而老太医收拾好了东西,叮嘱杜书瑶不要将眼睛上的布巾取下,明日他还会来上药施针,助杜书瑶清除余毒。

杜书瑶又过上了卧床不起的日子,有时候会想想是谁要害原身,但是她身体没有恢复好,想得太多了脑袋疼,况且她没有像其他穿越者一样,拥有原主的记忆,所以无论何种打算,都只能等到病愈之后再作打算。

杜书瑶一边有些后怕,怕要害她之人,如此精心地控制着毒谋害她数年,万一一次不成还要来一次她要怎么应对?

但是她又有些开心,毕竟太医说重见光明指日可待,她很快就能真的看到了!

在养病的这段时间,杜书瑶彻底变成了一个说说话就吐口血的林黛玉,但是反科学的是她越吐越精神,越吐越畅快,胃口也越来越好。

足足在床上躺了快一个月,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扎针是活,等到杜书瑶不吐血了,太医叮嘱她可以适量活动之后,她再下床,已经从一个骷髅架子,变成个有了些肉的竹竿。

好歹脸蛋上多了不少肉,照镜子杜书瑶竟然也能从这张小脸上看到叫做“姿色”的东西了。

她对自己这具身体知之甚少,还得亏了翠翠没事爱嘟囔,替她卖惨,老是说她生生被耽搁到了十八岁才出嫁,还一嫁嫁给了失心疯王爷,又什么原本定亲的三公子在她出嫁当天酩酊大醉什么的。

杜书瑶在镜子里面端详着自己这张脸,细眉圆眼,怎么也瞧不出十八的样子,看着顶多有十六。

但是这也并不稀奇,她先前那就是典型的营养不良,等她好了,保准能把先前的虚空都补救回来。

杜书瑶被翠翠扶着出去放风,眼睛上蒙着白布,她对着一处太阳正晒着呢,突然间听闻一阵焦急的啊啊声。

杜书瑶循着声音转过头,翠翠立马叫道,“是王爷!莲花!快!王爷上墙了!”

莲花那边听到声音连忙就有好几个人嗷嗷着喊,“王爷快下来!”

杜书瑶感觉这鸡飞狗跳的声音,简直成了她来到这异世界听到最具活力的人间之音。

卧床的这些日子,泰平王一共跑过来三次,三次都被拦在了门外边,杜书瑶听着他在外头急得乱叫,时常都会笑起来。

这一次她也笑了,盛夏八月,花园百花盛放,草木郁郁葱葱,杜书瑶长得有点肉的脸上笑起来有点圆乎乎的,脸蛋上竟然还有个不明显的小酒窝。

没有羞煞百花的娇艳姿色,她此刻只是像一棵夹缝石块中歪歪扭扭长出来的小草,脆弱,却也生机勃勃。

而她对着的方向,正是已经跨过墙头泰平王的方向,翠翠大惊小怪叫得活像是鬼子进村,墙那边更是像看着仇人抱着孩子跳井了。

只有杜书瑶带着笑意,抓紧了贵妃榻的边缘,准备迎接着泰平王的弹射。

她不讨厌他,先前就莫名的不排斥,通过前段日子,他又误打误撞地帮她清除了余毒,杜书瑶一点也不介意被他砸一下,抱一抱,拱一拱。

阳光正好,微风裹着细碎的头发缭绕,杜书瑶没等多久,就成功地等到了一个带着青草香味的拥抱。

撞得是真的有点疼。

但这一刻阳光和青草香还有泰平王都投入怀中,杜书瑶忽略有些疼的胸口,伸手抱了个满怀。